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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破彭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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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彦将第二枚冰钉钉入风信子脚踝时,阿信惨叫之余,只剩下浑身发抖的份。待孙彦将第三枚钉钉入阿信的另一侧的脚踝时,阿信彻底失去了意识。
孙彦在清玄散的驱策下,早已经泯灭了天良,他见阿信一动不动,竟又让张凌取来凉水,将她泼醒。
疼痛,漫无边际的疼痛化成了厉鬼,永无休止的缠着阿信。直到此刻,阿信真的后悔投胎做人!
孙彦以为风信子此刻也应该松开了她一直紧握着的右手,这样,身下的小野猫就会彻底变成他的女人。可他究竟料错了,无论他如何想尽办法,阿信就是没有松手。
……
八卦台内帐幔重重,在夜风吹拂下徐徐摆动。内中人物移行幻影,有变化万千。
温岫怒极反笑:“魑魅魍魉!故布疑阵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做派!”
话毕,出云剑竖挑横抹复左劈右刺,温岫用出云剑挽出了朵朵剑花,将眼前帐幔、逃之不及的鬼卒,横扫了一片。瞬时间,八卦台内血花飞溅,染红了台中仍旧挂着的帐幔。
什么奇门遁甲之术,什么八卦五行奥妙,在南山苍壑温长卿眼里,都是浮云!
温岫进得八卦台不到一刻钟,就闯进了台中央!
台中央的水晶台上,孙彦一身宽袍大敞,孙彦身下,微弱的白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温岫大喝一声提剑跃去,孙彦措手不及,只得翻身滚下台来。
温岫顾不上孙彦,眼前景象,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信……
她满脸的凉水,眼睛圆瞪,里面写满惊恐。她浑身一动不动,四肢除了紧握着的右手,居然都钉着长达三寸的冰钉!粉红色的血顺着冰钉细而缓慢的流在水晶台上,仿佛就是阿信的生命在流失。温岫伸手想令她好受一点,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他只能举着袖子,轻轻擦干了她脸上的水,然后想将身上的黑披风覆盖在她身上。可就在他举着披风直起身的瞬间,他看见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阿信……不知道孙彦究竟对阿信做了什么,阿信浑身上下竟然比在山间时候还白,甚至有种透明的吹弹可破的感觉。她只薄薄的裹了一层纱衣,美妙的曲线便在纱衣下温柔起伏,晦暗不明的火光下看来,竟有一种极致的凄厉的美感!
温岫默默把披风披在阿信身上,再转头时,看见阿信仍睁着眼,眼泪潺潺,又湿了云鬓。温岫止不住的心痛,伸手闭合了阿信的眼,轻声在她耳边说道:“阿信,别怕,没人能再伤害你!”
阿信仿佛真的听到了,顺着温岫的手闭了眼,右手终于松开,那枚明珠混了血迹,滚落在阿信身侧。
温岫心中又是一扯,一股怒火喷了出来。他剑指才整理好袍子的孙彦:“天师道、孙天师!”
也就在这时彭城的喧哗声传来,另有祭酒闯进来禀报:“天师!不明人马袭击彭城!道众悉数中毒!”
孙彦凛然回头,盯着温岫。
温岫冷冷一笑:“正是本刺史家将刘破虏!”
孙彦心中一抖,尖眉一皱旋即明白,冷然说道:“原来你早有准备,只等我入局!”
温岫翻腕,将出云剑负于身后:“荆阳被困后,我在平天山山巅闻到清玄散气息,便已经怀疑你。淮南战局太过蹊跷,孙天师,这一局,你太过雕琢。”
孙彦狂笑,直至前俯后仰,而后指着温岫说:“所以,你顺水推舟,放风信子入荆阳,遂了慕容垂的心愿,也把彭城让出来给我。然后你假意在平天山无所事事,让我以为你束手无策,实则暗中筹划!刘破虏?哈哈!我孙氏不甘人下,你温氏高门也不遑多让!明明手中有兵,却迟迟不发,将淮南至于尹融铁蹄之下!”
温岫嘴角挂了挂,轻轻的声音清楚的说道:“外虏我要赶,内贼我也要灭!孙天师,你这不臣之心,到今日为止了!”
孙彦笑笑,又看了卧在一侧的风信子一眼,讥诮道:“是么?你这番用心良苦,阿信知道么?她知道你是故意放她离开平天山的么?”
温岫眼中喷出怒火,声调不复平淡轻柔:“我是算计她,可我再算计她,也总归把她当成人!你、孙天师!你把她当成牺牲品,肆意凌辱!”
