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被小丧尸缠上啦！》双抗他汀

39、039祁青

　　逃离坍塌的大桥，甩开零散的丧尸，悍马车载着惊魂未定的众人，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死寂的曼哈顿街道上蹒跚前行。
　　核爆的阴影和祁青手腕上那不祥的青黑色，像双重枷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去哪里？曼哈顿哪里还能安全？”安德鲁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茫然。
　　疫苗的消息是真的，但布鲁克林似乎又变得遥不可及。

　　“先去帝国大厦。”良久，祁青嘶哑地开口，“那里结构坚固，或许有空房间能让我们支撑一阵。”
　　他必须为其他人，为祁霜，在自己彻底变异之前找到一条出路。

　　悍马碾过散落着碎玻璃和弹壳的第五大道，昔日繁华的街景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和烧焦的店铺门面。
　　高耸的帝国大厦如同一位身披华服却遭受重创的巨人，沉默地矗立在硝烟尚未散尽的天空下。

　　著名的阶梯状艺术装饰轮廓多处破损，巨大的花岗岩立面布满弹孔和撞击留下的黑色污迹。原本光洁的不锈钢窗框扭曲变形，无数玻璃幕墙碎裂剥落，露出后面黑暗空洞的窗口，像被挖去了眼睛的头骨。
　　大厦底部环绕的华丽青铜装饰被熏得漆黑，旗杆光秃秃地歪斜着。军队设置的沙袋工事早已被冲破，烧毁的悍马残骸和焦黑的尸体杂乱地堆积在入口附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血腥和混凝土粉尘混合的死亡气息。

　　众人早已习惯了破败的景象，他们没有过多停留，在被炸开的侧门旁小心停下车，步行潜入大厦内部。
　　底层大厅一片狼藉，华丽的装饰蒙上厚厚的灰尘和血污，枪声和嘶吼声从楼上隐约传来。

　　他们谨慎地向上搜索，一层，两层……
　　在某一层的行政走廊里，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但早已面目腐烂的男性丧尸，被一枚荣誉勋章胸针卡在了喉咙里，动作滑稽而可怖地抽搐着。
　　安德鲁从他散落的证件辨认出，这竟是失踪的副总统。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

　　越向上，枪声越清晰。
　　终于，在一个挂着“观景台接待厅”牌子的华丽厅堂外，他们看到了最后的坚守者。

　　一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黑人女性，留着干练的银色短发，即使身上的西装沾染了污渍和破损，依旧保持着惊人的镇定。
　　她手中握着一把型号老旧但保养得很好的手枪，正依靠着倒塌的大理石柱作为掩体，精准地射击着从楼梯间不断涌上的丧尸。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切的疲惫。

　　在她身边，只剩下寥寥两三个同样伤痕累累、面露绝望的士兵和文职人员。

　　“是众议院议长，埃莉斯·戴维斯女士！”安德鲁压低声音惊呼，认出了这位经常在新闻上出现的铁腕人物，“政府的人怎么从华盛顿搬到这里来了？难道说……”

　　来不及细想，局势已经恶化到极点——
　　奋力抵抗的几名官员弹药即将耗尽，丧尸却源源不断。年轻的士兵被拖入尸群，惨叫声戛然而止。

　　戴维斯议长的脸上掠过一丝深切的、几乎将她击垮的痛苦。她亲眼目睹了秩序的最终崩溃，国民沦为怪物，最后的守护者在她面前被吞噬。
　　曼哈顿在燃烧，布朗克斯已成焦土，而她，或许就是这座象征着国家力量的建筑里最后一个站着的权力象征。

　　她的目光扫过窗外满目疮痍的城市，又看向身边最后几个面带恐惧却依旧没有逃跑的年轻人。
　　一种巨大的、沉重的责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

　　逃跑？逃到哪里去？
　　苟延残喘地看着这个国家彻底沦陷吗？

　　不。

　　她的背脊挺得更直了，眼神中的疲惫被一种决绝的、近乎殉道般的坚毅所取代。
　　她打空了手枪里最后一颗子弹，猛地将枪砸向一个扑来的丧尸，然后抽出一把装饰用的礼仪匕首。

　　“你们撤退！从应急通道走！这是命令！”她对最后两名工作人员吼道，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我必须守住这里！只要还有一个联邦官员站在这里，合众国就没有完全倒下！”
　　她选择与这座象征着美利坚巅峰的建筑共存亡，用自己最后的坚守，为这个国家留下一个悲壮的注脚。

