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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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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闫妈妈来了。”丁香轻轻摇了摇自家小姐,将那本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到床下的书拾了起来。
“唔,什么时辰了。”林溪月揉揉眼睛,想起昨日的事,忙穿好罗袜下了床。
“时候还早,闫妈妈说她今日来得早了些,还嘱咐奴婢不必急着唤小姐起来,但婢子怕招呼不周,只好叫醒了小姐。”丁香一边说着,一边侍候林溪月梳洗。
再不同往日里侍女如意的模样,林溪月换了件银朱色的柔绢裙,又簪了一枚满天星点翠金步摇,这才出了屋。
“夫人长得好,什么衣服穿在夫人身上,都别有一番风姿,这身衣服倒适合行今日之事。”
栖云苑不大,林溪月一出屋子,闫妈妈便看见了,于是兴高采烈迎了上去。不同于大婚那日的娇艳,也不同于扮作如意时的素雅,这位少夫人今日却是一派温婉柔美,略带着些庄严,却又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整个人透着一派温柔优雅,贤良淑德。
“闫妈妈昨日所说之事,不知是否要学许多东西,若是时间不够的话,妾身只要学好接待贵人的礼仪即可,其余庶务还是由闫妈妈继续打理。”她本想着,等那皇子皇妃来了,她只要礼数周全,事事多注意些,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错处。但若是打理这偌大一个将军府,她一个被关了三年的庶女,到底还是欠缺了些信心。
“够的,还有月余呢,怎会不够呢,今日老身先领着您认识一下府中各处侍奉的。”闫妈妈打断了林溪月,明明昨晚都同她说清了利害,这少夫人什么都好,唯独太过于安分,也不知平日里那林夫人是如何教导她的。
定下今日事宜之后,又用了些简单的早膳,两人便一同往前院而去。
府中所有下人今日一早便得了通知,此时皆集中到了前院,等着拜见这镇北将军府的主母。府中下人不多,除去那些护卫,所有人手加起来,竟还不足二十人之数,且上了年纪的侍从占了大多数,侍女更少。林溪月略感吃惊,她在林家时,府中的下人都有三十多人了,嫡妹身边经常跟着一大群。
“咱这府里啊,也就这点人,大多是家中儿郎战死,或是无所依的,上面下发的恤金不是很多,他们便来这府上做工。还有一些年龄小的,不分男女,将军把他们都送去了学堂。”闫妈妈似是看出了林溪月的疑惑,解释道。
京邑之人个个都说他暴戾狠绝,却不知他才是真正体恤百姓,为民着想之人,若是他眼睛复明,该多好,不知闫妈妈之前所说的神医什么时候回来,如今她要接管这府邸,或许也就有了理由看看那人的病案记录。
说话间,那十来人皆一一上前拜见林溪月,轮到后排一名侍女时,她竟目光躲闪,畏缩着不敢抬头;旁边的人提醒她,她也不肯上前,林溪月看过去时,那女子竟原地跪下,哭叫道:
“夫人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林溪月一愣,尚不知何故,刚想问问原因时,就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丁香站出来福了一礼。
“原来是你!把夫人的簪子交出来!”丁香怒目看着那女子。
林溪月疑惑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新婚之夜备受冷落,被赶至别院,这府中侍人也没几个待见自己的,没人送衣饰用物。而自己只有那一件嫁衣,桂枝与丁香每日洗净又烤干,后来没法子,桂枝建议用她头上金簪试试,看能否弄来衣物,结果那金簪也被人昧了去。
而眼前这侍女,就是那日昧下金簪之人。
“夫人恕罪,婢子母亲病重,那金簪已被婢子拿去换了药,还望您开恩。”那女子见被认出来,不等林溪月说话,砰砰磕着头,发着抖求饶。
“但这也不是你不守诺言,骗人财物的借口。”丁香气道,却被林溪月拦了下来。
林溪月看看闫妈妈,见她只是望着这边,并没有打算插手的意思,心知闫妈妈这是想让她自己处理,正好也可以给其余人立个规矩。
“你先起来吧,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只要你诚心改过,我可以既往不咎。”林溪月让桂枝将那女子扶起,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那女子身上,淡淡说道,声音不轻也不重。
