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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番外1 古老记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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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以为这就已经是结局。
在这个时代,谁也没有办法单独的活下去,人类有多脆弱,在血流出体外的那一刻,就已经证实了。
人无法单独的活下去,虽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的。
即使是被亲生父亲驱逐,我也没感到以外。
这是迟早的事情。
在我咬断他喉咙之前。
曾经氏族里的嗒巫告诉我,我有坐拥天下之气,却无此命……这是天意,不因强求。
那时候我的答案是什么?
对了,我用刀切开了他的嘴,如果被杀是他的天命的话,他不应该露出恐惧的表情。
我笑着问他:“知晓一切的嗒巫,你明白自己的命运了吗?如果你明白了,为什么还会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
他无法回答我,他的嘴已经被刀刺穿了。
我只听到空气流过的哨声。
所以……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很不甘心,因为我不信天命,不信我会失败的命运。
只要我还会醒来,我就不会放弃夺取,不会放弃……得到他的一切。
神农,我将报复你。
就像我离开氏族之前我说的那样,在流干最后一滴血之前,我绝不会放弃,因为我憎恨他,来自每一滴血液的憎恨。
很可笑对么,身为神农的孩子,却被驱逐;身为受人敬仰的神农,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憎恨。
可是,我不曾把他当做父亲,就象他并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儿子。
我的母亲是别的氏族中的女人,在强大的氏族中,弱小氏族里没有人,只有奴隶——比畜生还要低贱的生命。
神农的儿子,流着这样卑贱的血液。
不被承认,从来没有有被谁承认过。
我听人说这是我的天命,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毁了这天命,所有人都说得不到的东西,我绝对要弄到手。
在我停止呼吸之前。
所以,在我发现自己的胸口依旧在起伏,即使全身都充实着痛楚,意识却在慢慢清醒。
我还活着。
只要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样……
“太好了,你醒了。”鼓噪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比起庆幸活下来了,我应该祈祷随便什么理由都好,只要让这个鼓噪的家伙死掉就行。
自从我第一次睁开眼之后,总是看到的人。
我应该称之为“救命恩人”的家伙。
从意识恍惚到清醒,那张让人觉得厌恶的笑脸就一直在我面前晃悠。
原来这个世道还有这种随便救人的老好人。
或者该说是笨蛋差不多。
不但救了重伤的陌生男人,还供养他养伤?
陋屋掩不住屋外的寒冷。
已经是冬天了,他到哪里去找足够两个人过冬的食物和草药?
我并不打算替他担心。
“活该。”
无聊的同情心只会招来厄运,即使他救下的是我,我也不会感激他。
我伤的很重,全身的伤,别说是移动,就连说话都会耗去我大部分的体力。
大概也只有我能够成天躺在床上不动不说还没有疯掉。
如果换成那个小子,八成已经熬不住这个日子了。
我从没看到他闲暇过,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其中属于他的那部分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帮助别人,其中也包括我。
无法理解为什么他总想替我翻身或者是擦拭。
只是换药的时间我已经受不了他的接触了,难道我长得很奇怪吗?这个家伙总是露出很惊叹的表情,那两眼睛真想举手戳下去。
我并没有虐待倾向,他却有让人想欺负的特质。
当我瞪他的时候,那个垂眼道歉的表情,即使没有说出口,他的那副可怜样总让人心情舒畅。
养伤的时间很无聊,我也不打算考虑更多的事情。
欺负他成了每日唯一的娱乐。
不过他很迟钝,即使我欺负他,他没有察觉。
冬天终于过去了,他尽然可以熬过冬天,看着他明显比初见时消瘦的脸,我忍不住吐出淤积在胸口的浊气。
“活该的笨蛋。”
自己都养不活了,还想再多养一个人,如果没有他氏族的人的帮助,我怕他早就不行了。
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至少行动无碍。
差不多是时候思考应该怎么复仇了。
这个家伙的氏族居住在边境上,受到神农氏族影响很小;很好利用,只要除掉那些不听话的人,剩下的人自然能够为我所用。
不过……在那之前。
“把刀给我。”我伸手拿走他握在手上的东西,我没见过比他更笨拙的家伙了,连鱼都处理不好,我可不想再吃那些难吃的东西。
当烤鱼的颜色变得非常有食欲的时候,那小子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呢?
