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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大吵一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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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晚回到杜若宫,见崔狸临窗坐着,望着窗外出神。看样子是独坐了很久。桌上多了个新巧玩意儿,一个敞口的白瓷缸,里面“山水”具备,且有几条小游鱼,样子虽然精巧,材质却普通,不像是宫中之物。
想来是太子殿下在宫外见到,拿来讨她欢心的了。
要按照崔狸以往的性子,自然是喜欢这些生动有趣的东西,可如今她心事重重,竟是半点也提不起兴趣。
青晚走了过去,惊讶道:“姑娘,这鱼缸是太子殿下送来的?真是有趣得紧。”
崔狸懒懒得起身,也不掩饰一下:“哪里有趣了,好好的鱼,非要拘在这么小的地方,假山假水哄着它,以为它不知道呢!”
青晚笑道:“姑娘这话可有意思,难不成这鱼也知道这是假的不成?”
“游来游去左右不过困在这里,怎么可能不知道?人家非要拿它当傻子,它能怎么办呢?又逃不出去。”
青晚听这话里颇有深意,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反而劝道:“殿下对姑娘的心意就连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得清楚,殿下送姑娘这东西,大约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给姑娘解闷罢了。”
“谁稀罕。”
“奴婢猜,姑娘不高兴,是想崔公子了吧?”
说起崔麟,崔狸的脸上浮现忧色。
青晚仔细观察她,发现她的脸上除了担心,还有些愤愤不平。
“姑娘且放一百个心吧。崔公子可是太子殿下心上人的兄长,自不会叫他有半分闪失。”
崔狸动了动嘴唇,终是没忍住:“要是真那么在意我,为何哥哥的消息瞒得死死的,一点儿也不叫我知道,为什么我哥……”
青晚明白了,想来今日二人大吵一架,定是崔狸自己跑去他的书房,找到了那封书信,才发作起来。
崔狸是觉得太子殿下无法保证崔麟的安危,还是……根本就不信任他?
她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再信任太子也难。
青晚继续试探:“这个奴婢不懂。只是今日奴婢在湖边遇见太子殿下,让奴婢给您转告一句话。”
崔狸意兴阑珊,也不想知道是什么话的样子。
“太子殿下叫我对姑娘说:我心如石,匪可转也。姑娘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谁料道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崔狸更是连连冷笑。
青晚心道:这梁子是真结下了。
一连好几天,崔狸都没看那鱼缸一眼,太子殿下想必是很忙,也没来看望她。
眼看着日子就滑入九月份,凉意暗生。
临近千秋日,太子殿下又来杜若宫,一来,便叫青晚退下。
想是崔狸进宫一年,太子忆起过往,多情了一些。
青晚照旧走到湖边。登上某处高石,绿树扶疏中,能看见崔狸寝宫的门。
太子殿下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青晚便在高石上坐了多久。
太子终于从寝宫走出,却是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位愚蠢的主子又惹太子殿下不高兴了。
太子走了一会儿,青晚才慢吞吞地朝寝宫走去,却在楼下宫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久未见面的思思。
自上次崔狸在宫中祭拜,思思受罚以后,青晚便再也没有见过思思。
以为她被逐出宫去了,没想到竟然还在东宫伺候着。
青晚虽然觉得怪异,当下也没有多想。回到寝殿,满地狼藉,白瓷鱼缸碎了,小鱼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崔狸脸色苍白,似乎是吓着了。
太子殿下这是发了多大的脾气呢!
青晚默不作声地收拾了,回头给崔狸一杯温热的茶水递过去。
崔狸接过时,手还在微微发抖。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连鱼缸也砸了?”
“我不过说了一句‘不喜欢’鱼儿被困着,他便不高兴;我一问我哥的事情,他便大发雷霆;你说,他这样的,叫在意我?”
青晚语重心长道:“姑娘,要奴婢说,这几日也有你的不对。他毕竟是太子殿下,就算宠你,你也不能事事与他对着干;就算你不懂他的心思,起码他对你的好,你多少得领情;再说崔公子的事情,你挂念他也是正常的,可打仗的事情我们这些女流也不懂,问也是白搭;你问了,不是叫殿下觉得,您信不过他吗?”
“哦,我自己的哥哥,我连问都不能问了吗?”
青晚心里笑她蠢:要是能问,太子殿下又何至于将崔麟的消息瞒得铁死?
