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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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闻栖——”
他听不见了……
向阳突然从沙发上惊醒，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呼吸急促，心脏剧烈跳动
不是真的
是梦……
他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良久，然后伸手摸索掉在地板的手机
忽的一阵风吹过，窗帘被推开，一束强烈的光照直打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眼睛疼
他胡乱揉了两下，便去看时间
——6月13日，7:25
也就一瞬，脑袋又疼了，像是被蚂蚁啃咬、撕裂，一点点剥开他的理智
他忍着疼，打开聊天框
——6月10日，5:27
【XY重度依赖∶糟糕，糟糕！我妈居然回来了！她这几天要带我去医院检查，计划可能要延后了……
【心跳同频∶你现在还好么？
【XY重度依赖∶我还可以啦(^з^)，只是委屈我们的向学长要等我几天了
【心跳同频∶不委屈，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
【XY重度依赖∶可我不能经常和你聊天、报备行程了唉，你不会怪我叭？π_π
【心跳同频∶怎么会？我只会爱你
——6月11日，7:21
【XY重度依赖∶早上好！我现在准备去医院啦～再等我几天好不好？
【心跳同频∶好，路上小心
【XY重度依赖∶不用来找我，真的不用，我现在特别特别的好，别担心
——6月11日，18:30
【XY重度依赖∶晚饭吃的是铁板牛柳哦～可惜下嘴太快，忘记给你留照片了
【心跳同频∶没关系，好吃么？
【XY重度依赖∶超级好吃！可惜你不在
【心跳同频∶那就麻烦小七下一次带我去吃啦～
——6月12日，7.08
【XY重度依赖∶美好的一天，早上好！今天要做最后一个项目了
【心跳同频∶那真是太好啦～我们的旅游计划越来越近了（摸头）
【XY重度依赖∶我现在很好，别担心，不用来找我
——6月12日，12.03
【心跳同频∶中午吃什么了呀？
【心跳同频∶检查结果怎么样？
——6月12日，22.01
【心跳同频∶是不是不能看手机？
【心跳同频∶晚安，好梦
从高考后的第一天假期6月10日起，到今天的6月13日
从闻栖发信息说计划需要延迟开始，向阳每天都睡在沙发上，上面原沾有闻栖的味道，但现在只剩下他的
飞机票早就退了，刚开始还好，每隔一段时间，闻栖都会发来信息，那些鲜活的颜文字，总在打消向阳的不安
他听闻栖的话，这几天没去找他，生怕出现什么变故，怕闻栖遭到责罚，怕他伤心难过
可一直到昨天，一直到那个梦的出现，他才回过神，他和闻栖的联系断了，发出的消息没有回音，心底的慌乱不安让他难以再坐以待毙，电话是打不通的，那就直接去找人
于是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路上他接了一个电话，一时惊喜以为是闻栖，结果来电人显示是云川
“听导师说你请假了？最后这个考试周你不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如果是按正常轨迹走，向阳完全可以解释他和闻栖的旅行计划，可偏偏航迹脱轨了，现在的他无法解释其中缘由，只能说
“上个月和老师完成了一项设计实验，结果他很满意，就同意我不用参加期末考了”
“不用上学……那家教和兼职呢？”
他听得出来云川有些急，应是担心他，毕竟之前的向阳可不是这样的——作业按时交，老师交代的任务完成完美，人际关系处理得当，他人提的要求尽量达到，请假甚少，拒绝甚少，家教和兼职更是将他的休息时间排的很满，哪怕再苦再累也不会停……
就是这样一个像机器人一样运行的人，到底是什么打破了既定的程序，使他跳脱出死板的代码，灰色的数字游戏里竟出现了油棒图画，明亮的色彩让一切行为都有了活力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原本的人设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病毒刺破，而这个病毒竟然是一个不会伤害他小太阳
是了，就是这个小太阳，他突然明白，他原来是可以向生活提条件的，他好像找到了追求生活的勇气，那个被困在孤儿院被霸凌的他，早就丢在了过往
