《替嫁庶女去冲喜》诸南

16、第 16 章

　　“余下的事宜，倒也不剩多少了。只是这府中的人手，还是少了些，若是贵人们来了，怕是会人手不够，将军今日看起来有些累了，明日我们再去问问将军，贸然添太多人手，怕将军不高兴。城中还有几处铺子，城外也有一些田地和庄子，将军虽不让您管，但位置总该要知道的，我们另找时间再去。”

　　两人一边走着，闫妈妈一边说着，穿过一条回廊，林溪月在一处花架前站定。
　　“妾身还有一惑，还望闫妈妈能够解答一二。”林溪月郑重鞠了一礼。
　　“夫人快别折煞老身了，有什么事，您只管说。”闫妈妈忙将人扶起。

　　“是关于那位月儿姑娘的，那究竟是怎样一名女子呢？除了那位姑娘，将军心中是否还有其他女子？将军有没有讲过他在福陵山的事，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人？”林溪月神色郑重，未了又带了一丝慌乱，她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她想知道，自己与那位姑娘的区别在哪里。

　　也想知道，那人心中，是否还有一丝自己的影子。

　　“老身也所知不多，将军那次回来都是一年之后了，之后又常常生病，只知他有一名深爱的女子，然而那女子却早已过世，老身并未见过。但在金陵那边，王爷曾借此事，送来不少与那女子相似之人，妄图令将军早日成亲，但屡屡被将军拒绝，此次将军目盲，王爷定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也正是因此，将军才如此对待夫人。”

　　“至于别的女子，夫人大可放心，咱这府中是一个也没有，就连通房都不曾有过。那些被王爷送过来的女子，将军全将她们送出去嫁了人，一个也没留下。”闫妈妈怕林溪月多想，又多补了一句。事到如今，这府中也只有这一位天命所赐，数次让自家将军逢凶化吉的女子，她自然要极力撮合的。

　　福陵山的事，他连提都没提过吗？

　　“多谢闫妈妈告知，妾身会尽心侍奉将军的。”林溪月知道，闫妈妈怕是会错了意，但也不好再问得过于直白，便只好作罢。

　　次日一早，林溪月早早起来，梳理好妆容，因她的栖云苑较远，便嘱咐闫妈妈不必过来接她，只需在正院等着即可，左右她也要过去，倒不必为接她多跑那一趟路。

　　念及时候尚早，她一路上便走得慢了些。栖云苑离那废弃药圃极近，才一出门，就听见零碎的脚步声，原来已有府中小厮，正指挥着匠人抬着准备好的石子，往那药圃堆放着。见她过来，皆行了礼，林溪月见那石头堆放处皆避开了尚存的药草，便颔首继续往前走。

　　想来是昨日一切顺利，那位赵将军便开始迫不及待，想要赶在京邑贵人到来之前修好路，也好让那人行走方便些，想到药圃的秘密是他们一起发现的，她就由衷的开心。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正院门口，如往日一样，习惯性想要透过那扇总合不拢的窗棂，看看那人在做什么时，这才发现自己已到了院子中央，她正想着今日不同往日，自己要不要去院外候着时，争执声从那扇未关严实的窗户中传来。

　　“别折腾了，散着吧。”那熟悉的声音不耐烦道。
　　“您今早起来，不是说束起来更好吗？”祥安拿着一把牛角梳比划着。
　　“那能怎么办，你又不会梳头。”

　　“要不您再等等，夫人稍后就来了，我娘也会过来，等她们来……”
　　“她又来做什么？昨日不是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吗？”陆少虞打断了祥安。

　　林溪月听到此，轻咬下唇，低垂了眼，默默退出了院子，站在院外那棵枯树下，有些魂不守舍。

　　“老身来晚了，还望夫人见谅。”没过多久，闫妈妈就匆匆赶了过来。
　　“无碍，是我出来得早。”林溪月听见声音，抬起头木然应道。

　　“我们这就进去吧。”闫妈妈有些惭愧道。
　　“您进去问问将军人手之事吧，我就不去了，免得惹将军不悦。”林溪月苦笑道。

　　“是将军又说什么了吗？您也知道将军的脾气，还是多担待一些吧。”闫妈妈这才发觉林溪月苍白着一张脸，情绪颇为低落，想必是先前已进去过了，但自家那位抗拒这桩婚事的将军，怕是又说了什么难听话。

