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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狂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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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个六岁的女娃娃—也就是本小姐。
懒懒地窝在摇椅中,隔着细细的竹帘,瞅着外面那堆乱如麻的大人们,听着他们无聊的疯言疯语,再不屑地用小手抠抠耳空,好痒耶。
他们怎么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真得让我很鄙视呐。
坐在主位上的自是我家的亲亲外婆大人,一件金色镶边的淡紫长衫能穿在她这个“大龄妇女”身上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现在都已是二十世纪了,她老人家为什么总喜欢穿古装啊,偏她这点爱好每回都被我嘲笑。
总得来说这位家长大人看起来也只有二十来岁,跟边上的老妈一比(低头暗语,也只能做姐妹啦!)。
不难看出,我家世代出美人,说清楚,不是一般的美人,而是绝代风华的那种。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
旁边各坐了巫家的其它人,一副要死不活的倒霉相。
有两个应该说是非常漂亮的男人,一个是我小舅舅,还一个不认识(忽略一下好了)的人跪在大厅中间。
还有,还有那个比我大两岁的姐姐,眯着笑眼(也不知她是在看好戏还是太兴奋太好奇了,总觉得她笑得也忒奸了点吧)。
而这些大人们,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当着我们小孩子讲的嘛。
拍拍小手,跳下舒服的摇椅,我叹了口气,这群人一刻也不让人舒坦。
径直走向大厅里跪着的那两个美男,谁不知道美人是用来宠得呀,偏她们摆那副凶相,也不知要给谁看。
靠得近了,也就看得更仔细。小舅舅不说了,反正都看了六年了,腻也腻了,但他身边那位我倒要瞧个端详。
黛眉紧蹙,雾眼迷离,黑亮的发乖巧地垂在两侧,一脸文弱,却倔强得让我心疼。不及姥爷的雍容典雅,不及爹爹的媚惑百态,却独独占了那份纯,少见的清纯。
“宝儿!”看来都有些吃惊,众声齐呼,让跪着的两人也注意到了我。
不用多想,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惊艳,更多的是震撼。已经习惯于这样注视的我到是比他自然的多。
看他,再看看小舅舅,我没有丝毫沉默,果断地发表了一篇让我十多年后仍记忆犹新的感慨,甚至怀疑是不是我在当时已算计好的。
用我稚嫩的声音说出这几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论。
“断袖又如何,断就断了吧。爱一个人也要分断不断袖吗?那样爱着有多累啊。既然是爱了,那就要爱到底,不是责任,而是已经爱上放不开啦!”
沉默,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眼光飘向上位者,她亦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呵,老狐狸,看我们谁能坚持到最后。
输赢倒不在乎,只要能玩得到,我巫汐月一定会陪你玩到底。
愣愣地看着这个娇美胜花的小女娃,她真得是个妖精,说出口的话都不知道有多“吓”人,这种话是应该从她一个才六岁的小人儿嘴里吐出来的吗?
现在,居然还敢用那邪得不能再邪的眼神看自己。
呵呵,有趣啊,真真一个妙人儿。
“看来宝儿是很赞成他们俩啦!”不紧不慢地递上一句,让身边的众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又在暗示什么?我含笑视她,笑中带着不同以往的甜美.
呵呵,只要你开口,我还是给你面子的.
六岁嘛?想来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是你的命相年啦,到时让大祭司好好算算你的命相.看看你巫汐月这个名字够不够写进巫家的族谱.
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却坚定如故。
"其它都不反对,结婚就免谈了."这已是她最后的底限啦,"动作快一点,一会儿大祭司还要给茱儿算命相."
对了,今年姐姐八岁,是每代巫家女儿的命相年.
2、
苍龙殿中,银色舞动,流纱薄雾,轻袖香飘,柔美生影,这就是传说中巫家的千年祭司,存在于千年的巫家守护神.
唉,是不是我很有眼福啊,从出生到现在,看到的不是美女就是美男,个个都是人间极品.看得我免疫力都有了。
"二小姐."他低声唤我.
