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流泪，你却任我枯萎》湮罹

1、初遇

　　殿中的舞姬身姿妖娆，眼波流转，舞尽旖旎。子夜却无心1注视，他作为新科状元，此时却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曾与旁边的榜眼探花寒暄，也未曾与人举杯痛饮，在他身上甚至看不到半分大登科的喜悦，子夜安然沉醉于自己的世界，殊不知自己抿嘴的样子落在别人眼中，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清逸的脸庞有些苍白，却更显出嘴唇的一抹艳色，那妖娆的眉，深邃的眼用目似点漆眉如远山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就像是一潭清冽的泉水中，漂着红得惊心的莲瓣，浮浮沉沉起起落落间敛尽世间风华。
　　“子夜。。。暮子夜”从这声音中清醒过来，却刚好听见皇帝的问话，子夜暗想：幸亏身旁的榜眼及时提醒，不然在这大殿之上自己后果堪忧。
　　“这些歌舞也是有些乏味，却不知爱卿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爱卿？是啊！自己是新科状元，是皇帝的臣子，他有些恍惚，眼中的茫然一闪而过，却没逃出一直注视着他的那双眼。“臣并未作何想，只是第一次与吾皇同宴，有些不知所措罢了。”温和的语气娓娓道来，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似乎连吹进大殿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哦?只是不知所措吗？皇帝一向威严的神色此时却掺杂了一丝戏谑。
　　他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也都惊叹于这般风度，有哪里来的什么不知所措。大殿之中久久无言，面对君王的问话，子夜却呆立着并未回答，舞姬早已停下动作，长长的水袖铺在地上像极了一条条索命的白绫，鬼魅凄婉，这死一般的沉寂，让子夜有种正沉睡于墓室的错觉。死亡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他觉得自己分明听见了小孩的哭泣声，像梵音般响起，搅得他的心不得安宁。这时，殿中的议论声渐起，他定了定神，拱手道“陛下的威仪，做臣子的自然是心存敬畏，无何不妥。”
　　皇帝对他迟来的回答并没有发怒的征兆，“如此这般，爱卿大可不必无措，还是落座继续欣赏歌舞吧！”
　　依然是无言的静坐，不知怎的，今天分明是自己大登科的日子，却为何尽陷入混沌，难道是因为那人也在这殿中的缘故，自己才会被扰乱心神，他凄然一笑，竟生出几分决绝，在这奢靡的时刻，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可配上那俊雅的面容，却美得惊人，让那双注视了很久的眼又暗上了几分。
　　当一切喧嚣皆已结束，子夜站在高大的宫门外，身上带着走过御花园后的清馨，步履间像是踏在云端，高贵如同神祗一般，让人看在眼里却无法触及。
　　“暮大人，且留步。”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眼前，一身着紫袍的男子车上跃下，嘴角勾起的笑容像极了被大人宠坏的孩子，顾盼生辉的眼眸也写满了风流与不羁。
　　“原来是九王爷，不知王爷找下官何事？”依然是温和有礼的样子，叫人挑不出半点瑕疵，自己对处处留情的人并无好感，而这位九王爷在风月场上似乎劣迹斑斑。
　　“子夜认识我啊！那我真是不胜荣幸。大殿之上，我可一直看着子夜呢，可子夜你都没注意到我，叫人好生伤心呐。”他跨前一步，拉近了与子夜的距离。
　　难怪，宴会时一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原来是他。子夜听出话中不善，正欲离开。却猝不及防地被九王爷拉进怀里，滴水不漏的表情被撕裂，子夜极力挣扎，却挣不脱愈渐收拢的手。
　　“九王爷，你这是作甚？我好歹也是新科状元，已受封官职。。。。
　　“嘘，不要叫我九王爷，叫我桀好了，你这个样子比刚才看起来更美，我喜欢”。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惹得子夜的身体轻颤，染上绯色的脸若云霞般美得耀眼，叫人移不开视线。
　　“九王爷，请自重！”子夜逼迫自己快速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脸色如常，不复初时的慌乱，而那依然有些闪躲的眼眸也染上了一层薄怒，却恢复了举止有礼，温文尔雅，自己的状元之衔得来虽不是寒窗苦读十载那般不易，但今日好不容易才得来那人同立朝堂的机会，子夜不想因为这自己尚能控制的局面就失去，毕竟眼前这位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惹恼了他，自己并无好处。
　　而九王爷好似没听见那话语中略带的怒气，也没再纠正子夜对他的称谓，只是扬着惯常的笑容，解开了对子夜的禁锢，看着子夜离开的凌乱脚步，轻笑出声，那笑里包含了太多情绪，却听不分明。。。。。马车辘辘远行，随风起落的布幔遮掩了最后的表情，扬起一路尘烟。
　　椒兰焚烬，燃起风华万般转，你一眼，我犹记千年，桃花胭脂染，皆如暮霭随风散，你只如昙花一现，却不灭不减，待落日黄昏至，我沉眠。这一场烟花离索，满目繁华，注定深陷，直到繁华尽处升腾起的糜烂腐蚀掉所有的思念。你从未说过不爱，越过我们的沧桑到末处才发现，你亦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爱。往右的南边，向左的北边，爱，抑或不爱
　　四周归于寂静，似乎只要倾耳便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响，宫闱高墙，没有喧嚣，没有笑容，连泪都没有，很冷，很冷，颤了心魂。