　　在闫妈妈的劝解与陪同下，林溪月重新走入那院子，这时屋门已经打开了，林溪月便与闫妈妈走了进去。

　　陆少虞正倚在窗畔那张榻上，头发依旧散着，手中似是握着什么东西，正在出神，祥安也不知去了哪里。

　　“见过将军。”林溪月缓缓行礼，闫妈妈跟在后面
　　“什么事？”陆少虞并未转身，只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免礼。

　　“昨日与夫人合计了一下，觉得府中人手有些少，有些担心那二位贵人若是来了，侍奉的人怕是不够，若是添人的话，至少也需十人，需要添的人手有些多，这才特意来请示将军。”

　　闫妈妈答道，她之前轻轻碰了碰林溪月，本想让她来说，谁知这位夫人却只是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怕那人等得急了，又无端闹脾气。

　　“不需要。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今日的塔楼爬了吗？”陆少虞直接拒绝掉。
　　“还未，稍后就去。可若是人手太少，是否会怠慢了二皇子与皇妃？”

　　“陆景安与安芸沁那两人，会缺人伺候吗？你们安心做你们的事即可。”陆少虞终于懒懒转过了身。
　　林溪月这才看清，那人修长的指腹间，正摩挲着一枚木雕，那上面是一名栩栩如生的妙龄少女，正是新婚那夜，她捡到的那枚。

　　那是他的心上人吧。林溪月想着，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

　　“若无要事，你退下吧，闫妈妈待会儿再走。”陆少虞摆摆手。
　　“还有一事，望将军能够批准。”林溪月并未立时离开，而是福了一礼。

　　“何事？”陆少虞也颇感意外，这女子向来如同木偶一般，他让干什么便干什么，木偶人终于有了自己思想？

　　“昨日去了城中，妾身见识到了城中的繁华热闹，唯有一事，一直萦绕在妾身心头，久不能眠。这里什么都有，唯独少了些大夫，将军虽已调了军医，可分派到位尚需些时候，待他们到位之前，妾身希望能去昨日那医馆，帮那位老先生一同治病救人，妾身虽然医术不精，可打打下手，抓药熬药还是会一些的。”

　　林溪月并未停顿，而是一次说完，她之前不知这边塞之城风俗如何，可昨日城中有不少姑娘，或挑着担，或沿街吆喝，有出嫁的也有未出嫁的，却并没有人对她们谈头论足，大家仿佛早都习以为常一般。她因此想，此处风俗或与金陵不太一样，想来这人也不会介意，他这位空有名号的正室，在市井之中抛头露面。

　　“准了。”
　　陆少虞初时只是挑挑眉，想看看这木偶一般的女子能说出什么来，可随着那温柔又带着一点甜糯的声音娓娓道来，他终于第一次正视了这女子，尽管他还看不见。因此待那话音刚落，他便应允了，前些年里，那燕赤人不知得了哪个歹毒之人的指示，潜进城里，专挑大夫暗杀，他发现时已为时已晚，而培养一名大夫又需要用时很久，也因此造成了如今局面 。

　　“多谢将军，那妾身告退了。”林溪月有些欣喜，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答应了，又见他转过来看着她，他虽双眼空洞无神，可林溪月却觉得，他这次看着她的眼神，与往日不同。

　　“还有，每日爬塔楼之事，改为一遍。”陆少虞见林溪月将要离开，又补了一句，治病救人也算是锻炼体力了。

　　“多谢将军！”林溪月眼睛亮了一下，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然后福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林溪月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陆少虞一直对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那轻快又软糯的声音，有那么一刹那，和藏匿在他心中的隐秘重合了，头一次，陆少虞对看不见这件事，感到深恶痛绝。

　　出了院子，没过多久，闫妈妈也出来了。
　　“夫人打算何时去那医馆，老身再派两个护卫跟着。”很显然，闫妈妈也对此毫无异议，甚至是感到欣慰，原来金陵的姑娘，并不是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想到这位京邑深宅中的姑娘，竟这么快就融入他们这边塞小城当中，闫妈妈对林溪月的喜爱，又多了一分。

　　“如此便有劳闫妈妈了，我打算每日午后过去，上午爬塔楼，随闫妈妈学习礼仪，总不能耽搁了正事。”林溪月微笑着答道，她并未拒绝闫妈妈派给她的护卫，毕竟这里是边塞小城，并且她被关了许久，对外界的认识，还是稍有欠缺。而且那医馆中的老先生年事已高，若有走不了路的病人，也需要有人帮忙，这些护卫也刚好能出些力。

　　两人商议好，一同向城门塔楼处走去，因为陆少虞的规矩，丁香与桂枝皆在外面候着，此时看见她们出来，也欣然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