于是他在完成一切任务后，提出了请假，提出了和小太阳一起完成旅行的愿望
“家教那边已经沟通好了，编程的单子暂时先不接，等我忙完这一阵再说”
“你真的没事嘛？有事直接说，我帮你啊”
“……没有，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全是闻栖笑容洋溢的脸
没一会儿，目的地到了，熟悉的巷口，熟悉的房门，他站在门外，门铃按了十多次，依旧没有反应
直到邻居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站在门外将近一个小时了
“哎哟，小帅哥不用等了，这家前几天出了事儿，估计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出事？”向阳手心有些出汗，“您……能和我说说是什么事吗？”
那妇人点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咧，只知道那天争吵的声音特别大，好像还有玻璃碎了，好吓人的嘞！”
“但后面又安静了一会儿，我那悬着的心哟，好不容易落下，结果没想到，来了辆救护车，但人太多啦，具体什么情况我也看不太清楚……哎，小帅哥，你去哪儿？不听啦？”
向阳走的急，妇人洪亮的嗓门还在后面吆喝，但他现在没心思去管
出了巷子口，向阳拨出了一通电话
“喂……”
可那人好像早就知道这一通电话会打过来
“你……再等等好吗？等我忙完现在的事，过段时间就回京城了”
又是等，怎么都让他等？
“您现在在哪？我去找您”
“……连市”
直到飞机落地，向阳依旧觉得不切实际，他现在所见的一切竟然和梦境重合了，吵闹的大厅，带着奥特曼面具的小孩……
所有的一切好像只是因为一个人，但那个人现在不在他的身边
向阳根据江楠给的定位来到了一家Chill，他推开门，却被服务员拦下，江楠先看到了他，和服务员说了几句后，他才得以坐在江楠面前
店里只有江楠，在向阳进来的时候，服务员就在门外挂上了［暂不营业］的牌子
向阳看着面前的妇人眼底泛着乌青，面容憔悴，没了以往逗人的活力，仔细一看脸上还有淡淡的泪痕
此时服务员给向阳上了一份冷萃，加奶是他后来提的，他说了声谢谢后，周围又归于平静
江楠知道他来的目地，解释太多更显冗杂，他希望长话短说，却在开口瞬间被江楠扯出的一个笑打断
“我……”
“那天我和小七打赌，他说瞒不过你三天，我没信，现在你在我面前，突然就觉得你们的情感真是有趣多了”
“……”
向阳看着她捻着勺子搅拌，铁与玻璃碰撞的声音让他愈发不安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在知道小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江楠说∶“我的问题，我应该提早帮你们和他父母说明情况，分担压力，尽量把矛盾降低一些，而不是一拖再拖，导致小七出事……”
向阳心脏一阵钝痛∶“那他现在……”
“人是凌晨进的医院，当时心跳已经停止了，除颤机通电近30分钟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但太慢了，被发现太慢了……”
江楠哽咽，那泪水又在脸上留下新的痕迹
“心跳是恢复了，但脑缺氧影响严重，加上心梗范围扩大，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撑了几个小时，早上7:25就走了……”
后面的向阳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耳边很吵很痛，吵闹声，轰鸣声，哭声，一切幻想当时场景里出现的声音一股脑冲进耳道，堵住了思考，堵住了情绪
难怪……他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却又觉得好痛，像是灵魂从身体中抽离，他站在一旁看着可笑的自己
不是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吗？相爱的人又怎么会阴阳两隔？
梦境托遗，却从未想过活着的那个人是否能接受，这是在告别么？
就连你的告别都是在哭，都是在和我道歉，真的舍得吗？
不舍得又为何抛弃我而走？
好像这个世界都在逼你，连我也是，我也想让你留下来，那会不会更痛？
“那是血族耶，太酷了！听说他们还能帮死去的人类初拥呢！就是‘复生’！”
可我不是，我也不能帮你……但我又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能帮你？
