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荆棘鸟》墨生

33、我需要你。

　　若叶郁留在了彭格列基地，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个，是最不想承认的那一个。

　　在那之前，她还是回了一趟云宅。虽然那里的主人对于十年前的她没什么兴趣甚至连挽留的话也没说一句，但毕竟有救命之恩好吧那是浮云，而真正的原因在于——她还有东西要交给那个人，归根到底那是十年后的她所准备的，虽然不明白用意也并非受其所托，但是既然发现了，她觉得有必要替她完成那一系列预定安排，至于其中的恩也好，情也罢，那是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事情，她无从知晓也不想知道，所谓未来还是保持未知比较能享受活着的乐趣——虽然说现在看来已经晚了。

　　但是，总会有不一样的未来，事到如今她也依然这样相信。

　　当她把那个漂亮的紫色盒子交到云雀恭弥手上的时候，她看见他眼睛里微微的惊讶。
　　这有些出乎意料。本以为他是知道的——那数量惊人的云指环。

　　在那个工作室里，有所谓“恭先生专属指环”暗格，而这个盒子并不是在那里找到。她看着手上那枚精致的蓝蔷薇指环，据草壁说这是十年后的她随身之物，但请假的那两个月——也就是在密鲁菲奥雷的期间它一直安静的躺在这个工作室里，个中缘由不得而知，但它另外的秘密，却在若叶适应的期间不期然暴露出来——在指环火炎控制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有隐藏的指示性文字显现出来，她考虑过那应该是雾属性的构筑机能，而且大概受主人控制，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有隐藏指示的必要——她向云雀请假的时间明确为两个月，也就是说她是有回来的打算，而无论做什么，信息放在脑子里无疑是最安全的——除非她考虑过其他人使用那个指环的可能，而草壁说过，地狱指环系列是认主人的。
　　答案已经很明显。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未来的她都把她算在了她的安排内。

　　而安排里面的一环，则是把这些所谓“恭先生备用指环”在“恰当的时候”交给本人。
　　至于恰当的时候是不是现在不得而知，但是她既然已经要转移阵地，这些事情便该有个了结。毕竟那枚戒指接受了她。

　　若叶把盒子递过去，她看见面前的孤傲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玩味，他习惯性的挑起凤眼，把玩着手上的戒指，透过面前的她似乎看到什么地方的什么人。

　　“我不记得允许她续假……不过，这些东西，的确恰到好处——那么渎职的惩罚，算了，这次就咬杀到三成……”

　　她不自觉的退后几步，开始为十年后的自己默哀。以及在灾难波及到自己身上之前，她试探性的开口告辞，却意外的被叫停脚步。她看着那人从怀中拿出两枚指环，还有一个匣子，指环的戒面和匣子的外观都呈暗红色，均是岚属性，他把它们递过来，她下意识的接住，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神情。

　　“‘血蔷薇’火炎系统，”黑发的男子挑起嘴角解释，“你的教授很偏私，这是他制作的匣子系统里最优秀的一批之一。”

　　她依旧不明白，根本性的原因——她明明是雾属性，这个岚属性系统再怎样厉害——
　　“这是……委员长你送给狱寺的礼物么？”

　　“……你可以拿去送给他。”若叶确定周身的气压开始下降，面前的男人挑眉。
　　“只要他能用。”

　　她瑟缩一下，越发满头雾水，再低头看手中的指环——那个尺寸——

　　“……是……我的？！”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人也会有两种属性么？”

　　“我就有云和雾两种属性。”他不置可否。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可是我没有点燃过岚属性的火焰——啊——”工作室里没有岚属性的指环。

　　“那些你都带出去了——这一套，也是多玛佐家族的内藤交还回来的。”云属性的那个人此次意外的耐心，他看向她，“你的表属性是岚，至于雾属性，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来到这个世界之初，那个红发青年在告诉她指环和匣子相关的时候似乎提过，自己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因为交换之前那一刻为止，十年后的自己都还在战斗，而武器也在那时候遗落，后来在那种情况下跟狱寺走了，他也没有来得及交还——大概应是这样。

　　她看着手中的指环和匣子，感觉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小心翼翼的，她把指环套上左手的中指和食指，它们的尺寸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偏大，她回想自己点燃那枚雾指环时的情形，脑海里浮现来到这个世界后逐渐清晰的所谓觉悟，没多久，微热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她睁大眼睛，指间的银色荆棘铰环上，暗红色的萤石通透鲜亮，开始有亮红的火星迸发出来，慢慢的形成安静燃烧的火焰，她努力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把指环扣向同样是荆棘纹的匣子入口，一个，两个——下一秒，明亮的光芒笼罩，她看着盘旋在眼前的两簇红色火焰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对荆棘鸟。传说中，将荆棘刺入胸腔以身殉歌的悲怆鸟儿。