虽然你是极品,可惜太老(不是指相貌,而是年龄),不适合我这个幼齿啦。
感觉到他的手背抚上脸,眨眨乌溜溜的大眼,有些不解他的举动。温柔地对着我笑,清澈的眼眸却只映出我一人的面容。
我都说了不适合啦,你还乱抛媚眼……
“再过两年,就能算出你的命相啦!”喃喃自语中。
但,我的命是要靠人算的嘛?直直对上他的凤眼,我的命只能由我自己来掌控。
他似看懂般朝我点头。
让我奇怪的是姐姐(巫吟茱)有着五龙戏珠的命。
龙是巫家的四大神兽之一,那么姐姐的名字就是最有资格写进巫家的第一族谱的(巫家的族谱分为三类,下章再行解释)。
可为什么大祭司从算命相开始就一直盯着我?
盯得我浑身不自在,他不知道自己的眼光有多刺人嘛,清清亮亮,让人无法掩饰的心虚。
开心的人自然有,仿佛找到天地之主般的疯狂,确切的说五龙戏珠,戏得就是这天地之主。
苍劲的风带着一片洁白的云飘过我的视线,穹尽碧天怕也换不回我满腔的向往。这是苍龙殿最高的顶,带着许苍凉和荒老,引人孤寂。
低头是那片翻滚的东海,远远可视的波涛汹涌。直觉得苍海即在那一线之间。既便是蛟龙,怕也要感叹这神奇的景象了。
颠覆天地,岁月亦可沉淀。
“二小姐好像一直都没反应嘛!”低低地笑着,不知何时他亦躲过了那片热海,站在我的身后。
“是嘛!”平静的声音,不像一个只有六岁的孩童的口吻。
“宝儿才多大啊,心态却比我还老。”他只有在我面前称我,而不称自己为本尊。没错,他就是神。
转回身,看着他宠溺的眼神,宛如春风拂面,温暖如昔。
“不管多大,我都不想受命运控制。”我不是姐姐,我只属于我自己,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只在乎我自己。
“你身后那个是谁?”我侧身看去,一个小小的人儿静静地站着。
没有胆怯,没有退缩,迎着我的挑衅。目光璀璨,夺人呼吸。看那人儿却与他分外相似。
“我!”他笑得云淡风清。
他?再看将两人扫视一遍,真得很像,似一大一小的模子。可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小人儿?
“两个你?”我瞪着他,听他的解释。
凤眼含笑,明眸透雾,却不肯再吐露半个字。
3、
两年后我的生辰。又是苍龙殿,又是那抹轻盈的银影。地点不变,人也是当初那个人,可是时间不同,人亦不同。
他虚弱了,不是苍老,只是无血的花容,让人看着揪心的疼痛。好似一缕清风,还未握紧就要消失。
迷茫的看着他仍能夺人心魄的笑颜,不期然察觉那其中还夹着一丝无奈,是他的无奈,还是我眼中的无奈?