“我一定会找到逆转时间的公式的！”
是啊，那逆转时间的公式到底是什么？我也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一个晚上，抱紧你之后就不会放手，不会让你离开，强硬把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
好痛，真的好痛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好当下就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后悔了，后悔说出这样安慰的话，因为根本安慰不了自己，后悔没再坚定留他下来，后悔自己是胆小鬼，怕这怕那，导致连闻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们不是恋人吗？这样的情感怎么又不能让他们共同面对问题呢？
向阳，你就是个胆小鬼！
……
回到出租屋，向阳依旧没剥离出情绪，他站在门外，那个钥匙孔怎么插都对不准，直到邻居婆婆出门买菜看到他在门外蹲着
“小伙子？你怎么啦？”
向阳抬头，声音沙哑∶“……没事，门打不开了”
“哎呦，别不是感冒哩，我看看哈”婆婆捡起掉在一旁的钥匙，“我就帮你试试，如果真不成，咱就叫个开锁师傅儿……诶，你看，这儿不就开了嘛”
她说∶“年轻人可别放弃啊”
“……谢谢婆婆”向阳先扶她下楼∶“您慢走”
“好嘞，啊对了”婆婆从保健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膜包裹住的饼∶“呐，这是鸡蛋饼，那天碰上你家那位卷发小帅哥，就给他尝了一下，他很喜欢，这次我多做了些，你记拿给他吃”
关上门，向阳靠着沙发坐在地板，面前茶几上放着一个木盒子和鸡蛋饼，边上还有闻栖捏的泥塑，两个小人躺在床垫上，笑得开心
那个木盒是江楠给他的
“这是小七说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有几张你们的合照和一个U盘，那个比较小的玻璃瓶里装的是……”
江楠顿了一下∶“他的骨灰，不多，只有半瓶”
向阳握着小玻璃罐，手在抖，他问∶“他有说些什么吗？”
“海葬，留一点给向阳”
向阳一愣
——闻栖没有栖息地
不，或许海上漂泊的他，海浪每至一处岸边，那都将是他的栖息地，也够自由了
江楠将碎发撩至耳后，她看向窗外，街边有一少年拿着风车迎风奔跑，阳光洒满勾勒欢笑的模样，肆意张扬
视线回廊，向阳像失了魂，一直在摩挲瓶身，江楠说∶“这几天的信息，是在他走之前就已经设置好时间发的”
江楠轻笑一声∶“那天我还问他为什么不多弄几天，他说，够了，向阳会来的”
对啊，会来的，但来晚了
挺可笑，要不说最懂自己的就是彼此呢，知道对方会说什么话，是怎样的心情，就连回答都做好了预判，让人无从察觉，然后慢慢陷入设好的名为“彼此”的陷阱里……
向阳放下玻璃瓶，将U盘插进电脑，大抵是对它有怨，等待的过程中都觉得厌烦，要是没有回去拿它，现在站在他面前介绍它的人，就是闻栖了
电脑屏幕此刻闪了一下，电磁的杂音传来，随后一停，视频中出现了闻栖的脸
向阳懵了，看背景有些眼熟，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病房
此刻空荡荡的客厅想起了闻栖的声音——“Hello！今天是20xx年7月8日，没错，我又进医院了，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不过感觉还可以，因为我今天遇见了一个人，他长的好帅，叫向阳！一头银发，眼睛还特别好看，是蓝色的，今天吃饭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催自己，别看了，别看了，真是色令智昏……”
“要不下次叫他一起吃吧，他好像没有人陪，我也一样……”
向阳完全愣住了，他一直都不知道闻栖会录这个，手一抖，视频按到了下一个
——“今天是20xx年7月16日，今天向阳就要出院了，真是可惜，我还想多和他相处几天呢，但他特别好！还送了我一个手办，我很喜欢，谢谢向阳……”
——“今天是20xx年7月21日，今天是我的生日，但一开始过的并不好，没人和我说就直接把我丢去京城上学，我差点和他们闹翻了脸，但有意外惊喜，我碰见向阳了”
“今天他穿的衣服依旧很帅，好吧，是人帅，他还陪我过生日，更帅了！”
“但是靠北哦，我又忘记找他要联系方式了，谁能治治我这个脑子……”
——“今天是20xx年1月18日，一放假就迫不及待回沪市，没想到捡了一个向阳……”