“但金簪之事亦不能善了,念及你本月困难,从下月起,从你每月月钱中扣除一半,来抵簪子的损失。但若有再犯,将依着规矩,逐出府去。”林溪月言辞温柔,却也不乏严厉。
“多谢夫人开恩,奴婢定会洗心革面,再也不犯,也将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那女子抽泣着站起。
“不必报答我。”林溪月看着那女子说道,随即目光又转向其他人:“将军良善,好心收留你等,诸位家眷皆为忠烈,有困难可以提出,但万望以后莫要做出那有辱门楣之事。”
之后林溪月又一一将余下的人认了一遍,大致记下他们所司之事,才将人遣散。
“夫人仁厚,实乃府中之幸!”这时闫妈妈也走了过来,虽觉林溪月处事过于温和,但也算一片善心,于是赞赏地点点头。
“家有家规,便是忠烈家眷,犯了错事,也不该如此轻轻揭过。”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溪月回头,见陆少虞一袭鸦青色常服,头发未曾束冠,只用一根缎带绑着,被祥安扶着朝这边走来。显然方才之事,他全都听到了。
“妾身谨记,下回定不会如此处理。”林溪月应道,心中却知这人只是这样说说而已,若是真不满,方才她遣散众人时,他就现身了,而不是等人散去之后才出来。
“知道就好,今日只安排了这一项吗?”前一句是对林溪月说的,后一句却是对闫妈妈说的。
“上午只安排了熟悉府中各处以及佣人,下午打算去城中坊市。”闫妈妈回道。
“还算妥当,走吧。”陆少虞听罢,不再理会站在一旁的林溪月,对祥安说道。
“幸好昨日有夫人帮忙,那图纸极为详尽,工匠一眼便看明白了,今日已开始丈量尺寸了,夫人要一同前去看看吗?”祥安一手扶着陆少虞,又对林溪月招呼道。
“赵将军果真神速,竟如此之快!”林溪月听罢,眼睛都亮了一下,就想应下,可随即又看了一眼陆少虞。
“她也画了?”陆少虞闻言,看向林溪月。
“是啊,昨日我们去看那药圃时,夫人也跟着去了,如意家中来了急信,那画了一半的图纸就由夫人代劳了。”祥安连忙解释道,又朝林溪月挤挤眼。
“既如此,那便同去吧。”陆少虞未再多说什么,只让祥安扶着他朝外走去。
林溪月听见竟这么快就开始丈量了,心中自是由衷高兴,当下也与闫妈妈,跟在后面,一同去往那药圃。
在路上时,祥安数度想要退后,打算让林溪月上前扶着陆少虞,只是每次才一松手,就被陆少虞拎回,林溪月则跟在后面忍俊不禁。
“将军,夫人。”赵宣早已在外候着,见人来了便一一行礼。
“如何?”
“他们已去丈量通往府中各处的长度了,多亏了如意姑娘绘制那张图,免了许多麻烦,才进行得如此之快。”赵宣语带轻松,面上一片喜色,还不忘夸赞如意一番。
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赵宣再迟钝,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了话,于是立刻看向祥安,只见祥安哭丧着脸,一片无语,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所以,如意的家人是非病不可了?还有祥安,倒是对这位新主颇为殷勤啊。”陆少虞还是那淡然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溪月虽也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却已是镇定许多,心中不禁感叹,说一次谎,原来真要用一千次谎言去圆,她不能连累了祥安。于是上前一步,欲跪下同陆少虞请罪,并坦白如意一事时,却被闫妈妈拉住了。
“将军恕罪,如意的家人确实得了急病。昨日下午赵宣就回了,如意绘图时夫人也在,并且看明白了图中的标识,因此如意离开后夫人就接了手。”闫妈妈上前禀告道。
“是吗?”陆少虞没有回应闫妈妈,只是看向林溪月所在的方向。
“是。”林溪月低声道。闫妈妈与祥安如此相帮,纵是她想道明真相,也不该连累了他们二人,便只好随着闫妈妈的话头回应。
“找我何事?”陆少虞再没理会此事,而是直接问向赵宣。
赵宣因无意间又说错话,本就难安,此刻见陆少虞同他说话,终于如释重负。
“也没大事,就是这石头的大小,需要您挑选一番,挑一款舒适不硌脚,却又能感知到路径的。”赵宣说着,让人抬来许多木板,依次摆好。
那每条木板上,都均匀铺着一层石头,也不知是怎么黏上去的,由大到小排开,然后他扶着陆少虞,在每块木板上都走了一遍,将选定的抬至另一处,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