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联手后女配上位》棠坞

28、第二十八章

　　“宣屠陵大将军、微生虞兮。”说话之人正是那天宣布联姻的人。

　　这是虞兮第二次来天都宫殿，上一次还是哥哥担任微生族灵使的时候。诺大的宫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一帘黑纱隔绝，虞兮隐隐约约能看见天都城主的身影，他左手手肘撑在长椅上，右手轻抬示意两人近身，整个人斜躺着，姿势慵懒。

　　屠陵：“城主，请移步钦天台。”
　　天都城主闻言起身，一只手扯开黑帘。

　　虞兮只在幼时见过城主一次，那时他高坐于堂，和如今的容貌一模一样，身着翻金绣黑长袍，左肩上立着一只墨瞳黑猫。
　　“喵呜——”黑猫呜咽一声，蜷缩在肩头睡了。

　　一行五人来到钦天台，四方分别伫立着展翅的白鹤，中心是一方高大的烛台，一对龙凤红烛正在燃烧，烛台下方被染得乌红。

　　虞兮拇指食指轻轻捻动，几乎察不见的鳞粉落在烛台下方。

　　这就是哥哥祈灵的地方......虞兮以为钦天台是神圣的，此时一看，处处透着怪异。
　　从钦天台俯视下去，梨水园成为一个黑色圆圈，星花指路最终汇集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白日里，星花是白色的。虞兮眸子里映出那个莹白的卍符，想起在微生家的秘扎上，曾见过这道符。

　　卍可封印冤魂。

　　“礼可起了。”屠陵今日很是高兴，他难得摘下往日不离身的面具，一夜未睡，早早沐浴净身，就连头发也精心编织在脑后。

　　除了她和屠陵、城主三人，另外的两个人都是城主宫殿一齐跟来的，一男一女。
　　男子早前已打了个照面，女子倒是第一次见。

　　那女子手捻六支香，静步上前分别递给两人三支，眉眼低垂，看不清她的脸。
　　虞兮比照着屠陵的动作接过三支香。

　　“一拜圣地。”女子声音绵长。

　　朝向就是梨水园。

　　“二拜仙台。”

　　紧接着虞兮被带着转身，朝着那方烛台拜下去。她在躬身之时望去，刚才悄悄撒过鳞粉的烛台下方有微弱的金光。
　　鳞粉遇血化金。
　　也就是说，那些乌红色并非是蜡油，而是血。
　　是什么样的血，长久以来都冲刷不掉。

　　“礼成。”

　　屠陵伸出手，深情望向身侧的女子，道：“虞兮，此后，你便是我的妻子。”
　　“这一世，我们会恩爱不疑。我不会再留你一人，待你冷漠，予你折辱，致你郁郁寡欢最后香消玉殒。虞兮，日后我们要个孩子，女孩像你，男孩像我，你是我屠陵的妻子，便是天都最受人尊敬的女子。”

　　虞兮抬头看着天，刚才还是艳阳的晴空此刻蒙了一层灰一般。
　　虞兮启唇：“先置连接，血引净矢，复旧如初。”

　　“虞兮，你说什么？”屠陵听得不清。

　　天空骤变，一道惊雷落下。

　　烛台一分为二。

　　屠陵色变，感到了不安。
　　这样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他已经经历了三世，这是脱离他控制的不安。

　　“这一世，你明明没有逃亲，礼已成，我们是夫妻，生生世世的夫妻！”屠陵上前，双手擒住微生虞兮的双肩，死死摁住，手指掐入虞兮的皮肤，很快溢出血来。
　　屠陵双目涨红，眼珠几乎要爆出来。

　　一支长箭从身侧袭来，屠陵提着虞兮躲开，指甲已经深入她的皮肤，几乎要触到骨头。

　　“放开她。”说话之人赫然是刚才捻香宣礼的女子。

　　低垂的眉眼此刻高扬，女子的易容术陡然消失，屠陵看见那张令人熟悉且厌恶的脸，呼声：“叁道！你竟然没死！”

　　“屠陵，你害死那么多人，让罪孽布满天都，我说过，死之前定要取你狗命。”箭已搭弦上，袖侧绣着一个蓝色的花形图案，这是除疫者的标识，叁道毫不留情就是一箭。
　　除疫者、微生族和屠陵指挥的缉灵军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一个相同的目标：让五尺疫彻底消失在天都。
　　但是三方的方式截然不同。除疫者主张隔离五尺疫感染者，研究其中的病害攻之；微生族主张祈灵净化；屠陵则主张斩杀。

　　箭余一米转瞬化为齑粉。

　　“多年不见，你们除疫者还是废物。杀我？你是在痴心妄想吗！”屠陵收回手，转而掐住怀里少女细嫩的肌肤，眼中的柔情沾染了一抹阴厉，他的两只手都染满了虞兮的血，血还是温热的。
　　屠陵温声问：“虞兮，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虞兮的肩膀已经被血染透 ，红色嫁衣红得更瑰丽。
　　即便被屠陵狠狠掐着脖子，她也没露出半分痛色，直直对上屠陵的审视，丝毫不怯。