——“今天是20xx年1月22日，悄悄的说，今年的小年是和向阳一起过的！我没想到他童年的经历居然是这样的……”
“但没关系，他的特殊，我很喜欢！……”
——“今天是20xx年3月3日，今天向阳居然来我们学校做交换生了耶！我很开心，但又很难过他没有告诉我，所以我要和他绝交两分钟……”
——“今天是20xx年5月27日，向阳的生日，我给他制作了一个大惊喜，快来膜拜膜拜我吧……”
——“今天是20xx年11月23日，我确定我喜欢向阳……”
——“今天是20xx年10月1日，我们在一起了，他说他爱我……”
——“今天是20xx年6月6日，明天高考，等结束后就可以开始旅游计划啦……”
向阳将视频一遍遍翻过，每点开一个，除去报幕，第一句总会是他
从20xx年7月8日开始，一直到20xx年6月6日，1064天，近300个视频，出镜人只有一个，但故事内容从始至终都是两个人
那些他不知道的日子里，闻栖早就替他们记录好了每一刻
向阳觉得心痛，胃里一阵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下子喘不上气，他想吐，却在起身的那一刻，被桌角绊倒，摔在了地上
恍惚间，他看到了泥塑也掉在了地上，他忍着难受爬起来，想把它捡起放好，只见泥塑上的小闻栖摔碎了一个角，那个笑容怎么拼都拼不好，胸口处也裂了一道缝
这时，他眼前模糊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滴在泥塑上开始渗透融化，他试着擦干，却发现那张脸越来越糊了
向阳崩溃了，知道闻栖死讯的时候他没哭，知道那是骨灰的时候也没哭，可就在他把泥塑的脸弄花的时候，他彻底爆发了
他捧着泥塑蜷在地上，头疼的像快要炸掉，眼眶被泪水浸满，那个梦终究是破碎了，怎么拼都拼不好，甚至变得更糟糕
他想叫喊，想再叫一叫那个名字，可是没有了回音，没有人回抱住他说∶“我不走”
窗外忽的白光乍闪，一记闷雷带来了倾盆大雨，雨水击打着灰暗的世界，阵阵啪嗒声似乎都在诉说不满
而屋内，闻栖轻快的声音替他屏蔽了一切杂音，有一歌声娓娓道来
——“今天是20xx年11月22日，也是我和向阳在一起的第52天！祝贺祝贺！之前给向阳写了一首歌，现在终于写完啦！下面请欣赏《好久不见》的后半段”
［暗恋，一个人的慌乱，一个人的戏演，想占有却不敢嗜甜，你的撩拨不知深浅，引得一人彻夜难眠］
［说恋，星辰之下魂牵，主动换来相拥，是惊诧更是缠绵，北纬60双向奔现，恋人身边暧昧沦陷］
那琴声从一开始的诉说酸涩到敞开心扉的欢快，闻栖的音调在上扬，像是小孩子好不容易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礼物，然后迫不及待的向全世界炫耀一样，他很开心
向阳的脑海里自动描绘视频里闻栖的样子，可越是幸福，他越觉得不甘，现在的剧情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首歌就应该是闻栖面对面唱给他听的
［于我们而言，常态是耳鬓厮磨，关系也比往年，我沉溺蔚蓝湖底，你指尖缠我琴弦］
［于时间而言，冲破是日日相见，深夜角落屋暗，滚烫身躯跳动心脏，是不可言说的相连］
对啊，我们也曾有过一段平稳又甜蜜的生活，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不知是这首歌起到了安慰作用，还是泪水被情绪榨干，浸湿的地毯没有再迎来更大的水痕
向阳的视线逐渐清晰，暗室里仅存的光线在他面前凝成一小瓶药剂，那是闻栖的抑制剂，记下医嘱的同时，每次出门他都会带上
可这次闻栖忘了
他也没有坚定地跟闻栖走
有时候命运真会折磨人，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做好每一件事，却总在某一次失神或放松时刻，它就会钻空子，像寄生虫一样吸食你的营养，侵蚀你的希望，然后腐烂，化成一滩浓水
那白色的药剂，再一次堵住了他的情绪
［白发蓝烟，心脏缺陷，好像都不同于人前，却又似他人般相恋］
［回到初见，一眼万年，愚笨如我后来发现，幸好不晚心甘情愿］
然后闻栖对着吉他划弦，轻声说
［如果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说，好久不见，就如同我们从前］
……
常言道，殉情一直都是古老的传说
佳话酿造经这一刻点缀后，无论故事跌宕如何，总会勾起世人唏嘘，方永世流传
偏偏“愿望”二字梗在生与死之间，佳话酿不成，良人不在身，最后只能伴着残存的理念苟且偷生
向阳在江南的一处水镇上租了一间屋子
