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城阙 玉楼醉》樱花树下

11、离去

　　夜紫凰的外表是那种清而不俗，雅而有致的人，但洛莲还是从这几年的相处中发现了此人恶劣的性子，听闻他还是当朝国师。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吃过猪肉吗？国师当成他这样，洛莲第一次觉得洛璃寒的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好，这个人除了他那副样子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国师的气质。
　　夜紫凰承认自己爱欺负小孩，所以对洛莲就特别上心了点，更何况还是他洛璃寒的孩子。
　　再次捏了捏洛莲嫩嫩的小脸，也不管那张脸已经被自己捏的发红了，一边还带着疑惑地说
　　“怎么就不像呢？”
　　夜紫凰把洛莲从头到脚地瞧了个仔细，还是没发现他何洛璃寒有什么地方相像。
　　“喂！小鬼，你父皇把你送给我了，所以今后你就要为我是从，听到了吗？”
　　说罢又自顾自的摆弄起洛莲短短的手臂，就像对待布娃娃般，夜紫凰最喜欢把洛莲捏来捏去完全不顾洛莲那快喷火的眼睛。
　　“小鬼，你父皇当初都被我搓扁捏圆的，你在不满个什么劲啊。不过他倒是越大越讨人嫌了，那张脸假的我真想撕了它，你说，当初那纯真的洛璃寒上哪去了呢?”
　　夜紫凰边说边发泄他的不满，努力地戳着洛莲的小脸，扯扯他的耳朵，再把洛莲的头发揉的像鸡窝般才罢休。
　　就看洛璃寒现在这样子，洛莲也知道他哪来的纯真可言。像夜紫凰说的，洛璃寒亲政前都还对他一片赤诚之心，怎么当上皇帝就变了呢？那不过是他掩饰的好而已，就如荣姨说的，是狼是狗，可得认清了，免得被咬了还这么委屈。
　　似乎又想到什么，夜紫凰眯了眯眼，咬牙说道“连我都算计上了，他难道真那么有信心我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我又不是你娘，凭什么要帮他对付我自家人，更何况夜家可不是一般的大家族而已，那可是占据神权的夜氏呢！我何苦更自己过不去，搞不好弄个尸骨不存”
　　洛璃寒快被他弄得发疯了，这个人每天都来打扰他的午觉，他难道不知道小孩子睡不好是长不高的吗？
　　这世既然做个男人，就一定要玉树临风才行，真么也不能像他夜紫凰这样一副娘娘腔的样子。
　　估计夜紫凰知道他把他想成娘娘腔的话，洛莲这还没开始的美好人生就完了。
　　不过他明显是不可能知道的，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下一秒变像泄气的皮球，微微叹气道
　　“我确实也没当夜家是自家，其实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淡漠的样子。
　　明明他只要明确告诉我，我什么怨言也不会有的来帮他。
　　但他为什么一定要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假话，又一边利用我。
　　他曾今说过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我扯进纷争的。其实话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只不过听着感动罢了，该做的事我一样也不会少的。
　　但什么时候，他在我身上也用上了皇帝的那一套，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不到他的真心，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最后也会落得柳妃那样的下场。”
　　即使洛莲并不待见夜紫凰，他此刻也不经被他话里的情绪感染到了，他并不是无情，只是生性凉薄。
　　“情浅不伤”，他一直都在拒绝用情过深，这样就不会因为谁而受伤。
　　柳雨兮的死或多或少还是给他留下了些触动，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个柳雨兮，还因为那个叫柳雨夕的女人，他此刻也多少替夜紫凰感到不值，便忍住睡意，握住了夜紫凰的手指。夜紫凰闷闷地用一只手抱住他，有些压抑的开口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帝是不是都这么无情。”
　　洛莲看他半天没有动静，该不会是哭了吧！再这样下去就，今天下午就真的睡不成了。按洛莲的话来说，这人一委屈了就来他这里撒泼，他都有点怀疑，洛璃寒是不是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才打算把他送给夜紫凰当出气筒，无奈至极的洛莲只有软软的开口
　　“阿紫，不哭”
　　清清柔柔的童音仿佛有安抚人的魔力。
　　下一秒，洛莲可怜的小脸又被捏了起来
　　“死小鬼，谁教你叫阿紫的，这么不懂尊敬长辈，叫师傅，快，今天不叫，休想睡觉，还有谁哭了，我堂堂夜苍国师，是那种会哭鼻子的人吗？”
　　洛莲看着眼前这死撑的人，眼框都还微微发红，切，口是心非的代表也就非你夜紫凰莫属了。却还是顺从的叫了声师傅，那人才让他睡下。
　　这个人平时看似肆意妄为，又毒舌，又呲牙必报，其实却真的才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心里敏感又脆弱，却偏偏又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也并非那种纯真不染世事的人，相反作为夜苍的国师，夜氏一族的名义上的继承人，什么样的权利斗争他没见过，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拥有一颗玲珑心，把一切都看的太透就只能装聋作哑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洛璃寒并不是一只优雅温顺的猫，外人容易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他也乐于利用这样的伪装。他是一头暗藏的野兽，随时等着咬上猎物的脖颈。
　　但即使是野兽，也不是冷血无情的，有时他也会回想是谁将他变得如此，也许自己也有毫无心机地纯真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呢！明明没多大的年纪可偏偏那种记忆远久的好似从不存在。
　　每当这时候，洛璃寒都会无意识的微微低头，淡粉色的唇向上勾起，银白色的发丝便沿着白玉般的脸旁滑落，阴影下的他危险却又惑人。
　　不过自己怕是只有在婴儿时期才无害的毫无心机，不过那样的自己可不是纯真，是无知。
　　似乎自自己记事以来，就没什么好事发生，看来自己还真的没有单纯过。
　　不过夜紫凰是真的欺负过那个毫无心机的我吧，呵，毕竟他六岁第一次进宫时，自己还是个婴儿而已。
　　夜紫凰的放肆，可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但他却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过他也确实有那个资本，自尹南皇开始不切实际的追求长生不老时，夜氏就开始崛起，至于后来的神权高于皇权，却也是历代皇帝的欲望堆砌起来的，长生不老，羽化成仙的诱惑力确实能让人盲目。
　　尹南早已成为历史的尘烟，可夜氏却完美的留存至今。
　　夜紫凰作为夜氏的少主，夜苍未来的国师，不论有权没权，都是备受尊崇的，他是骄傲的，不应受束缚的人。
　　其实对夜紫凰，洛璃寒并非假意，在曾今如履薄冰的日子里，除了赫连染，他便只剩夜紫凰了。赫连染用尊严和生命给他铺路，即使那只是赫连染报复洛苍景的执念。
　　而夜紫凰一直站在他身边却并非出于什么企图，他有时候太容易心软，也太容易拿一个人当朋友，即使是他养的猫他也不能放任不管。
　　所以站在赫连染尸体前时，洛璃寒说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再牵入纷争了，是真心的。
　　而如今的自己也是真心的，只是真心之中参杂了多少怀疑与利用，就连洛璃寒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带久了面具，即使真心也被或多或少的抹上了刻意的痕迹。
　　虽然，夜紫凰也对神殿那群夜氏的长老没什么好感，可是自己利用他来夺权的方式多少还是伤了他的心了。
　　其实要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洛璃寒不忍伤害的，那便是夜紫凰了，这是他洛璃寒欠他的，但帝王便是帝王，不忍，跟不做是不一样的。
　　这三年，夜紫凰终究只是在忍，他也知道，今天之事过了，他终究还是会走了。