“别说好听的!”,孙彦恶狠狠的截住温岫,从张凌手中接过佩剑:“是你把她送到我这儿来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我凌辱她!她做我的女人,我会把我的江山都捧到她手上!你呢?她在你眼里值什么?”
温岫冷哼一声,不在多废话,立即与孙彦缠斗在一起。
而后赶来的轻烟,则与妖道张凌打了个昏天暗地。
若论武功,温岫与孙彦不分伯仲。但孙彦到底用了清玄散,虽然富于爆发力,却始终比不上温岫持久。拆招拆过了千,孙彦便落了下风,渐渐不济。那妖道张凌则早已成了轻烟的剑下亡魂。
就在天师道生死存亡之际,卢裕领着大队人马匆匆而来。
温岫一见卢裕,不禁冷笑:“原来堂堂南梁长征将军卢裕竟也成了天师道道徒!怀着这狼子野心、做着这卖国求荣的卑劣之事!”
卢裕盯了温岫一眼,冷笑一声,却并不多废话,只扶着孙彦:“天师!彭城守不住了,咱们速速离开此地为上策!”
孙彦狂怒,一把掀开卢裕,指着温岫:“我没输!”
卢裕抿嘴,再度扯着孙彦:“天师,不要做一时意气之争!除了刘破虏破彭城,温氏长公子温乔七万大军已然大破我淮南天师道及尹融铁军,须臾可分兵赶至彭城将我等全歼!”
孙彦的脸变得铁青,胸腹剧烈起伏。他盯着温岫许久,最后冷冷一笑,又缓了神色看了阿信一眼,哈哈狂笑:“温岫!好个温长卿!好个南山苍壑!”,话音才落,孙彦急速后撤,夜风中留下他的声声长啸:“天师道永存……”
轻烟及一众卫士立即追了出去,温岫却没有动。
看着众人离去后一地的狼藉,温岫都顾不上,他立即伏在阿信身边。
此时冰钉渐渐融化,已然不能将阿信固定,但阿信仿佛僵死般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丝毫没有动弹。温岫心痛至极,又突然觉得惶恐,几乎是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直到确认阿信还浅浅呼吸着,他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把她抱在怀里,似忏悔似决心般的低喃:“阿信,我再也不丢下你,我答应你!”
可风信子再也没有答应他,温岫慌了神,用披风裹住了阿信,匆匆拾起了那枚明珠,仓皇往平天山赶去。
怀里的人好似变得没有温度,温岫很怕,他怕阿信咬着牙扛到今日,却在他手里丢了性命。
狂奔间,孙彦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炸响,原来往日他真的这样狠心,任由她飘荡。到她真的遇到了狂风时,他才知道原来他和孙彦并无两样!
究竟什么是家?家是一间茅屋下的一头猪!温馨而简单。但什么时候家国却成了彼此抢夺的权势利益?诸如他指责卢裕卖国求荣而卢裕并不加以理会一般,他温岫心中的家国也是否也那么纯粹和堂皇?而阿信,也不过是这乱世中挣扎求生的一介弱小,他却这样利用她、无视她的生命……
温岫找不出什标准来确认自己的对错,此时此刻,他只希望阿信从未经受过这些,他和她仍能像山间日子一般,她刁钻,他宽容……
破晓时分,温岫终于见到了朗拓的草庐。
温岫从未觉得他如此依靠指望朗拓,他着急得失了仪态,远远看见朗拓就张口喊开:“先生!先生!”
朗拓被温岫吓了一跳,连忙迎了出来:“长卿,怎么了,不过一夜工夫……”
“先生快看看阿信,她……不好……很不好!”
朗拓又吃了一惊,连忙把温岫迎进屋内,又连声吩咐雅盈、仆人。
待温岫把风信子放平在榻上,雅盈看见她四肢三个森然血洞,还缓缓淌血,一身惨状更难以入目,便禁不住嘤嘤哭了出来:“阿信怎么了?下山时不是好好的?不过一个月功夫!谁这样狠心?”
温岫黯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朗拓看着温岫的脸色,连忙先安抚了雅盈:“雅尔傻了么?还不去准备药箱?二公子赶了一夜的山路,该让仆人请他整理衣冠。还有阿信,也该给她打理干净了好诊治。怎么反倒先哭起来!”
雅盈抽泣着拍了拍自己的头,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的转身出了门。
温岫听到朗拓客气,连忙推辞:“先生不必顾及长卿。只是阿信她……”,温岫深吸一口气:“孙天师将冰钉钉入阿信四肢……先生,不知道孙彦对阿信做了什么,她浑身上下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好似透明一般,难道是……”
温岫语速并不快,但中间包含着的着急,让朗拓了然于心。他伸手拍了拍温岫,沉稳的声音道:“待我诊脉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