　　就在这时，祁青等人果断开火，从侧翼袭击了尸群，暂时缓解了戴维斯议长的压力。
　　突然的援军让戴维斯议长和幸存者一愣。绝处逢生的激动只持续了一秒，当她看到祁青这群明显是平民、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和一个皮肤青灰的怪异青年的组合时，她的眉头紧紧蹙起。

　　“平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快离开！”她甚至还在担心他们的安危。
　　“议长女士！布鲁克林有疫苗！我们需要知道怎么安全过去！”祁青急迫地喊道，同时不停射击。

　　“你们怎么知道疫苗……”戴维斯议长惊讶了一瞬，但现实容不得她思考，更多的丧尸被枪声吸引而来。
　　“来不及细说了！”彼得摆弄着他手中一个奇怪的小屏幕，高声喊道，“热力传感器提示这边丧尸比较少，跟我来！”

　　众人且战且退，在戴维斯议长难以置信的顽强和言酌非人战斗力的帮助下，终于艰难地摆脱了追击，撤退到了相对安全的更高层一个坚固的会议室里。

　　锁死厚重的实木门，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戴维斯议长靠着墙壁滑坐下来，汗水浸湿了她的银发。她看着眼前这群救了她、也被她救下的陌生幸存者，目光最终落在言酌青白而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复杂。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重而清晰：“副总统……已经殉国了。就在楼下。”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宣布一个更加绝望的消息：“根据我们最后收到的全国紧急通报，全美50个州……已经有42个确认出现了大规模感染现象。唯一还算完整的只剩下西海岸的加州部分地区，但他们也岌岌可危。”

　　这个消息如同重锤，砸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不止纽约——末日降临在整个北美洲。

　　“但是，”戴维斯议长的声音忽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宪法还在，只要政府的序列还在，合众国就依然存在！”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艰难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破损的西装，尽管狼狈，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尊严。她走到会议室那面悬挂着的、虽然蒙尘但依旧完整的星条旗前。
　　“根据美利坚合众国宪法第二十条修正案及总统继任法案，在总统失踪、副总统确认殉国的情况下，作为众议院议长……”她的声音庄严肃穆，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我，埃莉斯·戴维斯，在此刻，于诸位见证之下，郑重宣誓就任美利坚合众国总统。”

　　她缓缓举起右手，左手下意识地想找一本圣经，却只摸到口袋里的士兵身份牌，她便紧紧握住了它。
　　“我谨庄严宣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悲壮的力量，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上，“我必忠诚执行合众国总统职务，并尽我所能，维持、保护和捍卫合众国宪法。”

　　没有欢呼，没有礼炮，只有窗外隐约的嘶吼和废墟的死寂作为背景音。
　　但在场所有的幸存者——祁青、安德鲁、彼得、琳达、休、克里斯汀，甚至包括被祁青抱着的祁霜——都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着这发生在末日废墟中的、极其简陋却沉重无比的权力交接仪式。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伤、震撼和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在弥漫。

　　只有言酌。

　　他依旧安静地站在阴影处，琥珀色的瞳孔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不理解那些词语的含义，不理解为什么人类在濒临灭绝时还要进行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仪式。他不明白那面布料的象征意义，也不明白那个中年女性身上突然凝聚起来的、一种名为“责任”和“意志”的、看不见却能被其他人类清晰感知到的能量场。
　　他只是察觉到，祁青身上的香气有一瞬间的变化，吸入鼻腔时，余香多了一层苦涩。

　　宣誓完毕，新总统戴维斯放下手，眼神中的疲惫依旧，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不容推卸的重量。

　　她看向祁青，语气急切而清晰：“你们获得的信息是正确的——布鲁克林的疫苗研发成功了，第一批少量试剂已经生产出来。但布鲁克林大桥和曼哈顿大桥都已被彻底封锁或摧毁，从地面过去几乎不可能。”
　　她话锋一转，指向窗外一个方向：“就在昨天，我们最后一支撤离小队成功将一部分疫苗样本转移到了更近、也相对更容易防御的现代艺术博物馆，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那里建立前哨实验室。现在通讯切断，但说不定安全点已经建立起来了，你们可以去那里和他们会和！”

　　希望的火苗再次微弱而执拗地燃烧起来。
　　望着总统悲怆却坚毅的眼睛，祁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轻轻拽了拽袖口，挡住了那片青紫色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