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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四章 家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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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写的都是什么!”
嬴政猛地将扶苏从长治县寄回来的书信拍在桌上,又丢给李斯,人也开始在书案后面愤怒地踱步。这世上能将他气得胸口疼的也只有他这个好儿子了!
整整写满七大张纸的“家书”,愣是没有一句话是关心关心他这个父王的。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自己生了这么个薄情寡义的小狼崽子!
李斯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从空中飞来的书信,快速翻看内容的过程中大脑飞速运转——
大王这话他要怎么接?
公子啊公子,你这洋洋洒洒七张大纸,怎么一句不提大王!代入一下,要析儿离开他这么久,结果寄回来的家书一句关心都没有,他怕也是要伤心难过。大王是君王前也是父亲,更何况他如此宠爱扶苏。
虽然人人都知道他是大王“最爱”的臣子,是近臣,特别是如今楚荍不在朝中的时候。但伴君如伴虎,谁又知他的辛酸!就如这话,他要怎么接,难道他还能说公子一句坏话不成。
他要是敢顺着大王的话说公子一句不好,那他这项上人头也是可以不要了。
“公子这信,内容详实,言而有物,看来公子此去长治,收获颇丰。”李斯捏着信,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瞄嬴政的脸色。见自家大王虽然依旧是一副阴沉模样,但明显是想让他接着往下说。
他抬手擦擦额头的冷汗,硬着头皮接着说:“公子年岁虽小,但天资聪颖,从这信里就可窥见公子不仅能够体察民情,见微知著。更难能可贵的是能够合理利用自己手上的资源,提出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且臣自入秦,便不曾见王上懈怠过一时一刻。以微臣之言,公子这满满七张纸的书信,正是有其父风范的见证。”
“照你这么说,我还该夸他不成?”嬴政睨了李斯一眼,依旧不爽地反问道。
李斯被这一眼吓出一身冷汗,忙在心里叫苦不迭。要他说,你们父子俩之间的问题,问他做什么!反正他的析儿不会给他写这么一封冷冰冰的书信!
当然,他也就敢在心里嚎这几句了。
“大王,如果微臣记得没错,公子从咸阳出发去长治县距今已有两个多月。若是除去这中间一来一回的时间,公子便是一到长治安置下来就给大王写了这封书信。可见公子心里是惦记着大王的,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给大王写信。”
“公子同大王一样,一颗忧国忧民之心炽热难凉。此去长治,公子所见民情民心,心里定十分难受,所以才会如此急切地写下这封书信,希望大王能给出建议。”
说完,见嬴政脸色有所缓和,李斯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若是有别的臣子在场,听完李斯这番话肯定要被震惊地目瞪口呆。要不人家是近臣呢,这马屁拍的,不仅没有丝毫痕迹,更是让人听得身心都舒畅了!要不李大人你开个班呢?《嬴政心理学》这门课他是真想学!花钱也愿意啊!
而此时此刻李斯内心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以后这种送命题能不能别问他了!在乎一下他的死活吧,王上!
他一把老骨头了,老在刀尖上跳舞,会散架的!李斯在心里哭天抹泪。
另一边,半月之前,长治县衙内,扶苏正在伏案工作。
“进来。”
听见敲门声,扶苏头也不抬地说。
只见王离正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抬着一个木箱。“公子,东西都在这里面了。”他将木箱放到桌上,打开之后里面是堆满的竹简。
扶苏从里面随意取出一卷竹简,看着里面的内容,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抬头笑着说:“辛苦了,没有人发现吧?”
“没有,我很小心。”王离摇摇头。他明白扶苏交给他的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他潜入那二人家中将这东西偷出来的时候一直都很小心。
“有了这东西,事情就好办了。”扶苏笑了起来,可以说是他到长治县之后最开心的一次的笑。只不过这笑意不达眼底,若你仔细看,你就会发现扶苏眼里的算计和怒气。
“赵新,去帮我把姑姑和张兄叫过来。”
“是。”得了吩咐之后赵新迅速就去寻楚荍和张良两人。
赵新就是当初楚荍收养的那个孤儿,五年过去他也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当初扶苏在格物府时,他便服侍扶苏的起居。扶苏回宫后,他就在府里学习,帮忙做些杂活。这次到长治,他是主动要求要来的。扶苏没有拒绝。
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但楚荍和张良都还没有睡。他们现在工作到半夜可以说是一种常态。冬季剪枝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多半,顺利的话大雪封山之间就能完成。到时候就能稍微松口气,不会像现在这样忙碌。
楚荍一进来就看到了桌上木箱里的竹简,拿起一看,果然是她们想要的东西。她边翻看竹简里的内容,边笑着夸道:“不愧是你,这么快就到手了?”