白墙青瓦，出了门便是绿水荡漾的河，摆渡人驾着小舟吆喝，浣女将洗好的衣服放回木桶，回家的路上也哼着民歌
他在门前坐着摇椅，手摇蒲扇，那轻摇出来的凉风吹走了夏日的炎热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向阳听到这儿，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接通电话，随后放远了，里面便迫不及待的传出愤怒的吼声
“哎，不是我说，你这假期放的也够长了吧？什么时候回来啊？公司不要了？”
手中的蒲扇还在慢摇，向阳的话也跟着不紧不慢∶“再过半个月吧”
“过你妈！”云川对着手机扩音器狂喷
突然，他听到了向阳轻笑一声，那是很阔远很久违的声音，也就这一笑，他顿时忘了要怎样骂向阳了
自从闻栖出了事后，向阳的话就变少了，也不常笑，人冷了许多，只能说这人心理素质太强了，遭受这样的打击，还能继续坚持生活，原本请的假撤回，每天的任务也都按时完成，一件都不会落下，家教和兼职也不停
要不是云川和他相处久了，都没人能看出来向阳的压抑，这人太能藏了，他恨不得把人架起来丢进心理咨询室里
当时出来开公司的时候，有一回下面的员工还问他∶“向经理是不是不会笑？”
向阳现在会不会笑他不知道，反正自己是要被这问话给气笑了
后来公司有了稳定的市场，向阳就说他想请假，云川二话不说就放人走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半年
他说∶“你再不回来，真打算把你这些年的劳动成果全给我啊？”
向阳哼了一声∶“你想得到美”
“是，我不美，您美”
云川是想问问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环球旅行散心半年，总该好些了吧？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换个话题
“……你之前留下的手环设计，市场反响很大，你有那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向阳顿了一下，随后释然，本就不打算瞒着∶“这个手环在我大一的时候就做出了一个成品，后面送给小七了，应该算是专属吧”
“……”
得了，还不如不换呢，云川也没想到向阳的设计理念居然源自闻栖
但现在想想，却觉得是自己笨，那个手环有一部分功能都是面向心脏病人员的，怎么会想不到呢？傻逼……
向阳挂了电话，起身回屋里拿了一盘糕点出来，还顺手抓了几块巧克力
他用蒲扇遮住双眼，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凉鞋拖沓，肢体碰撞，而那欢乐的儿童稚音好像在他面前停了
向阳一手轻轻抬起蒲扇，瞟了一眼，那群小孩竟围起他的竹编桌，眼巴巴盯着那盘糕点
“阿阳哥哥，今天这是什么呀？”
见是熟人，才又将蒲扇盖回脸上
他说∶“斑斓糕，还有几块巧克力，一人一个，别贪啊”
小孩儿听着乐呵，然后端起盘子分食
“谢谢哥哥！”
一句道谢的后面跟着的是一群小孩的异口同声
“哥哥今天要和小七幸福啊！”
……
向阳听着舒心，笑道∶“去玩儿吧，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好！”
那是他和孩童约定好的，用糕点交换来的报酬，有一份糕点，就有一份祝福
小孩儿天真，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只知道可以用这句话能换来好吃的，那也够了
夏日的江南水乡，向来是绿得发腻的存在，水是绿的，树也是绿的，就连空气也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绿雾
但这绿又化不开，偏又夹杂着蝉鸣，惹得一身燥热
而对于孩童来说，这不算什么，上树抓蝉更是成了夏日不可缺少的乐趣，他们光着脚丫子比赛，还用吃奶的力气喊出加油
这儿不似大草原，有空旷的绿野奔跑，但也有着同样放风筝的心
当然了，挂树上另说
那群孩童在后院游玩，那欢笑声太过于热闹，经过风吹飘到了他的耳边
忽的，蒲扇掉了，他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模糊的身影，然后一点点清晰上色，逐渐明亮，那人身形轮廓也在被阳光勾勒，而左脸上的那颗痣被扬起的嘴角挤到一边，他笑得灿烂，他说
“向阳，好久不见！”
向阳看着他，眉眼弯似月牙，就如同他们之前的每一次相遇那样
七年了，真是好久不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