　　“陛下好生雅兴，神殿那群老头现在恐怕气急攻心了吧，陛下这里却还真有闲情逸致在此观赏风景！”
　　夜紫凰玩笑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洛璃寒并没有转身，只是盯着远处出神。
　　“当年朕母妃死时，是紫凰你带朕来这摘星楼躲过一劫，朕那时才觉得紫凰你是真的比朕大上许多。”
　　“嗯？”
　　夜紫凰不懂洛璃寒此时为何提及此事。“紫凰一定不知自己的性子一直都这么直，好像这么多年就是没学会如何讨好呢！有时候真的像没长大似的”
　　洛璃寒似乎在回忆什么，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少了平时的疏离。
　　“其实，紫凰你这性子还真是得罪了不少人，紫凰你还是不适合宫廷啊“
　　说罢，洛璃寒转身淡笑
　　“莲儿的毒暂时不需要我再控制了，紫凰也多年未归家了，朕便准你回去吧，看你如此喜欢莲儿，便将他也带去吧。”
　　“你··，你知道了”夜紫凰看此人猜出自己来意，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有些难过罢。但夜紫凰并不想让他看出，下一秒便出声反驳
　　“你以为我要回去还需要你同意啊,我夜紫凰是什么人，我想走就走，你儿子我也照样拐走，你别在这里假惺惺充好人··········”
　　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最后夜紫凰低着头像极力压抑着什么，沉默了半响，夜紫凰终于转身而去，却突然停顿了下，低低地说了声
　　“小璃，保重”
　　似乎带了些哭腔。。
　　“有多久，你没叫过‘小璃’了”自嘲似的话语在空中飘散开去。
　　洛璃寒默默的转过身，看向远处的宫殿。突然发现这莫大的皇城似乎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