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短文集）》唯爱不爱

2、the world

　　程亮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家已经歇业的兽医店前，棱角分明的脸上泄露不出一丝情绪，就这么安静的站着。
　　身为一名律师，程亮的着装永远都是刻板而严肃的，一身铁黑色的西服隐藏在黑暗里，只剩路边橘色的路灯温温的亮着，拖出一个长长而又孤寂的身影。

　　意味深长的最后看了一眼灯光全暗的兽医店，转身毫不留念的走了。

　　一步，两步，三步....很安静的街道，只有皮鞋走路所发出的声音，让一切清寂的可以。

　　快要走到停车的地方，程亮已经准备伸手开车门了。
　　“Alfred！”焦急的喊声是随着清琅的开门声一并响起的。

　　匆匆忙跑过来的人，无框的眼镜下毫不掩饰的忧心忡忡，迎着暖色调的灯光，能看清他的容貌，如果要说程亮的长相，无疑五官是精致的，细致的肌理在夜凉如水的月光下更显的从容不迫，可来的人相貌与他来说却是截然不同的俊儒，内敛如水的温和性子，身形修长的人站在了程亮面前，额前发丝被风吹的微翘起，使得视觉上身高似乎微高出程亮一些。

　　童日进好看不是光在表面的，总觉得每次他温雅的笑都让人不自觉沉溺，尤其是对着程亮的时候，那笑容里的温暖胜过艳阳旭日。

　　“我饿了。”偏着头故意不去看，程亮清冷的嗓音开口说道。
　　“嗯，我回去做饭，菜我都买好了，就放在店里，我这就去拿，你等等。”既然有个台阶下，童日进这都在把握不住，就真该是个大笨蛋了，马上又急冲冲的跑了回去，要是让任何人看见这样的他，一定不会相信这是往常那个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的童医生。

　　跑的太过匆忙的人，正好没来得及看见程亮嘴角转瞬即逝的上翘，带着丝狡黠带着丝淘意。

　　拎着大包东西的人赶赶的过来，生怕程亮会等不及改变主意似得。

　　放好东西，一同上了车，两个人都是静静的。
　　程亮坐在副驾上，而童日进开着车。

　　童日进是小心谨慎的人，不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工作，就连开车也能体现出来，遵守交通规则，从不开快车，不抢道，不闯红灯，永远都在限速内的车速其实挺让人乏味的，这不坐在副驾上程亮已经开始有了睡意。

　　再说程亮，身为律师，一定要让公众看到自己沉稳从容的一面，所以在工作中，生活中也总是小心谨慎的，可惟独开车这一点不敢恭维，只要是不开心，什么交通规则对他而言都是无用的，明明是一个冲动易怒的人，却在现实中不得不压抑自己。

　　车窗外的风景是慢悠悠的，繁华闹市的灯光熠熠，让天空只是暗暗的苍蓝着，看不见一颗明星，程亮其实觉得在这生存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情，视线从窗外回来，看着专心致志开车的人，很无奈的想，让他开车能不能在夜半回到家。

　　其实这次冷战，起源也是如此。
　　最近一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程大律师，又因为开车发生了车祸，虽然不是很严重都是皮外伤，不过还是在医院里住了几天。
　　童日进当然是很心疼，每天好吃好喝供着，随叫随到候着，当然也不免要说说程亮这毛病。

　　“Alfred，下次别在这么开车，很危险的.....”接下来的话被冷冷的目光给打断了。

　　听到话的程亮从一堆公文里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墨黑沉沉的看着童日进，抿着嘴不说话，光是这样温度就已经很低了。
　　其实童日进很不会挑时间，偏偏就要在程亮处理事物的时候打断程亮的思路，又加上闷在医院的抑郁让程亮心情已经很不好了，程亮那么高傲的人，被人数落，要是别人为了形象，程亮也就忍了，可说自己的人偏偏是童日进，仗着平常他对自己的忍让，耍性子的说。

　　“的确很危险，上一次就撞了一个大麻烦，这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平静的说着话，程亮其实是个很恶劣的人，因为上次出车祸，他撞的人就是童日进。

　　那差不多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程亮接了一个官司，受公司压力大而自杀这种官司，很难打，可是又不想受害人家属失望，拼尽全力，却输在大脚八手上，原告撤诉，接近一个月的努力白费，用金钱庭外和解了。
　　那个时候，程亮很想笑，一条人命原来是那么不值钱，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他倒是不介意掏出自己的身家，甩在大脚八身上买他的那条命。

