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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安神 ...

  •   夜里,傅云洗漱完,屋里的苏玉躺着,眼帘阖着似是睡了。

      自那事戳了身份,世子每夜都是上榻睡。

      苏玉睡里,傅云睡外。

      今夜苏玉躺在外侧,分明是气着呢。

      傅云擦了擦沐浴打湿的发,那双含情眼里漾出几分笑意。

      他吹了灯,将帕子一放,就这么越过苏玉,躺进了里侧。

      “苏先生,睡了么?”傅云挨着他,低声问。

      对方呼吸绵长,睡姿规整。

      傅云并未罢休,被褥之下的手轻如鸿毛般擦过苏玉的腰,令原本放松的腰线瞬间绷紧,细微的颤了一下。

      傅云从里衣下摆伸入,摸到细腻柔软皮肉。“先生,你睡了么?”

      对方不答,傅云手中动作继续向下。

      终于,苏玉忍无可忍的攥了过来。“傅云,闹够了没有?”

      对方的声音是压着的气音,语气中满是嗔怒。不用点灯,傅云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苏玉面色薄红,美目瞪他的模样。

      雪白的羊脂沾上红尘,让人忍不住握在手里让其染上自己温度。

      “允安。”傅云轻声唤着,将半个身体压到他身上。“你为何姓苏呢?”

      苏玉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假名而已,世子也要管?”

      “那你今夜是因为何事生气?杜晚林下淮南,你应当高兴才对。他不在阙都,太子那边压力骤减。”傅云额头抵在苏玉的肩上。“我也未曾有过娶长公主的意思,太子当初害死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只想确认,你对我的心意。”

      听他提及太子,苏玉身体一僵,又很快松下来。他说:“太子不在阙都。”

      此言是提醒,也是试探。

      他希望对方能从只言片语和细枝末节中发现他的身份,他也害怕对方发现他的身份。

      苏玉极少生出如此矛盾的情绪,相比在阙都面临生死抉择,傅云更能牵动他的心绪。

      可以后呢?他与傅云再相见,这场骗局究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在阙都?太子还能在杜晚林眼皮子底下消失?”傅云有些惊讶。“草包太子,还不算太草包。”

      当面听自己的坏话,苏玉也不是头一遭。他反问说:“你觉得太子会去哪?”

      “雁郡。”傅云对太子不熟,同样对阙都的事也不太熟,只随意报了地名。“说不定去求我兄长,起兵勤王。”

      “那明泽侯会同意吗?”苏玉追问。

      傅云抬起头,了然道:“不会,太子的命是命,西北百姓的命又何尝不是命。”

      黑暗中,苏玉望向傅云。“太子不会去西北借兵的。”

      傅云不信,“你又不是太子,为何如此笃定?”

      他从未将苏允安与太子挂钩,自然不可能想到那位太子就在他身侧。再者秦业的能力,傅云一直深信不疑。

      苏玉解释,“我与太子主仆多年,自然清楚。”

      好一个主仆多年,傅云暗自吃了飞醋。

      “西北不只是防住了夷族和拓落部,同样也是在制衡辰南王和临沧王,西北一动,他们定不会坐以待毙,若起战事,受苦的只有百姓。”苏玉瞧不见他的神色,又说,“杜晚林如今冲着你来,你还有闲心同我谈太子的处境。”

      “所以,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心里不痛快?”傅云支起身,望向苏玉的眼神闪闪发亮。

      苏玉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世子身系西北安定和朝中局势,苏某何故不忧?”

      “先生还没做官,就如此为国为民?”傅云喉间哼出一声轻笑。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苏玉道。

      “杜晚林到淮南还有些时日,就近看,我该担心的是辰南王。”傅云贴着苏玉躺下,侧着身,手搭在对方的腰上。“辰南王这些年靠着粮脉富得流油,手底下养了不少私兵。从前给西北送粮时,全是些发霉的陈粮。他还提过,要用西北三千精兵换三千斤粮。”

      “明泽侯换了吗?”苏玉从不知,那时辰南王就已经玩得好一手阳奉阴违。

      “没换。”傅云嗤笑,“我带人抢了资阳郡一处粮仓,伪装成拓落族干的。他臭不要脸的向我兄长求援,当然最后什么也没追回。”

      “之后我兄长关了我三个月的禁闭,但辰南王也因此畏惧起外族,不敢再拿那些陈粮来糊弄。”

      资阳郡与雁郡十二县西面相邻,背靠西部防线,粮仓在此是为及时调给西北军。如今皇权旁落,地方只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

      苏玉恍神,资阳粮仓必然看守严密,傅云轻描淡写,其中凶险只字不提。同样,能抢下粮仓,他的谋略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辰南王此人多疑狡诈,这些事他定不会放在明面上做。近日的探子多了不少,此地已经引起对方的注意。”苏玉说。

      “我定了归期。”傅云说,“倒是你,与我扯上关系,还能全身而退?离了杏雨村,你会去哪?”

      苏玉翻了身,背脊与傅云胸膛想贴。“我会替你引开他们,之后北上去临沧王的地界。”

      “允安怎么这么好呢。”傅云低声叹气,“别去了,我回了西北,杜晚林和辰南王计划落空,这里依然适合蛰伏。年后,我就来找你。”

      苏玉拉开在他腰上的手,“在西北做你的定北侯不好么?”