弯下身,半跪在我面前,抚着我的发的手略有些颤抖,惊愕于他异常的弱,我反握住他的手。这个要强的人存在世上已是千百年,从没想到他也有虚弱的一天。
我应该知道,就算是强者心中仍有柔弱的一面。只是他太强了,强到让人认为他永远也不会变弱,强到他不允许自己向别人示弱。
抚上他的面,指尖从他光洁的额头,到娟秀的眉,从高挺的鼻梁,到惨白的薄唇。手指就停在他的唇上,目光毫不避讳地揽住他的眸。
“我只有八岁,但我已可以为你分忧。你很强大,但你毕竟只是个活在人群里的神。你已经被人同化,所以……不要拒绝我,因为我真得很想帮你……”想帮你,想帮你,想帮你……真得很想,很想看他向我示弱,一点点也好,哪怕只有一点点。
“都不知道该说你几岁才好!”亲吻了一下我放在他唇上的指,拥我入怀,低喃了一句,“只有你才能站在我身边,也只有你才有资格……”
声音太低,我根本听不清楚他最后一句嘀咕了什么。就是因为记忆里没有这一句,让我以后伤他好深,深得我的心都在揪血。
不是第一次在他的怀中,他温暖的怀,宽的肩,男人的身似有些弱,但一点也减不了他的媚。清爽的香气自然行成,我也贪婪的狠吸了一阵。这个属于巫家的守护神,不是只属于我的。
“那么,我的命呢?”挣开他的怀抱,我走向祭坛,那个只有命相人站在位置。
不去看他的脸,也不让他看到我的脸。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我只相信我自己。就让它是一个流成吧,必经的流成。
身后的人一直跟着,却默默地不啃声。他无语,我亦无语。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他应该了解我。
两个人就这样走在通往祭坛深处的台阶上,一个前一个后。
八岁的小女娃白衣飘然,绝色的面容多了份洒脱和不屑。
后面跟着的人,不应该说人,应该是神,肃然的脸缓步前行,而那双不平静眸子出卖了他此时的平静。绝美的眸子一直未离开那小小的身影。宠溺,包容,以及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出的爱恋。
八年,这八年的甜美更甚过他存于世的千百年。
终于走到祭坛的中心,我无聊的喘了口气。好长的一段路,让我走得分心,外婆虽然已退位给娘亲,但不知为何这次也到了,是不是就想看我出臭啊。呵呵,我够不够资格写进族谱可并不是天说了算的。
眯着眼,我仰头望天。苍穹遮目,却压不住我此刻沸腾的心。如果天不允,我就要用我的血写我的族谱。
“大祭司。”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他静了静难以平复的心,开始轻轻地念着咒语。一瞬间天地变色,一股诡异的寒气由地底冒出。冷冷地不由让我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他的力量,神的力量,强大的无以能比的力量,除了外婆和娘亲。巫家的女人才是世界的主宰,而他是为了保护巫家而存在的。
一会儿功夫,他收了他的神力,可那张惨白的脸愈显憔悴。
“如何?”两个女人同时问。
深吸一口气,他没来由的心疼。口气平静,“二小姐,七星伴月。”七星伴月,媚惑众生。
“什么?真的?”
是什么让她们的口气变得那么紧张?被什么吓到了吗?我好奇地回头看着那两人。
“没错,二小姐的命相七星伴月。”极力掩盖声音中的不甘和跳动,侧着身让自己缓缓地靠着龙柱坐下,“二小姐命里劫数多,只有置死地而后生,才能挽回她的灵魂。”
我的灵魂吗?哼,嘴角弯起,嘲笑地看向他。在看到他时,心猛得一惊,顿时呆在原地,脉搏在撞击。
他怎么啦?无力地靠在那里,失去了惟一那点灵气。亮丽的眸子没有光泽的灰暗。只是仍死死地盯住我,死死地不想放弃,死死地带着绝世的眷恋挪动纤细的手向我伸去。唇艰难的开启,依着唇形,能读出那两个字“宝儿”,是他在呼唤我,想大声,却无一丝力气。伸着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不再动弹。
软软地,我软软地沉了下去,移动不了一步地沉在原地。
一群人疯一样的跑向他,尖叫,摇晃……
然后,母亲轻轻地抱起我,脸靠着我的脸。
“他走了吗?”我喃喃的问着。
“对,他走了。”母亲温柔地看着我。
“对啊!”我呵呵地呆笑着,脸上表情僵硬,“他很累了,是该休息啦。”如果我能早些想到要帮他,他会不会就不会这样离开我们?离开我而去……虽然只有八年,但我会记住他的。他活得不止八年,是千百年,千百年孤单的活着,当有人肯替他分担他的责任时,他却走了,走得那么干脆。
那个小人儿,出现在我的面前,和他有着相似的容貌。
“他?”我看着那个他说的自己。
“他是大祭司的徒弟,是以后守护巫家的人。”母亲特地强调了那个‘人’字。
人吗?如果我不要求他示弱,他会不会不会离开呢?还是,他想做个人,而不是要强的神!
我不掉一滴泪,为着他的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