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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奢侈的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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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寺隼人是个天才。
这是若叶郁最近才真正承认的一件事。
尽管他藏着掖着,若叶郁还是抓着他的死穴不放借着纲吉的光窥到了他的所谓G文字,当然,纲吉感叹的重点完全放在了“这个人上课完全不听讲就是在做这种事居然还能考那么好的成绩”上,毕竟那真的不是他擅长的事。至于若叶郁,她虽然在口头上毫不留情的鄙视了那些象形文字图案选择上和他主人一样让人不敢轻易恭维的品味,心里还是相当佩服的,当然,是佩服他的耐心,未雨绸缪杞人忧天闲的没事却能找事做……好吧这一点都不像夸奖但是它的确是夸奖。
将所有人都懂的文字用特定的只有自己能懂的符号来重新表达指代并不难,难的是它所需要涵盖的文字范围和组合方式最大化这样的选择性问题,当然,可能还有很多细节,若叶郁也并不是太懂符号学,她只是握着那张从某个不情不愿的人手里勉勉强强拿到的解释图看了半晌之后,在心里由衷的惊叹了,自然她不会让他听到,而他也坚决不肯再告诉她更多。
于是,说到底,她也只是知道了几个文字的组合方式而已,以及,那叫做“G文字”,命名来自于他的主人。没有比这更多的情报了。
而按照山本的说法,若叶已经知道的很多了,狱寺甚至都没告诉他那叫做“G文字”。于是若叶郁表示那种事其实只是因为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很自恋而已,只有他才会去做那种欲盖弥彰的事。而那个黑发少年只是拍拍她的脑袋说着若叶你不懂啊哈哈哈。
她想她的确不懂。啊哈哈哈。
只是不甘心的源头在于,她并不想把手里那张疑似“G文字”的纸页拿给狱寺看,倒不是学他藏私,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算实话实说告诉他那是自己一年前不知道去了哪个地方看到之后回来默下来的,她想他绝对不会相信,而且绝对会追问她到底。毕竟那件事她自己都不怎么确定是不是梦。
于是不断的旁敲侧击,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跟狱寺确认,到最后总算把文字意思拼凑出来,她却傻眼了。一方面,她被狱寺的单纯吓到而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但是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狱寺拿着一张和她写着同样“G文字”的纸过来质问了,于是她只能一边感叹单纯的是自己,一边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那两张纸上相同的文字相顾无言。
就算把她的脑袋剖开他也找不到答案。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同时,狱寺的态度也让她费解,他似乎非常的在意那几个单字组成的两个词语,真的非常在意——他问她的时候她的肩膀差点再一次脱臼。
那些G文字,译过来是两个词——
对不起,再见。
或者更确切点说是,对不起,永别了。
日文表达感情总是非常到位的。巨细到那其中的微笑和泪水都可能表达出来。
若叶郁只能说,她看到这几个字时非常不舒服,一如她最初看到原版时那样。
所以,她没能注意到狱寺眼中一闪即逝的慌乱以及那之后染上的沉重。
更因为她也是一样。
而一如Reborn日后所说,对于他们两个,行动往往比意识和表达来的坦率。
他们只是谁都不说。
然后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然后夏日祭到来。
在此之前,若叶郁想说。
狱寺隼人是个白痴。
那是她最最近再度确认的一件事。
那一天,她的早晨依旧从“棒球白痴”开始,却没能从“啊哈哈哈”结束,因为那天山本缺席了,好吧这的确是个破天荒的情况但他家的寿司店确实有事情,而被拒绝帮忙的两人在没有平日作为领头角色山本的情况下似乎也少了大半的干劲,若叶郁一边自我厌恶着想念山本的“啊哈哈哈”,一边看着旁边已经明显开始走步的银发少年,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错,或者说她一直都想这么做一次试试,于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她开足马力飞奔出去硬是把少年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没了少女的影子,恨恨的踹了地面一脚,银发的少年咬起牙根追了出去,说到底,如果知道他会轻易放弃的话若叶郁大概也不会去做那么无聊的事,尽管她现在做的事也不见得就有聊。
总之,两个人在清晨的大街上开始了完全没有规则可言的,好吧,赛跑。
但是,该怎么说呢,这种事还是有人打断比较好么?毕竟确实没什么意义,或许若叶郁不这么觉得也说不定,但是它就是被打断了,这也是事实。
在远远看到那个白大褂那一刻,她已经条件反射转了方向准备绕道而行,但终究姜还是老的辣,只一句话,她乖乖的回归了原来的轨道,虽然变成了龟速,方向却的确是那个醉鬼惯犯夏马尔。他看起来绝对是醉了,可是口齿却异常清晰,头脑似乎也一点不含糊。
他说,声音不大,在清晨安静的街道上恰到好处。
“丫头,你没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吧。”
好吧,他说的有点恶俗,其实就是之前拜师的时候签下的无头卖身契,把主动权完全交出去的时候无知无畏,后知后觉的时候却已经无法反悔,即使若叶郁一再向自己强调做过的事就要承担她还是在每次强调过后祈祷夏马尔酒精摄入过度记忆力衰退至少忘掉那茬事儿。
但是显然,祈祷并没有什么显著效果。
她强作镇定挪过去,勉力扶起他,用她此刻最尽量的温和嗓音开口。
“我当然没忘……”她梗了一下平复情绪,“……您是想要我请您吃早餐还是送您回家呢?”