      “不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将相王侯都不换。”傅云用力抱的更紧,“允安啊允安,做侯爷哪能和你再一块快活。”

      “世子,别烫我。”苏玉稍稍移开了些距离,又被傅云按了回来。

      “不行。”傅云犯起浑来,比三岁小孩还难哄。“上次不够,再让本世子收点利息。”

      苏玉自然不乐意。“世子是想玩霸王硬上弓?”

      傅云垂首在他延伸出来的脖颈上吮了一口,就算是夜里,那片肌肤也如同白玉一样散着莹莹的玉芒。

      他的允安像美玉,像青山,像高悬于天上的月。

      “允安。”傅云哑声唤他,在他回首时覆了上来。

      蜻蜓点水般的吻,对望时,苏玉被那双含情眼荡出些急促的心跳。

      而傅云看见的是对方微开的领口,轻张的唇,以及对方未曾聚焦的桃花水眸。

      月染俗尘,青山春俏。

      傅云情难自抑,再次覆上苏玉的唇。

      气息相融,翻出些溶溶的春意。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傅云刚松了衣带,房顶瓦叶被叩击发出几声脆响。

      傅云动作一顿,翻身爬下床榻。“业哥回来了,你先睡。”

      苏玉移到了里面,背着身没理他。

      刚刚两人都已情动,傅云抽身却抽得利索。

      傅云披了件衣,俯身在苏玉额间亲了亲才出去。

      外面的雨还下着,秦业带着雨气而归,和飞书碰头,就听飞书说世子寻他。

      世子是知晓他今日去收消息,多半是出了变故。加上今天和姜竹知的事,他不敢拖。

      在军中,情报延误,便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世子。”秦业躬身行礼。

      “今天怎么这么晚?”傅云问。

      “属下接完消息,又遇到了一个人。”秦业将姜竹知所说已经过去那些旧事尽数说出。“辰南王当初为了不受穆家制衡,连怀有九月身孕的发妻都不放过。”

      李昌景借了穆家的势,从一个庶子接替了王位,得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扳倒穆家。

      其心狠辣,可见一斑。

      “有意思。”傅云扬唇低笑,透出些不关己的凉薄,“为西北选一个拥有粮脉的朋友确实是笔划算的生意。只是不知这位流落在外的王府血脉,要怎么夺王位。”

      “世子可要与他见一面?”秦业说完觉得不妥,接了一句。“属下是西北再造,绝无二心。”

      “业哥,你是什么人我清楚,这些年是你陪我练刀,也是你陪我出生入死。此番是为了西北,见一面也无妨。若是可成,将来便没有人能撼动西北的位置。”傅云安抚说罢,又问:“辰南王那边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地的消息?”

      当初既然决定用假的辰南王府符印,傅云也不至于蠢到不防备辰南王那边。辰南王不仅悄无声息得了消息,还将消息传到了杜晚林耳中。

      秦业:“还未查清,但杜晚林不仅是冲着您来的,可能还和太子有关。”

      “太子不在阙都。”傅云说。

      秦业一顿:“莫非在淮南?辰南王的消息不会是他传的吧。”

      傅云看他,眼中也浮现出几分笃定。“说不准,太子确实知道我在这。”

      沉默了片刻,傅云说:“也不至于,我被抓了太子落不到好处。为了吸引杜晚林的注意力把西北丢了,那才真是亏大发了。”

      秦业点头,眉间煞气滚落,便显现出一些疲态。

      傅云继续说:“传消息回去,说我要延误一天。”

      “是。”

      秦业退下后,傅云回了里间,窗关着,夹缝里斜插了一支刚点的香。

      香味雅淡清浅,但格外好闻。

      傅云重新上榻,自然捞过对方,胸背相抵,随口问道:“点的什么香?”

      苏玉握着腰间那只手,语气里沾着困倦的懒。“安神的。”

      世子向来不错睡得不错,从未用过这东西。

      苏玉翻了身,与他贴颈。“明日我得出去一趟,秋收雨势连绵,不是好兆头。”

      前半句交代和后面一句搭不上边,傅云只当他安神香的效果上佳,令苏玉太过困倦,索性也未在追问。

      屋外雨声滴答,屋内呼吸浅浅。安神香凝在空中,缓缓而散。

      傅云难得梦到了儿时。

      西北八月开始冷,凛冽的风穿过,吹动城墙的字幡猎猎作响。

      肃杀穆然之气充斥着雁郡,战报会随着斥候的快马频繁传回。

      傅云的记忆中,父亲总在岁末回。歇完元宵,便又披了甲。留给他的总是一身冰冷的甲胄,和挺括坚实的背影。

      傅川那时年纪也不大,他会将不足他膝高的傅云举过头顶,架在肩上,陪他玩上两个时辰。

      侯府的后院里有一棵嶙峋的枣树,母亲会在那侍弄从阙都带来的花草。

      “阿云要是女孩就好了。”傅川捏着他腿,带他去摘老树结的枣。“女孩不用舞刀弄枪,在家陪娘,将来兄长讨个媳妇,你们能一块做个伴。”

      傅云胖乎乎的手指会先拽着他的头发,“我要骑马,我要和爹一样,我才不要在家。”

      他的声音很稚嫩,吐字时并不清晰,令傅川听完哈哈笑得快活。

      “阿云真有志气,那你可要努力,不然就追不上我和爹咯!”

      后来时间过得太快,他能骑自己的小马驹,翻墙翘夫子的课,也能爬上城墙,去看父兄离开的方向。

      有时能看见天际升起一束西北的幡旗尖,他的兄长走在最前头,甲胄上糊着敌人的血,凝成一块一块的冰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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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尽量一周一更,这个状态就是时好时坏滴~感谢不离不弃/90°鞠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