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悔录》金铠麟

35、生离死别

　　天悔剑被游居焰用自身魂魄净化了，它发出的蓝色光芒，像一个结界一样笼罩着游居焰。

　　众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

　　高远唐想趁机夺下天悔，不料却被这光芒伤到了。

　　“可恶！”

　　他自知现在不是强占天悔的好时机，左右游居焰也不行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下令撤退。

　　温守非跪着将游居焰揽在怀里。

　　他似乎听不见周遭一切声音，满眼只有怀里的人。

　　游居焰虽一息尚存，但却不省人事。

　　他的身体被伤得血痕累累，体温急剧下降。

　　温守非颤抖着握着他的手，努力用内力维持着游居焰游丝般的气息。

　　“居焰，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温守非看着游居焰紧闭的眼睛，咬着牙忍着不适召唤佩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念着禁术咒语，强行运功，想将更多内力传到游居焰体内，试图唤醒他。

　　这种损耗自身的运功方式终于让游居焰有些许反应。

　　他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温守非偏过头去吐了一口血。

　　游居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撕开一般，被唤醒后痛感愈演愈烈。

　　他大口喘息着，试图减轻疼痛。

　　天悔剑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痛楚，从剑身散发出的蓝色光芒慢慢进入游居焰的身体里。

　　温守非摸着游居焰的手和脸，好似比刚才温暖了些，他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正要重新往游居焰体内输送内力，却被游居焰拦住了。

　　“守非，你……听我说……”

　　游居焰含糊不清地说着，他的眼里充满眷恋。

　　“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

　　温守非看到游居焰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他试图让自己相信刚才的做法可以让游居焰好起来。

　　游居焰摆了摆手，说：“别白费力气了……”

　　温守非一听这话，眼泪就绷不住地流下来。

　　他紧紧抓着游居焰的手，使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别哭，我……我命该如此。”

　　“不……不……”

　　温守非痛苦地否认着，似乎自己只要不承认眼前的事实，心爱的人便不会离开自己一样。

　　“守非……”

　　游居焰吃力地说道：“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不要为我……伤了……伤了自己。”

　　温守非只觉得这句话简直要了他的命，他脑袋嗡嗡直响，视线也被泪水模糊着。

　　“不！你不能这样离开我！”

　　温守非哭着说道：“我们……我们还有好多……”

　　看着游居焰越来越虚弱的身体，温守非哽咽到无法说完整句话。

　　他看到游居焰体内慢慢泄出那些蓝色的光，光芒升到半空中消散不见。

　　游居焰慢慢闭上眼睛，身体轻飘飘的。

　　温守非突然想起游居焰曾经给自己的转还金丹，急忙拿出来喂给游居焰。

　　虽然已无多少内力，但温守非还是固执地将内力输送到游居焰体内。

　　他心里默默向神明祈祷，愿折寿换取游居焰一线生机。

　　可惜，他的愿望并未达成，温守非内力耗尽，昏死过去。

　　游居焰的生命像温守非输出的内力一般，消失在广阔天地间……

　　……

　　不知过了多久，温守非醒了过来。

　　他昏昏沉沉，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屋外飘来阵阵难闻的药味，温守非止不住干呕着。

　　他头痛欲裂，脑子里一片空白。

　　温守非呆呆地坐着，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伸手看了看手臂，手臂上的药盖不住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温守非像受了巨大的惊吓一样，寒毛直竖，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伤痕，嘴巴微张，无法控制地喘着粗气。

　　“居焰……”

　　赤焰阁发生的一切像电光石火般闪过温守非的脑海中。

　　“不是梦……”

　　温守非猛地起身，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游居焰。

　　因为身体受重伤还未康复，他浑身没力气，踉踉跄跄地，刚出门口就摔倒在地。

　　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挡住了视线。

　　这时，温守非见到一个人朝他跑来，将他扶起来。

　　“是……师叔？”

　　温入景拿出帕子抵在温守非的伤口处，说道：“小心点，你元气大伤，可不能再流血了！”