“又不是去宫里偷东西,两个商户家里,有什么难的。”王离难得勾了嘴角,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和对楚荍这话的无语。
王离从这两个商户家里偷回来正是他们的账本。这两个商户一个名为魏巍,一个名为魏彰。二人原来都是魏国人,十几年前就到赵国来经商,后来就在长治县定居下来。长治县唯二两家米行就是他二人开的。
这两人之前和胡里沆瀣一气,不仅欺压百姓、偷税逃税,平日里更是联合起来压低收粮的价格,然后在这种时候又抬高米价以谋取暴利。
两日后,魏巍和魏彰被“请”来县衙。
“拜见公子。”两人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不知公子寻我二人来有何事?”
“二位怎么神色如此慌张,可是丢了什么东西?”扶苏端坐在主位,身子微微前倾,十分关切地问。
闻言,魏巍和魏彰惊恐地互相对视一眼,顿时面如死灰,心下立即明白他们这两日突然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账本怕就在扶苏手里。
“这、这,公子多虑了,我、我们不曾丢过东西。”两人虽还在嘴硬,可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扶苏见两人两股战战,胆颤心惊的样子,顿时失去了逗乐的兴趣。他咪咪双眼,冷笑一声。“砰”的一声,一卷竹简被丢到二人面前,“那两位帮我们看看,这上面的数据可对?”
两人赶紧捡起来一看,颤抖的手几乎让他们连竹简都握不住。可打开一看,两人瞬间瘫在了地上。
这竹简上面写的正是二人这么多年逃掉的税款!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补齐税款,将米价调回正常价格。二:立即处死,家产全部充公。”扶苏冷冷地说,像是死神宣告他的审判。
“若非公子仁慈,你以为你还能保住你的狗头!”王离利剑出鞘,逼近魏巍的脖颈,瞬间就是一道血痕。
魏巍像是被突然逼近的长剑惊醒,大声喊着他选一。
这时,张良从一旁起身,他走到魏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你呢?”
“我、我、我也选一!”他战战兢兢地喊。可张良捏着他肩膀的力道却越来越重,仿佛并不满意他这个答案。
“想清楚了?”张良蹲下身,嘴角的笑咧得很大。可魏彰看了却只觉得他像是索命的恶鬼。
“想清楚了!在下不仅会补齐税款,降低米家,我魏彰家的米仓也全由公子调配!”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魏巍跟着大喊,身体向后缩去,只想离他脖颈上的这把长剑远一点,“我家的米仓也全由公子调配!”
像是欣赏够了这出戏,扶苏在主位冷冷发话道:“限期三天,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见两人像被吓傻了一样呆愣在那里,张良在一边颇有兴趣地接过话:“还不滚?”
“是!是!是!”
魏巍和魏彰这才如梦初醒般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两人一走,张良就像没骨头一样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人要后悔没看到这出好戏喽!”
知道张良说的是自家姑姑,扶苏无奈地笑了笑,要不是临时有事被叫了出去,楚荍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
“公子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他二人在长治造的孽都够他们死一百回了。”赵新还是有些不解地问。
“不是不杀,是时候未到。”张良故作玄虚地向他解释,“还要再养他们些时日。”
扶苏看张良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又“玩心大起”,只好自己又解释一遍:“张兄的意思是,这些商人并非全无用处,等长治县渡过现在这个难关,后续经济的恢复他们还是有点用的。”
就在赵新似懂非懂点头之际,楚荍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
“我回来了!那两个奸商来了没!”
顿时,房间内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只留楚荍一个人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