　　翌日
　　子夜立于朝堂之上，甚是无趣。他看着礼部和户部的官员针对公主大婚一事吵得不可开交，礼部说公主大婚何有不隆重之例。户部说刚修了栖梧宫，年前又因冬旱减免了地方赋税，无银大操大办公主婚礼。子夜看着无动于衷的皇帝，开始有些头痛，难道每次早朝都是这个样子不成，没有半点自己想象中的肃穆严谨，实在是太吵了，两派的大臣已不拘泥于形式，俨然不到黄泉心不死的模样，整个大殿乌烟瘴气，形如菜市，开骂的大臣争论的内容不再局限于公主大婚。礼部的说户部太小气，每次都说没银子，上次外使来访，就因为户部不拿银子，丢了陛下的脸。户部的说礼部太奢侈，开口闭口都是要银子，上次，上次分明是你们礼部招待不周，还怪到我们头上。
　　“陛下，”子夜的声音并不大，可殿中吵得不可开交的众大臣都停了下来。他们享受着这声音带来的安宁。皇帝听惯了大臣日复一日的争吵，也习惯了保持着威严的样子像看戏般注视着下面的臣子，这寂寞的高处，总要找点乐趣才好，今天猛然被人打断，还真有些不习惯。他兴趣盎然地看着比太子还小两三岁的年轻状元，露出了早朝上的第一个笑容。
　　“臣以为，此时大操大办确实不妥，先不说户部有没有银子，年前那场大旱灾情严重，就算那处也是富饶之地，就算陛下已减免了灾处赋税，但百姓的日子却也过得十分艰难，陛下实在不宜此时将公主的大婚办得太过隆重，但也不能太过简单节俭，那样的确会有损皇家威仪，不如参照往次的规格降低至适当即可，相信礼部和户部的诸位大人也都是明理之人，都能明白各自的难处。”
　　皇帝看着下面臣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道“就按暮卿说的办吧，如无事再议就退朝吧。”
　　。。。。。

　　“李大人，请留步。”子夜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兵部尚书
　　“原来是暮大人，找老夫何事？”傲慢的语气让子夜听着有些不舒服
　　“李大人德高望重，极得陛下信任，以后还仰仗大人多多提携。”子夜强压心中不快，一副敬畏的样子
　　李尚德听着赞美之词有些飘飘然，享受着状元对自己的敬畏“做臣子的只要忠心，以后机会多的是。”他拍了拍子夜的肩，踱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子夜看着他因为发福而显得格外臃肿的身体，眼中的恨意愈来愈浓，李尚德，今日我出现在这金殿上，不为权利，不为富贵荣华，只为你，只为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善终

　　刚出宫门，便再次遇见那身紫衣，他斜倚在马车旁，依然是那样坏的笑，英俊的面容似乎连眉梢都带着飞扬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