　　温守非急切地抓着温入景的手，问道：“师叔，这是什么地方？居焰在哪里？我要见他！”

　　温入景被抓地生疼，他看着温守非红肿的眼眶，心中亦是不忍。

　　“这是我最近寻到的一处练功之地。你现在是安全的，但游少侠的魂魄已经散了，只有剩下肉身。”

　　“他在哪？”

　　“我将他安置在山中的冰洞内。”

　　“师叔，我想见他。”

　　温入景将跪在地上的温守非扶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我找到你们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游少侠也已无脉息，有部分魂魄被拘在天悔剑内，其余的不知所踪。”

　　温入景带着温守非来到冰洞内，洞内气温骤降，寒气逼人。

　　冰洞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因此洞中光影交错，倒不用照明便能看清楚道路。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离洞口越远，温度越低。

　　终于，温守非看到在远处一块结着冰的岩石上，游居焰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被净化后失了魔性的天悔剑也毫无生气地倒在一旁。

　　他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当游居焰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温守非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温守非跪在地上，轻轻拨开游居焰被血黏住的刘海，动作轻柔好像怕吵醒游居焰。

　　温守非一言不发静静看着。

　　洞里安静得可怕，突然，温守非笑了起来。

　　温入景被吓了一跳。

　　他走向温守非，想要开口安慰一番，话到嘴边看到温守非一脸冷峻出神的样子，却又开不了口。

　　温守非头也不转地说道：“师叔，我想单独和居焰待一会。”

　　温入景叹了口气，说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温守非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游居焰身上，眼神变得温暖起来。

　　“居焰，这里好冷，你看你的手都冻僵了。”

　　温守非握着游居焰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

　　他静静将头靠在游居焰身旁。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像一团烈焰一样明亮，在人群中熠熠生辉，我的心跳得很快，但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温守非嘴角微微上扬，他慢慢闭上眼睛，陷入美好的回忆中。

　　“我和守云在竹林里遇到你，你正在那里和飞沙飞石玩乐，看到你那么开心，我也跟着欢喜。世间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烦心。”

　　“我们结伴到了兰香镇，你说你喜欢我做的竹露糕，我心里可高兴了。这是我刚学的，当时我怕你不喜欢吃，心中忐忑得很。如果还有机会，我还想再做一次给你尝尝。”

　　“世间之事真是变幻无常，谁能想到你竟然是……”

　　温守非睁开眼睛，难过地看着游居焰说道：“居焰，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事情真相后，我真的好心疼你。你那么好，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要发生在你身上？我那时好怕你想不开，每晚做噩梦梦到那些人将你杀害，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无比庆幸只是个梦。我以为这次也是个梦……”

　　“居焰，我们已经拜过天地，生死相随，我没想到有一天，成亲时说的长命百岁百年好合竟成了一种诅咒，你怎么忍心将我一人独留世上？”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吗？在雪山上，我天真地以为一切就要结束了，结果，却是一步一步走入你编织的梦境中。梦终归有醒的那天，你随风而去，留我一人面对这不堪的现实。居焰，你太高估我了……”

　　温守非暖着游居焰的冰冷的手，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游居焰的手依旧寒冷僵硬。

　　温守非放弃了，他小心翼翼将游居焰的手放回，藏在衣服下。

　　“还有一事，你还没给我们的绝招起名字呢，我再舞一遍。”

　　说完，温守非召唤奔星剑，从头到尾将他和游居焰创的新招式完整过了一遍。

　　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温守非有些体力不支。

　　他的脸色和游居焰一样惨白，嘴角渗出的血格外刺眼。

　　洞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

　　温入景在外面等了一会，又听到洞内有声音，便赶来查看。

　　远远便看到温守非在舞剑，温入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看到温守非艰难地撑起身子，喘着气，便想上去扶他一把。

　　忽然，温守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起身，闭眼抬头，双手握剑，用尽力气对着自己的喉咙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