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江南烟雨客

16、第 16 章

　　两人谈笑风生，一派的悠然自得，周遭的热闹竟都成了背景。只是这一切落在有些人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萧霁北别过头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道冷冽的弧度，极其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这些天军务繁忙，很少有时间出来走动，最多就是去顾家或者乔公馆坐一坐。可是不管是云起还是楚怀，总是会不自觉地提起这位秦小姐，且评价都是极好的，与他对秦小姐的认知简直南辕北辙。萧霁北试图跟他们揭露这位秦小姐的心机，可是他们非但不相信，甚至还为她辩驳，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扰得萧霁北烦闷到了极点，不晓得这位秦小姐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竟能让他们那般死心塌地的信任她。

　　萧霁北只觉得他们有说有笑的画面刺眼极了，真是应该拉上楚怀过来，看她怎么在楚怀和云起两个人跟前左右逢源。这么想着，脑子里竟不自主地勾勒出他们三人碰头的修罗场，那会儿想必秦小姐脸上的颜色定是要难看极了。想到这里，萧霁北禁不住地笑出了声，随即又意识到这样无趣的事分去了自己太多的注意力，实在是不该。随后便摇了摇头，晃掉那些胡思乱想。

　　这些别扭又蹉跎的心思子衿哪里知道，她只顾着跟顾云起谈天说地了。只是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两人聊得正投机之时，突然一个小厮急冲冲地跑过来在顾云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顾云起脸上的笑意顿时敛起，变得严肃慎重。那小厮只传了话便走了，随即顾云起对她表示了万分的歉意，说是病人突发情况急需他过去一趟。人命关天，子衿哪敢怠慢，紧着催顾云起离开了。

　　顾云起这么一走，周边的嘈杂喧闹被放大，倒显得她形单影只尤为冷清了。子衿百无聊赖地坐了坐，便要去寻月桥和琼羽，她们与一些太太小姐们聊得正欢。子衿寻思了一会儿，到底没有过去，而是拐进了客房里。厅堂的一端是一道长廊，两旁都是会客的房间，只是这个时候大伙都忙着交朋友，哪会有到客房躲清静的心思，所以这些客房大多都是空着的。子衿也不晓得自己的运气算是好还是不好，进的那间客房竟是有人的，还都是认识的。子衿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被屋里的人发现了请进去的呢。

　　子衿与她们不算熟络，顶多算得上点头之交。平常她们也不大会主动跟她说话，许是今晚的气氛所致，她们都显得格外的热情。只是她们讨论的话题子衿不甚感兴趣，甚至还有些反感。

　　“原来将军夫人竟是这样的出身，那就怪不得将军要舍去大好前程奔赴国外了。”

　　“这话怎么说的？”

　　“你想啊，将军若还是将军总是要带着夫人交际应酬的，军官里总少不得有到勾栏里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若将军夫人一不小心碰上自己的裙下之臣，那将军的脸面还往哪里搁，怕是要成为整个北地的笑话了。”边说着边应景笑着，好像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喝彩似的。

　　“真是想不到将军夫人竟是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亏得我还巴巴地过来想一睹将军夫人的风采呢，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将军夫人我可是高攀不起呐。”

　　“是啊是啊，你不说我倒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亏死了，想咱们虽然不是北地的名门望族，但好歹也是有些身份的，岂能跟勾栏里的女人混为一谈，实在是没脸面。”

　　“可是咱们来都来了，若是突然走了，岂不是叫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吗？”

　　“是啊，不能走不能走，一会儿还有舞会呢，听说邀请了很多年轻的军官呐！”

　　“左右我是不会出去的，只等着舞会结束后我就走，我可是不想沾染那样出身的女人，免得以后落下什么不堪的话柄。”

　　她这样一说，倒是引出了大伙的顾虑，不由的都愁眉苦脸的，原是翘首以盼的舞会这会儿竟成了刀山火海。子衿很是无语，只管听着，也不发表言论，巴不得她们彻底忽略了才好，然而却事与愿违。

　　她们其中一个较为热情的，忽然提到她，“子衿，你觉得呢？”

　　子衿一直神游太虚了，冷不丁被问话，先是一怔，“什么？”

　　那人见她慌神有些不大高兴了，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才说将军夫人呢，你觉得她怎么样？”

　　子衿认真道：“将军夫人自是高贵美丽，与将军十年如一日，真是叫人羡慕呢。”

　　那人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不由的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道：“谁问你这个了，说的是她的出身和过往。”

　　这话着实不好答，顺着她们说，子衿肯定是不愿意的，但也不好反驳的太过直白，总归见面三分情，不能闹的太难看。子衿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抬眸道：“将军夫人出身和过往我不甚了解，不过，一个人的出身是没法选择的，但命运是可以靠自己选择的。”

　　大伙听罢，一脸的懵懂，不晓得听不听得明白。

　　子衿再呆下去只怕徒增尴尬，便寻了一个理由，“舞会好像开始了，我先去瞧瞧。”

　　说完不等她们反应便起身朝门外走去。许是走的急了，竟在门外与人撞到了一起。子衿嘴上一连串的抱歉，倒是对方极是宽容，非但没有怪罪她，还问她有没有撞伤了。

　　子衿表示无碍，抬头一瞧，竟是将军夫人，顿时一阵心惊，不晓得她们在屋里说的那番话她有没有听到。

　　将军夫人看着她眉眼都是笑意，柔声道：“舞会开始了，我带你过去吧。”

　　子衿哪个劳烦，连忙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将军夫人也没再勉强，只是笑了笑便径自先走了。

　　子衿回到大厅时，舞会已经开始了。舞池里风度翩翩的男士拥着雍容华贵的女士在柔情舒缓的音乐中翩翩起舞，没有什么比这再浪漫的事情了。其实一起跳舞的男士女士很少是临时搭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先前约好的，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临场时没有舞伴落单。当然也有一些没有下舞池跳舞的女士们，她们并不缺少男士邀请，只是有更高的期待罢了。

　　子衿原是与顾云起约好一起的，然而顾云起突然离场了，她就落单了。好在子衿并不热衷跳舞，只觉得看着他们跳舞也是很有意思的，于是便寻了一处清净的角落望向舞池，静静地欣赏着，倒也生出许多趣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