这女人蠢成这样,只怕有多少宠爱都留不住。
崔狸说着竟流下泪来:“我如今也不求他对我怎么样,不过是担心我哥罢了。”
“青晚知道的……太子殿下不告诉你,自然也有他的道理,还不是怕你担心。”
“他不说我就不担心了吗?”
青晚转身将那些碎片归拢清理了,用极不在意的口吻道:“太子殿下是瞒住了崔公子的消息,可沧州战况如何,每日都有邸报送到宫里来,虽然不见得会提到崔公子,但也是可以知晓一二的。”
崔狸的眼睛亮了亮:“是哦……”
青晚又很无辜道:“奴婢瞎说的,我也不知道那邸报上会写什么。”
“嗯……想来那些邸报也只会说那些将军打了胜仗还是败仗……我哥是去找黑梁人的,自然不会提。”
青晚附和着点了点头:“姑娘别担心了。说不定过几日就有好消息了。”
崔狸点了点头,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这几天老睡不好,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有没有什么法子是能叫我睡得好些的?”
“这个,叫太医来问问不就成了。”
“算了。我随口一说罢了。”
青晚知道,要是惊动了太医院,势必也会告到太子那里去,太子若是知道了,只怕又不高兴。
“姑娘要是害怕,奴婢便守着您。”
“你要是也能进到我梦里去守着就好了。”
青晚笑了笑,当晚还是留了下来。崔狸果然噩梦连连,梦话连篇,惊醒了好几次。
她在宫里除了青晚也不认识什么人,便求着青晚想法子。青晚见她实在痛苦,便很勉强地提起,老家有一种偏方,有安眠之功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叫人不做噩梦。
崔狸死马当作活马医,当然要试一试。
思正殿书房里,陆太锋写来的秘信正放在桌子上。
追影卫原本就再找黑梁人的下落,崔麟一去,他们便跟随旧主。一方面护卫,一方面继续找人。
太子殿下揉了揉眉心:此事看起来没什么,实则并不妥当。
崔麟一日不回宫,隐患便极大。他去的信崔麟一封都没有回。陆太锋苦苦相劝,亦是劝不动他。
黑梁人神出鬼没,人数虽然不多,可战力极强,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中原已经丧失了好几支小的军队。崔麟跟在这些军队的后面,每每以为手到擒来却最终失之交臂,他心情愈发浮躁。陆太锋一再提醒小心中计,奈何崔麟复仇心切,屡屡以身涉险。
他刚放下书信,便见到崔狸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欢别人随意出入他的书房,如今只怕太子对她的心意也没那般重了,她下意识停在门口。
这还是两人自上次摔碎了鱼缸之后第一次见面。
太子见她神色不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怪罪的意思。
“你怎么来了?”
“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哥他现在人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叫他回来。”
“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哥还有陆太锋随军而行,并没有固定的处所,可能今日在此,明日便在彼,我无法给你准确的位置。”
“那沧州哪些地方打了胜仗,你总知道吧?”
“有胜有败,你说的是哪一场?”
“还想敷衍我是不是?你到底是何居心?”
“放肆!”
太子发起怒来,当真是有些怕人的。
青晚站在她身后,拽了拽她的袖子,提醒她!
崔狸一扯胳膊,拽回自己的袖子:“连赤焰金都动用了,你还含糊其辞!”
太子两道视线利刃一般射了过来,看得青晚一阵腿发软。
接下来,太子张口,声音已是冷淡至极:“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有那么重要吗?你是不是利用我哥……”
崔狸想必是太挂念崔麟了,说话口不择言。
段书斐的目光又看向青晚。
在这种威压之下,青晚到底跪了下去:“殿下恕罪!我……我……”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去看了战报,与任何人无关。”
“呵呵呵……”太子冷笑,“你竟能想到去看战报,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所以你说!是不是你故意把我哥送去战场,好叫他拿出赤焰金?”
“聪明。”
“我……我不同意!我要你即刻叫我哥回来!否则的话……”
“你便不会嫁给我,要带着你的嫁妆另投他人,在找人给你们那个有名无实的国家复国?”
“你……”
崔狸气得发抖。
“别天真了。”
太子走了出去:“来人。请崔姑娘回宫好好呆着,再过几日,等我禀明了父皇,便择日成婚!”
“我不同意,我还没答应!你不能强人所难!我要去找我哥哥!段书斐,你混蛋!”
崔狸被两名健壮宫女一左一右绑着,太子见她泼妇骂街,越来越不像话,便朝宫女使唤了个眼色。
一名宫女上前,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巴。
青晚吓得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