“啊?……”夏马尔一手毫不客气搭上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揉到她的脑袋上,“丫头,我不记得那时候出的是选择题啊——呼啊……”
酒气弥漫过来,她难受却脱不开身,正纠结着丢一管炸药出去炸到这个为人师者的几率有多少,她的肩上忽然一轻,抬起头她用看救世主的眼神仰望面前的人,却不期然迎接了来自地狱的玉面罗刹,俊秀的脸上,那一双眼睛里的愤怒掩盖了他所有的光华,若叶郁一抖,身上的重量彻底解除,她没有任何迟疑,脚下抹油再次溜了。
她的身后,有人的俊脸彻底结冰,而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于以后,真的,以后再说吧。
……而这个以后,其实来的很快,在她发现自己不得不乖乖认栽的时候,她只能偷偷去感慨,狱寺隼人真的是个白痴,货真价实的。
夏日祭的晚上,神社附近人潮涌动异常热闹,这也是当然的,就算若叶郁再怎样强烈的希望人能少一点,那始终还是不现实的,于是她只能撑着肩上的重量,吃力的迈开步伐在人群中艰难跋涉。而那个乐得把全身重量大半压在少女身上的人,一半报复一半是真的虚弱,他拖着残弱病躯也要来参加这个夏日祭的行为真的值得考量,至少受害者若叶郁是这么觉得。至少,她认为自己耳侧的绯红,绝对是因为那个人明明看起来很漂亮的银发其实拂在脖颈很痒的缘故。
此时,造成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也没有多好过,他只是顶着一张猪头脸,倚着神社附近的树干,露出了疑似大家长的欣慰笑容,好吧那是错觉他只是在幸灾乐祸。
虽然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刚和那个现在乐得欺负人的小子一起“享用”了恐怖的毒蝎子料理大餐。
他挑起嘴角露出诡笑,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肩头的小婴儿露出得意的神情。
“对付那个丫头,果然只有这样才最有效吧。”
“让她吃一次哑巴亏也不错……不过狱寺那小子胆子不小,竟然敢骗我的情人出去跟别的男人约会,看来他的特训得加强……夏马尔——”
“加强隼人的特训没问题,但是我只是被碧洋琪欺负而已根本没有约会你可不要算在我的头上,是隼人要替小女朋友逞英雄不惜挑战他最怕的大姐……”
“不要说得他很可怜一样,现在不是很享受嘛……说起来,他好像没告白过吧。”
“……Reborn你也变得八卦了,那个丫头也没这个自觉吧,她大概就没想过得告白什么的就被这小子这么占便宜了……”
“两个笨蛋小鬼……”
“话是这么说,年轻真好啊……”
一大一小远目,不远处灯火辉煌,欢声不断的人行道上,有一对少年少女尤其引人注目,不只是因为他们出色的外表,特别的是,纤弱的少女肩膀努力撑着单薄的少年,两个人一起并肩向前的景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少女一身樱色浴衣,浅色的头发挽出小小的发髻,而紧靠着她的肩膀,漂亮的银色头发同样绑起短短的马尾,浴衣上枫叶红纹安静鼓荡,两个人的脸庞有些僵硬的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相同的是,那里染上的颜色,红的就像是路旁清透的苹果糖,少女的表情像是在赌气,而少年则是一脸计谋得逞的得意,凑得近点的话,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或许说是吵架更为合适,但无论如何,那一刻。
美好到奢侈。
“喂……碧洋琪姐姐会不会生气啊?说到底你干嘛去骗她啊,我又没有说……”
“你是不是很可惜不能跟夏马尔那个色老头去约会啊?!”
“……就算和他去约会也比和你一起犯傻要好……”
“你说谁犯傻?!”
“你再吼我摔你下去!这衣服又难穿又难走,明明是你自己白痴要去跟夏马尔交换条件为什么我就得心怀愧疚乖乖听你话穿这种衣服啊!”
“你向女人进化点会死吗……”
“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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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你差不多一点啊!”
“哈?这才走到一半,你不会想半途而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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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多久?”
“自己抬头看。”
“你……你不要笑了啊!”
“我没有笑。”
“……还在笑,有什么好笑啊!”
“若叶郁你的脸越来越红了……”
“你先看你自己吧……”
“我看不到啊……”
“关我什么事……所以说还有多久啊!”
“咚……嘭……”
少女惊讶抬头,绚丽的烟火在远山炸开,美的惊心动魄。她转头看身边的少年,顺手去拍他依旧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到了你就说一声啊——手可以拿开了!”
“若叶郁你还是把头抬起来吧,再低着该滴出血来了……”他的手依旧牢固的锁在少女肩头,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也会这样笑啊——把手拿开!”被那样流光溢彩的眸子闪到愣住,她回过神来越发窘迫,这一次,真的被吃的死死的,她甚至无路可逃。
“不要白费力了,还是说刚刚的还有剩余力气?”少年有些促狭的看过来,手上力气恶作剧似的再加一成,眉角眼梢像是解封了一般舒展开来,少女看着看着,手上就没了力气。
她扬起脑袋看向天空,漆黑的天幕上铺陈开来的盛大花展,承载着光影交错间的盛放与毁灭,美得令人窒息。
“狱寺……”她喃喃,视线转向一侧的少年,正好看进他灿若晨星的双眸。
“狱寺为了看烟花回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少年的手一震,接着更紧的揽过少女纤细的肩膀。
“啊,回来真是太好了。”
他们的眼睛里,有这个夜晚最美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