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巜夏夜晚风与他》》慕南的我

6、橘子汽水味的约定

　　自从在香樟树下说出心意，林屿和沈知夏的相处好像多了层软乎乎的糖衣。不再是刻意保持距离的并肩走，而是会在过马路时自然牵住对方的手，指尖相扣时，连风都变得黏黏的甜；也不再是偷偷把小物件塞进对方书包，而是会光明正大地把剥好的橘子递到嘴边，看着对方咬下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七月中旬的周末，沈知夏约林屿去旧书市。说是旧书市，其实更像个藏在巷子里的宝藏地——窄窄的巷弄两侧摆满了旧书摊，泛黄的书页堆得老高，偶尔还能淘到几十年前的连环画。沈知夏提前查了路线，拉着林屿的手走在前面，像个熟门熟路的向导：“我听我爸说，这里有个摊能淘到绝版的画册，一会儿咱们去看看。”

　　林屿被他牵着，脚步跟着他的节奏走，眼睛却忍不住往两旁的书摊瞟。路过一个卖老唱片的摊子时，他停住了脚——黑胶唱片的封面上印着老式收音机，旁边还摆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饼干盒，像极了外婆家阁楼里的旧物件。沈知夏注意到他的目光，停下脚步：“喜欢这个？”林屿点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饼干盒：“我外婆以前也有一个，装过我小时候的糖。”

　　沈知夏没说话，悄悄拉着他往巷子深处走。逛到第三个书摊时，他突然眼睛一亮，蹲下身从书堆里翻出一本《宋词画谱》：“你看这个，里面每首词都配了画，比你那本《人间词话》还有意思。”林屿凑过去看，泛黄的纸页上，“但愿人长久”的旁边画着一轮圆月亮，线条细腻，带着旧时光的温柔。他刚想开口说“好喜欢”，沈知夏已经掏出钱包付了钱，把书递到他手里：“送你的，以后念词的时候，还能对着画想象。”

　　逛到中午，两人在巷口的小吃摊买了碗冰粉。冰粉上撒着葡萄干和山楂碎，红糖水浇上去，甜得沁凉。沈知夏舀了一勺递到林屿嘴边：“尝尝，比上次糖水铺的绿豆沙还解腻。”林屿张嘴接住，冰凉的甜意从舌尖传到心里，他看着沈知夏嘴角沾着的红糖水，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你都吃到脸上了。”沈知夏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把自己碗里的山楂碎都拨到林屿碗里：“给你，你爱吃这个。”

　　下午返程时，两人路过一家老供销社风格的小卖部。沈知夏突然拉着林屿进去，指着冰柜里的玻璃瓶装橘子汽水：“这个比塑料瓶的好喝，我们买两瓶带回去。”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笑着递过起瓶器：“小伙子眼光好，这汽水还是老配方，甜得正。”沈知夏接过起瓶器，“嘭”的一声打开瓶盖，先递给林屿：“小心气太足，别洒了。”

　　两人坐在小卖部门口的石阶上喝汽水，玻璃瓶的凉意透过掌心传到心里。沈知夏看着林屿嘴角沾着的汽水泡沫，忍不住伸手擦掉，声音轻得像晚风：“林屿，开学我们就是高三了，可能会很忙。”林屿点点头，知道高三意味着什么——堆积如山的试卷，没完没了的考试，还有被压缩的休息时间。

　　“但不管多忙，”沈知夏转头看着他，眼睛里映着午后的阳光，“我还是想每天和你一起吃早餐，傍晚一起走一段路，周末一起看一次晚霞。”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整齐的便签，上面是他画的简笔画：两个小人并肩坐在湖边，头顶是橘红色的晚霞，旁边写着一行字：“约定：一起考上同个城市的大学，一起看更多的晚霞。”

　　林屿接过便签，指尖抚过那行字，心里像被汽水的甜意填满了。他抬头看着沈知夏，用力点头：“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努力。”沈知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汽水递过去：“那我们碰个瓶，算定下这个约定。”林屿举起自己的玻璃瓶，轻轻碰了上去，“叮”的一声脆响，像把这个夏天的甜，都封进了这个约定里。

　　回家的路上，林屿把那张便签夹进了《宋词画谱》里，和之前的晚霞写生稿、速写本放在一起。他摸着玻璃瓶上残留的温度，想起沈知夏说的话，突然觉得高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因为有个人会和他一起，在堆积的试卷里找缝隙分享一颗糖，在忙碌的傍晚挤出时间走一段路，在疲惫的时候，想起那个橘子汽水味的约定，就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