　　她看向云雀，黑发的男子安静开口，“形态变化。”

　　她照做。
　　下一秒，一双荆棘鸟赤纹双枪安静的躺在手上，银色的枪身泛着冷色的光泽，却被红色略压下去，透着一股沉静肃杀。莫名的熟悉。

　　“呵……”她听到身侧传来的轻笑，转过头去，正迎上黑发男人的赞赏视线，“一周的时间做到这种程度，还不算太丢脸，不过——”

　　“你的火炎还完全不够看，要真正发挥这双枪的能力，还差的远。”

　　所谓的糖和鞭子么？十年后的委员长会这样中肯的给人建议。
　　她低头，“是。谢谢云雀先生的忠告。”

　　“那是警告。”伊人傲娇如故。

　　“……是。
　　不都是一样么？
　　她一边在心里悄悄吐槽，一边小心地收起指环和匣子，嘴角有抑不住的笑意。

　　是，和他一样的属性，一样的火药系呢。
　　应该不会再抱怨了吧。

　　在彭格列基地的日子让若叶回想起十年前那些喧嚣的时光，想来不过半月有余，她却觉得那些记忆异常的久远，以至于看着面前少女小孩的喧闹场景她总止不住发呆。
　　氤氲的水汽中，一如既往笑容甜美的橙发少女，正抱着白馒头似的一平说着悄悄话；不定时脱线的活泼少女，被椰菜头的小孩泼了满脸满身的水，抱怨着微笑着，她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阴影——人总是会比想象中坚强。

　　不可能不怕的吧，却互相之间忍耐着隐藏不安，相互扶持彼此救赎着坚持下来。
　　这才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

　　她想着，身子不由的懒懒滑入水中，洗浴间这种地方总会让人昏昏欲睡，只是抛却身边的喧闹不说，她裹紧了胸前的浴巾，大概是伤口刚刚愈合的缘故，那里碰到热水还是会涌起一股痒痛，用毛巾裹着一方面是不想被这些女孩子发现，另一方面也可以缓解一下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现在看来实在没什么效果，她打声招呼起身，在睡着之前还是转移比较明智。虽是这么说，她却忽略了身边乱成一团的情况，慌乱间躲不及，她就那样被飞来的一平撞掉了毛巾，愣神之下忘了掩盖，她和身边众人一起陷入诡异的安静。
　　和自己重复了五遍都是女孩子没关系，她若无其事捡起毛巾哈哈干笑两声，准备重新裹起来，却不料被抓住手臂，回过头去她看到紫红长发的姐姐一脸表情凝重，一边的京子和小春也是满脸复杂，就连蓝波一平也突然不闹了，她眨眨眼，手上继续。
　　“哈哈，飞机场没什么好看的吧，哈哈……”

　　“伤口怎么回事？”
　　“好过分……”
　　“就是就是，看起来好严重的伤……”

　　“……”被围观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而且，那种伤口她自己也不想再看到。
　　“这个啊，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她只能模糊事实，“只是看起来恐怖而已……”

　　“……是纹身什么的吗？”小春歪起脑袋。
　　“……大概…吧…哈哈……”

　　“那我先出去了哦。”

　　几乎是落荒而逃，她站在衣冠镜前面，看着那个可怖的伤痕，直到现在还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终究是活着，她挑起嘴角。
　　能蒙混过关就好了，至少不让她们再有更多害怕。这个时代可一点都不友好。

　　她换好衣服，走向基地资料室。

　　据将尼二说，她的工作室主要是在意大利，半年前才转移到日本风纪基地，所以这边没有专门的研究室，不过相关资料包括指环和匣子的信息资源在资料室都可以共享，她去看过，比起云雀的资料库，彭格列这边的信息量庞大一些，但精细度就差一点，云雀针对匣子的研究细致到惊人的程度，拜那个所赐，她对自己的匣子系统上手很快，一些疑点也慢慢解开，唯一的问题是，她的雾指环没有对应的匣子，相对熟悉这方面的那位叫做拉尔的漂亮又强悍的姐姐说地狱指环也是挑匣子的，她只能无奈，却不死心，白天把注意力主要放在“血蔷薇”系统上，晚上就在资料室查找关于地狱指环的讯息，而其中的重叠时间，她和狱寺共用资料室。

　　初次见到他那一堆的匣子时，她就马上回忆起了梦里那些画面，心惊之下依旧是头绪全无，看着他着急的抓头发于是好心开口提出帮忙却被少年骄傲拒绝，于是她无限哀叹他无谓的好胜和倔强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看着那些东西就莫名心慌。她穿梭在书架间，被他一次又一次的爆炸搅得烦不胜烦，却也不想离开。纲吉和山本的训练都慢慢进入正轨，他的焦虑都写在脸上，若叶看着这样的他却前所未有的安心。那是她熟悉的少年，比谁都倔强。