我咬着鱼肉揣摩,并不难猜。他很单纯,很简单就能明白。
不是没吃过这样的食物,也不是食物有多好吃,只是……因为我做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
“啊?不,不,没什么……咳咳。”
“……”会被食物呛到,他还能有多笨呢。
我站起来,去拿鱼叉,再弄几条鱼好了,接下来几天我不想在来河边了,让他去抓鱼吃,估计会把自己拿去喂鱼吧。
“哎,等等你伤还没好呢。”他在我身后叫嚣。
从没遇到比他还烦的人,不准我下床,不准我收拾东西,不准我出屋。
我是受伤了,但不是残废。
将鱼抛给他,不意外看到他眼睛都快掉出来的傻样。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很烦,却不讨厌。
更不会想要杀掉。
大概这就是那些女人饲养动物,却从来没想过拿来吃的感觉吧。
春末,天气逐渐暖合起来,氏族里人们也忙碌起来。这一点看来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呢。
食物增加固然是好事,不过掠食者也变多起来。
我们是猎人,同时也是食物。
这就是自然的规律,我看着远处忙碌的人,太阳快下山了,夜里是更加危险的。
男人整理着武器,女人也在招呼孩子回家。
熟悉的景象,我不知道看过多少年——从小到大。
一开始是在等人来寻我,后来是在等待人们发现我,最后……是离开他们,寻找安静思考的时间。
时机已经成熟了。
氏族中的年轻人很好扇动,没有人安于现状,只要除掉那些长老,一切都……
“啊,找到你了。”
思考被打断,我懊恼地自树叶阴影下探出头,如果不理他,估计他会在那里唠叨很久。
我看到他跑到树下,然后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原来你真的在啊。你这次藏的更隐秘了,我以为找不到你呢。”
“……”原来我被他算计了。
我又缩回树上,耳边全是他爬树的声音。
思考根本做不下去,他太吵了。
我忍不住瘪嘴,自从认识这个家伙之后,我觉得头痛的次数明显增加。
即使是和那个人对立的时候,我也很少如此头通过。
伸手把人拽上来,照他的速度,想爬上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关键是如果他摔伤了又是一件麻烦事。
缺少了食物来源。
只是这样罢了,是件小事,却很麻烦。
“你的力气真大,我就想被你提上来的……哇!”
转头去看他,难道他就不能改改这个一惊一乍的习惯吗?
“好漂亮,你真的很会找地方呢。”他指着远处大叫。
这个地方能够看见太阳西下的风景,光线将树林染成一片金色,氏族里升起的炊烟也变成了温暖的鹅黄。
飘渺地,让人觉得温暖。
天边是火红的云,太阳就在其中,艳丽的颜色,像血一样生命的色彩。
很危险也很热情。
燃烧生命一样,极致的美。
“好美……”他看的眼睛也不眨一下,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如果不看着他,他绝对会从树上滚下去。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
不过他总有办法给你招惹麻烦。
做的好好地他也能整个人滑下树。好吧,他不像上次一样是还没爬上来就滚下去的,也算是进步吗?
“谢谢。”惊惧地拍拍胸口,他从我身上抬起头,满脸都是歉意。
太简单的人,很容易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没事。”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被他压一下伤口也不会裂来。
“是吗,不过这就难说了,老三家的孩子上次也是这样,明明都好了,结果只是碰了一下又开始流血。”
“有事?”
我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结,老三又是谁?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来找你,太阳快下山了,外面还危险,你又是伤员;知道你在这儿就行了,快吃饭了。”
“不饿。”
“不饿也要吃,你的伤还没全好呢。”
“等太阳下山。”
“这风景还没看够吗?你总是喜欢这些东西,成天就往高处爬,刚到春天你就这样,等夏天到了树上还有毒虫,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比较好。”
又是唠叨,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以前是活动不便,现在我可不要再受他声音的荼毒。
“呜呜……呜呜呜呜……”
“安静一会儿。”
将他的挣扎都圈进怀里,这么吵会错过很棒的事情,为什么他就不能安静一下?
耳边是归林鸟的合唱着很棒的声音,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在流淌,水流击打在石头上,声音很空灵。
风吹过树梢,树叶整齐地晃动,像另一种流水。
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为了活着,他们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就像是被遗忘的人,他们永远不知道,那会是他们最大的噩梦。
我忘记上一次这么平静地听着这些歌曲的时候了,虽然很熟悉,却总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复仇占据我太多太多的时间,可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睁开眼,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这声音了,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