　　当夜，程亮就泡了一夜酒吧，烂醉如泥还开着车飞驰，幸亏在路口撞车的时候，脚是死死的踩在刹车上，才没出什么大事故，只是车有些损坏。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有人在拍自己的脸，程亮很讨厌这种感觉，努力用手挥赶着。

　　“你没事吧。”温润的声音却锲而不舍的响起，扶着自己瘫软的身体，半抱半扶的把自己从充满油气烧焦味的车弄车来，有些冰凉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让程亮稍微有些清醒，努力撑开眼睑，湿润的眸子里就是一个对着自己宽心一笑的人，那笑很好看，好看的让程亮的手不自觉的摸上，很温馨的感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隔日在醒过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陌生的衣服！
　　看着一身休闲装扮的人对着自己笑着说。

　　“你醒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就带你回来了，你喝了很多酒，昨天又吐了，肯定很不舒服吧，先喝口醒酒汤，不然会头痛的。”又是不带任何心机的笑，俊朗的面庞上满怀关切，干净的笑让程亮怔怔愣着忘记了动作。

　　不知道是怎么喝完碗里的东西，昏昏沉沉的程亮窝在别人的床上，不去想要不要上班，不去想烦人的公事，睡的很是舒坦，这床也许是被阳光熨过，这么让人温暖惬意！

　　后来的后来，再一次次巧合相遇，程亮不知道为什么就和童日进在一起了，只是当童日进住进自己家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的床也有那份阳光的味道，程亮很难得开心的笑了起来，如同星子的眼眸满满的溢着幸福的味道，然后程亮觉得一辈子这样很好。

　　所以程亮这么说真的让人有些伤心了，童日进在听到程亮的话狠狠的一怔，放下手上给程亮盛汤的碗，闷不吭声走了出去。
　　不过其实程亮不知道，刚一出门童日进就后悔了，什么面子里子通通不在乎，刚想示好伏低姿态进去，继续让哄着程亮喝完汤，免得他又工作到累到。

　　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志高不由分说的拉着自己往出跑，嘴里还大声的说着。
　　“日进，别管程亮了，没想到脾气这么坏，这么差。”
　　这么大声，Alfred一定听到，志高你想害死我啊，童日进很是无奈想。

　　事实证明，程亮听到了，一摆脱志高纠缠，童日进回到医院，病床上空空如也，一旁红着脸的护士抱着自己的保温瓶说着程亮的原话。

　　“童先生，程先生说，这汤不好喝。”面色有难的人把一样空空如也的保温瓶给了自己，自己只能苦笑面对了。

　　急急忙的赶回家，拿出钥匙开锁，可连门锁都换了，Alfred，你也太快了点吧，欲哭无泪的童日进面上的表情很纠结，很纠结，却也不敢在气头惹自家恋人，只好灰溜溜的跑回诊所先住着，等到Alfred气消了，再去哄哄。

　　程亮是个很冲动的人，回到家找人直接换锁的举动就印证了这点，气头上的人在上床睡觉的时候后悔了，没了童日进，这床的保温性也太差了，别扭的睡了一晚上，睡眠不好的人隔天吃早饭的时候没了往常早准备好的早餐，又是一阵失落，所以程亮有些后悔了，却放不下面子去找童日进。

　　好不容易又撑过了几天，程亮觉得外面的伙食真差劲，香港的食品法令是不是该好好修缮一下。

　　下了班，不自觉的跑到童日进的诊所，竟然还是关门的，当然气愤了！
　　不过好在童日进聪明，他要是真敢玩失踪，程亮一定让他后悔到死，对，一定罚他睡个一年的沙发，哼！

　　车缓缓离开了闹市区，程亮的眼睛不自觉的阖上，累了一天睡了过去，睡之前还在想着，童日进要不是那天是你生日，我用得着那么赶，出了车祸还敢说我！

　　童日进停好车，看向了副驾驶位上的程亮，他已经睡的很沉了，不去吵醒他，抱着他上楼了。
　　程亮不是很瘦，有着精干的身躯，抱起来是有些吃力，不过童日进倒是没有一点勉强的感觉，一个人的世界小的只用负担一个人，是不是很省力，所以只要程亮好好的，童日进觉得他的世界就是煦阳高照。

　　程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只相遇一次，就刻意用尽任何办法来接近你，那场车祸你说的没错，真是撞到一个大麻烦，可是对我而言，给了我整个世界。

　　房门打开，把程亮放回床上，童日进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总得喂饱某个人，让他不再饿肚子吧。

　　床上的人蹭蹭被角，那阳光的味道满满，心满意足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