　　她想起自己的岚属性装备还没给他看过，至少，等到他的系统完成，她的嘴角浮起笑意，不知道他看到之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想象着，她推开了资料室的门，里面还是一片漆黑，他还没来。或许有一些失望，她找到昨日未看完的书，坐在平日的座位上，却有些无法集中心神。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资料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她惊讶看过去，银发的少年站在门口，气息甫平，碧绿的眼眸亮的惊人。

　　“你受伤了？！”
　　“啊？”

　　“我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少年的脸瞬间放大在眼前，急促的呼吸扫出的热风扑面而来，她有些难堪也有些难受，身子往后缩了一下，少年却紧追而来，她被迫对上他含着怒意的眼神。

　　“……还真是快，”少女无奈叹气，“是谁说的，怎么说——狱寺？！”

　　视线近处，少年的手放上她的衣襟，他的手上青筋暴露，“你是不准备说是吗？”

　　“……你冷静一点，都已经没事了。”
　　“如果大姐她们不发现，你准备一直瞒下去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不是有更重要——”

　　“穿胸而过的伤，你说没什么大不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还活着很了不起？！”
　　“诶？！”她们究竟说了什么啊……
　　“没有那么严重——啊！狱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用我自己的眼睛确认。”少年表情严肃，她却突然笑出来，“你确定？”
　　少年看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她的笑容僵住，“……受伤的位置你知道吧……我要喊非礼了哦？”

　　“你在说什——！”少年突然卡住，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脸瞬间红透。

　　少女的衣襟被扯开，胸口暗红的痕迹显露出一角，他的手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轻叹口气，她拿开他的手，拢好衣服坐正，直看进少年眼睛里。
　　“看到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的其他地方，不过如你所见，我还活的好好的。”她揶揄，见他撇过眼神，不由轻笑。

　　“……狱寺，我以为这种事你比我习惯。”她收起笑意，“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女人就不应该受伤？”

　　那个瞬间，她看见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气恼，他开口，却不看她。
　　“根本不是那个问题啊！”

　　“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

　　“我喜欢你哦。狱寺。”
　　她有些心惊。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大概，想说很久了吧。从在这个世界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
　　还有，不想像他们一样。走到山穷水尽。

　　少年的眼睛瞬间睁大，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脸上有清浅的笑，似乎那句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那样的从容。他的表情变得不甘而气恼。
　　“你这个女人不要什么都抢在前面啊！”

　　“可是，等狱寺说的话，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就等不到了。说不定你就跟别人走了。”说不定，就跟死神走了。

　　“你在说什么啊！”

　　“说什么……告白啊！你可真差劲，好歹回应一句啊！”

　　“你敢有点女人的矜持吗？！”

　　“那是什么，能吃吗？”

　　“若叶郁！！”

　　“在——唔！”

　　清淡的烟草味道伴着柔软的触感从唇际传来，若叶的眼睛睁大，看着近在咫尺那张脸，少年的双眼紧闭，双唇触碰的瞬间，他的双手牢牢抓住少女的双肩，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唇上的力道却是极尽的轻柔，他的紧张和不安清晰地传达过来，她忘了挣扎，不自觉的也阖上了眼帘。

　　那是一个极轻的的吻，有一瞬间若叶以为少年只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巴，但是看着面前一张通红的脸，她咽下了嘴边的话。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自己，大概好不到哪里去。
　　脸上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的烫。她完全不敢抬头，却不料耳边突然传来少年的发难，那声音听起来极度不爽。

　　“这种时候至少该闭上眼睛吧！？”

　　“……我闭上了啊！”

　　“那是谁的睫毛扫过来的啊！”

　　“所以说我闭上了啊……后来！”

　　“你……！重新来过！”

　　“哈？！”少女目瞪口呆，手忙脚乱的推拒着逼近的少年，“你开什么玩笑！说到底你还没说呢，就我一个人说算什么啊！”
　　“我不是在用行动证明吗？！”

　　“你敢更无耻一点吗？！”

　　“切！”少年撇过脸去，“真麻烦，你给我听好了。”他转过脸来。

　　“Ti voglio bene 。”

　　“……”少女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梗起脖子。
　　“……听不懂。”

　　“……你学过意大利语吧。”

　　“这一句你有教过我吗？”

　　“回去查你的笔记……第一页的常用语句。”

　　“第一页我根本就没有用——你写在那里有什么用啊！”

　　“……总之，我说了！”

　　“……有听没有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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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红着脸继续着小孩子的吵架，直到他们真的把那个吻重新来过，若叶没有再闹，她安静的仰起脸庞，闭上双眼，感受来自少年小心翼翼的珍惜。

　　他说的，不是我爱你，不是我喜欢你。
　　他说，我需要你。

　　她想，那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告白~有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