　　“乖，回答我。”屠陵松动手指，虞兮脖子上的禁锢也松了些。
　　紧接着一道结界将两人包围起来。

　　而在乱事之初，另一位男子早已护着天都城主躲进钦天台的密道。

　　能够顺畅呼吸后，虞兮第一句话便是问：“我哥哥在哪里？”

　　屠陵先是怔了一瞬，眼中流露出一丝的不解，试图在虞兮的表情里找到在乎自己的证据。
　　虞兮的表情没有半分松动，她又问：“我哥哥在哪里？”

　　“混淆微生一族的血脉，天都的罪人，死不过是便宜他了。”
　　一道很轻蔑的笑声响起，屠陵明明在笑，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

　　屠陵将虞兮眼眸里的湿润看在眼里，他再无法忍受这双如同上一世一样郁郁寡欢的眼睛，看不到一丁点光亮，终日以泪洗面。
　　屠陵抬手，虞兮便看见他的手掌上悬空着一个东西，即便血迹斑驳，虞兮也一眼就认出那是微生一族的圣物净矢。
　　净矢一直在微生息羽身上，从不离身，如今落到屠陵的手中，无一不再证实屠陵的说法。
　　微生息羽死了。

　　意识到这点后，剧烈的心悸席卷全身，虞兮难以自控地捂住心口，浓重的悲伤只在一瞬间就包裹住四肢百骸，她的喉咙发涩，眼泪一颗颗滚落。

　　“他带来疫病祸害了天都城，他占了你家主的位置，人人都厌他恶他，你也应憎他恨他！”
　　“若不是他，你身边的人合该是我！你出生之日就注定是我的妻子！”
　　“我就是要整个天都都看清他的真面目，要他永堕暗渊绝无翻身之力，要他彻彻底底消失在你的眼里！”

　　在屠陵的吼声中，一幕幕回忆闪烁在虞兮的眼前。
　　在她五岁之时，双亲骤然离世，仅比她年长五岁的微生息羽独自一人安排好了双亲的身后事，对她说“虞兮，不要害怕，哥哥一直在你身边”。

　　在她八岁病势汹汹之时，城主需要微生家担任灵使一责，灵使历来都是微生一族的女子担任，那时微生息羽力排众议站了出来，承了这份责任，虞兮前不久才知道，微生家的秘扎上曾记载着每一任灵使都陷入早逝的诅咒。

　　十多年的每一日，微生息羽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一起放花灯，一起赏月，一起种下院子里每一株花，她入睡的每一个夜晚，微生息羽都守护着她。

　　哥哥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别哭。”虞兮擦掉脸颊上的泪珠，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屠陵看不穿，只是察觉到眼前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她在流泪，眼泪又不像是她的。
　　那些娇弱与怯懦似乎被剥离了她的身体。

　　而屠陵在听到她的下一句话，双目震颤。

　　虞兮说：“这一次你哥哥还活着，所以别哭了，虞兮。”先前笼罩下来的悲伤开始消弱。

　　话落，那道结界被一箭射破，钦天台上，一道挺拔的身影立于不远处，他手持长弓，目若星辰，袖侧赫然是除疫者的标志。

　　同一时刻，虞兮后撤，远离了屠陵，而沾满血迹的净矢自发地回到了虞兮的手中。

　　不，不是虞兮。

　　白芜把玩着一颗玲珑红豆，她勾着嘴角，与之前的模样彻彻底底分割开来。

　　“又是你！”屠陵没想到自己的结界竟这么轻易被破，看见始作俑者后再也无法平静，“你还活着！”

　　微生息羽将箭尖对准屠陵，高声道：“屠陵，你罪该万死。你以城外已被五尺疫感染者占领为由欺骗世人，将所有人困在天都城内，你杀害了多少无辜之人来获得那滔天的权利，为了掩盖你自己的罪行你杀了除疫者一派，你屠陵才是最丑恶的鬼！天都的所有灾难全都拜你所赐！”
　　自五尺疫重现那日开始，他看见缉灵军宁可错杀的屠戮，那些何其无辜的百姓毫无反手之力死在一直敬重的大将军刀下，血流长河，他们难以瞑目，他们不能瞑目。
　　那日，微生息羽便做了一个违背微生族祖宗先例的决定——
　　他要和除疫者合作。

　　他在虞兮的提示下找到了现除疫者唯一存活的人，叁道。而后两人出城寻找屠陵的罪证，和他的猜测一样，城外根本没有什么五尺疫。
　　也是在虞兮留下的信里，知道昨夜城门打开，无数的尸首被悄然无息运出城，顺着缉灵军的足迹，他和叁道找到了屠陵的老巢，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你们把我的虞兮藏在哪了？”屠陵怒问道，脚下的钦天台陡然颤动。

　　白芜握住净矢，上面的血迹早已经消失不见，她将净矢递给微生息羽。
　　“未...”脱口而出的未玺又被咽下，白芜说，“忘了你没有记忆，别废话了，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定律吗？趁今日的机会杀掉屠陵。”

　　微生息羽和叁道便不再废话，两人一鼓作气跃上前。此刻天都城们大开，缉灵军早前已被微生息羽悉数擒获，他们都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面目，所谓英勇的缉灵军其实是獠牙可怖的妖鬼。

　　山风抚落金穗。

　　一个充实的、美好的世界翻跃在人们眼前。

　　原来，城外的世界，不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