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向日葵》春漫堤

49、第 49 章

　　周小鱼强睁开眼，蒙面的程隐映入眼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周小鱼打了个哈欠：“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
　　酉时？也就说晚上六点多了？不知熙染他们是否已赶过来？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周小鱼不动声色地嘟哝着。
　　程隐笑了笑：“看来你对我倒是挺放心。”
　　“不放心又能怎样？再说，你这儿比那黑咕隆咚的牢房里好多了，又明亮又舒服。”
　　程隐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周小鱼想起清泠的潭水，幽深、清澈，却又让人感觉无比柔和。
　　“给。”
　　程隐扔给她一个包裹。
　　“什么东西？”
　　周小鱼迷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把它换上。”
　　“为什么？你准备带我去哪儿？我可告诉你，我的同伴没救出来之前我是绝不会走的。”
　　“你真是够罗嗦的，晚上带你去看出好戏。看完戏后再去搭救你的同伴，放心，我们不出这个寨子。”
　　周小鱼这才放心地拿着衣服到了山洞深处的一处房间换下来。等她重新走到灯火明亮的大厅时，却发现有个华服的陌生人背对着她站在那儿。
　　难道是什么人闯进来了？
　　她思考着停下脚步。
　　这时，那人却转过身来。
　　沉静的眼神，薄薄的嘴唇，淡淡的笑容。好一个俗世翩翩美少年。
　　周小鱼略一踌躇：“你是……程隐？”
　　点头。
　　“你长得挺好看的嘛，干嘛遮遮掩掩的？”
　　程隐脸上闪过哭笑不得的表情。
　　“难道你认为蒙面的都是难看的？”
　　周小鱼认真地想了想道：“反正总是有难以见人的一面。”
　　“这话听上去倒是有些哲理。”
　　“话说，兄弟，你忽然以真面目示人，又打扮成这样，打算干什么去？”
　　程隐神秘地一笑：“领你去看戏呀。”
　　“看戏……？”
　　“嗯。时间到了，走吧。”
　　二人出了山洞，周小鱼赫然发现这里竟然是在清风寨的内部，不远处的寨门上，高高挑起的大红灯笼上“清风寨”三个大字在风中轻轻摇晃。程隐示意周小鱼不要出声，然后带着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几处守卫的人，最后在一处地方停下来。
　　“起。”
　　程隐的声音细不可闻。随着他话音，周小鱼只觉得身体一轻，二人已悄然落在一棵树上，树叶已长起来，把二人笼罩在一片黑色的影子里。透过树叶的间隙，周小鱼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形。下面是一处大厅，大厅的四周站着一圈守卫。大厅的窗户开着，通过开着的窗户，能看到里面灯火辉煌，桌子一张挨着一张，桌上已布了许多菜，还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似是要举行什么宴会。
　　“那是什么地方？”
　　周小鱼指着灯火通明的地方悄声问。
　　“寨子的聚义厅，是平时大家开会议事的地方。”
　　“看上去挺热闹，看，还有人在往里送菜。”
　　“对，今晚这儿要摆一场鸿门宴。”
　　“鸿门宴？这就是你要我看的好戏？”
　　“嗯，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小心待着，事情结束后我自然过来找你。”
　　“你又要去哪儿？”
　　“一会你就知道了。”
　　程隐说着已翩然而下。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不慌不忙地走进灯火明亮处。门口的守卫发现了他，忙恭敬地低下头：“寨主！”
　　寨主？
　　周小鱼在树上听得真切，大大地吃了一惊，若不是程隐事先提醒过她不要出声，她恐怕早就叫出来了。她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看着程隐从容地走进聚义厅。
　　这个程隐居然是寨主，那他为何要救自己？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对义军的计划会不会有影响？还要不要等他一起去救轻舞她们？若是那样是不是对计划有妨碍？
　　一连串的疑问徘徊在周小鱼的心里。她看了看远处的夜空，深邃又安静，没有一点信号，看来熙染他们还没来。既然这样，就先暂且看看下面这出鸿门宴吧，倒要看看谁是刘邦，谁是项羽，然后看情况再做定夺。
　　周小鱼定下心来，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窗子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程隐进入大厅后，有人快步迎上前来，仔细一看，竟是那老大，只见他热情地拥住程隐，大声地笑道：“寨主，你可回来了！你走的这几日，可想死兄弟们了。”
　　程隐拍拍他的后背，不露痕迹地从他怀里挣出来，大步走到大厅正中的席前，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然后端起了眼前的酒杯。
　　“程隐不在的这几日，有劳各位兄弟了，敬兄弟们一杯。”
　　程隐端着酒杯稍一表示，然后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下面的人也跟着干了。
　　酒过三巡，座上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这时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持酒站起来，面向程隐高声道：“寨主年少有为，弟兄们钦佩不已，愿追随寨主鞍前马后，誓死效忠寨主。此杯敬寨主。”
　　程隐微微一笑，举高手中的杯子，豪声道：“多谢章三哥，能得兄弟如此，程隐何其幸也！我程隐定与众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大家一起干了这杯！”
　　座上的人齐声叫好，齐齐地干了杯中酒。
　　眼见气氛越发高涨，却不见有一点紧张的迹象。周小鱼正自纳闷，忽见老大从座位上站起来。
　　“寨主，今日我们兄弟又为寨上进了些钱财。”
　　“不知兰大哥说得钱财指的什么？”
　　“嘿嘿，今天上午，咱们兄弟在山下遇见了望族陈家的小姐，顺便就把她给请上山来，明天午时之前，陈家便会送一万两白银来。”
　　“望族陈家？一万两白银？”程隐似是冷笑了一声。“兰大哥想必不知道这陈家的背景。这陈家凭借财富，广交天下友朋，养着一大批死士，估计今晚清风寨便不免有一劫。兰大哥这样做，简直是要把清风寨置于死地。”
　　这番话让兰老大一时语结，阴着脸往席上扫去。
　　周小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老二正低了头喝茶。
　　兰老大没找到支援，强自镇静地道：“可是，寨主连官府的粮都敢劫，难道就不怕官府来剿咱们吗？”
　　“我们处在义军的范围之内，官府哪敢轻易便来？即便官府来了，也有义军挡着，咱们尽可以坐山观虎斗，还落得清闲自在呢。”
　　“那也只是程隐你的一面之词，弟兄们若不劫点财，难道便在这山上喝西北风吗？还做他娘的什么山贼，都他娘的回家种地算了。”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似乎在赞成兰老大的话。
　　程隐的脸沉了下来。
　　“兰老大，我看你醉了。”
　　“我一点也没醉。”
　　说着，只见兰老大的手一松，捏着的酒杯应声而落。就在酒杯落地的一刹那，大厅外面的守卫迅速地涌进大厅，个个手持利器，虎视眈眈地盯着厅内众人。周小鱼在树上不禁为程隐捏了一把汗，而他自己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年轻的脸上依然带着淡然的笑。
　　“程隐，这寨主本来就不应该是你的，若不是徐冷那老糊涂偏心眼，就凭你一个黄毛小子，来此不过半年怎能当上寨主？”
　　这时，那个粗壮的章三哥从席上站起身来，义愤填膺地指着兰老大的鼻子道：“兰老大，我看你才糊涂。寨主虽是年轻，但多次带兄弟们逢凶化吉，能力是众弟兄都看到的，徐老寨主因此将位子传于他。敢情你是被酒迷了心窍，竟然敢这样对待……”
　　话未说完，一柄长剑从后面贯入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