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宝贝》甜橙

1、第 1 章

　　傍晚的时候，默默又趴在窗台上出神。妈妈轻轻打开门唤默默下去吃饭，默默只是从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并不见行动。妈妈欲言又止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再催，又把门轻轻掩上了。

　　默默今年16岁，应该是花季里幸福的女孩子，会偷偷的背着妈妈跟要好的男孩子约会，会鬼鬼祟祟的把抽屉锁起来。可是默默从不这样做，因为能够让她觉得幸福、会开心地笑起来的事物只有漂亮的娃娃和好吃的糖果而已。
　　16岁的默默，只有5岁的智力。如同一只刚学会满地滚的幼猫，漂亮，可爱，却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总是在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马上大哭大闹起来，吃饭的时候会弄得满脸都是，在广场上稍微坐一会她就直冲着5、6岁的小孩子跑过去要跟人家一起玩，吓得那些宝宝大哭，然后妈妈们会责备默默，默默的妈妈只好边哄着哭哑了的默默边向周围的人道歉。
　　“对不起，不要怪她，她智力……只有五岁。”
　　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会让妈妈自己伤心难堪。
　　“这样啊……那……算啦。”
　　走远了的人会用以为当事人已经听不到的声音议论：“原来是个弱智啊！”“怪不得哟。”
　　妈妈拉着默默站起来，鼓足了力气喊：“她不是弱智！”

　　走在回家的路上默默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跑在前面追打一只京巴儿。妈妈看着女儿好看的身形和不顾形象的姿势，又一阵难过翻涌上来。
　　默默在一年前还是个正常的孩子，会悄悄跟妈妈说些心事，然后把不好意思讲出来的写在日记里。也跟妈妈顶嘴，耍性子的时候就不肯吃饭。
　　去年母亲节的时候，默默用自己攒的零花钱给妈妈买了康乃馨，从没被人用鲜花表示过情谊的妈妈有点不知所措，想用正在洗菜的手去接花，又觉得不妥，使劲在围裙上擦干净了再接过来，顿了一下，然后说：“哎呀，谢谢女儿！”
　　敏感的孩子觉察出来妈妈那些细微的动作和掺杂着惊喜又羞涩的一点难为情，不知道为什么，默默突然想哭。
　　趴在自己的床上没来由的难过。默默在自己的日记上用力的写：我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妈妈过的幸福。每天都收到很多花！一定！

　　那是默默的最后一篇日记。

　　那本漂亮的日记本被后来的默默乱画乱撕得不成样子。从女儿手里救下快散架的本子，妈妈看到了默默出事前一晚写的那篇日记。很秀气很整洁的字。一如从前的默默。
　　“我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妈妈过的幸福。”
　　最后被撕掉的地方写着：妈妈，我爱——

　　妈妈，我爱你。

　　那天晚上，妈妈抱着脸上沾了一大片灰的默默放声大哭，不知所措的默默也跟着哭，边哭边喊着：“妈，啊……妈，啊……”
　　两个人的哭声混在一起，听起来绝望又苍凉。

　　半夜里，身上打了一下冷战醒过来，妈妈习惯的爬起身来去看默默有没有蹬被子。黑暗里听到默默不舒服的哼哼着，开了灯发现女孩果然蹬掉了被子，穿着睡衣的身体缩成一团，全部晾在外面，却又抓着被子的一角紧紧捂在脖子上。
　　曾经试着跟墨墨睡在一起，却每夜都被女儿踢醒。默默的睡相不好看，年轻孩子总是睡不老实，妈妈只好还是跟默默分开睡。

　　给女儿盖上被子，默默却还是难受地哼哼唧唧，掀开被子再看看，才发现翻了身的默默屁股上沾的血。智力上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少女身体的发育，经期的默默实在是不好伺候，不肯垫上别扭的卫生巾，又因为痛经那种说痛不痛又涨得难受的感觉一直扭着身子闹别扭。
　　每个月的这几天，默默的被子上和内衣上总是斑斑点点的血。本来妈妈算着应该还要再过几天才会来，谁想到提前了。
　　帮默默脱下脏了的衣服，换上干净的内裤和卫生巾，在身下加一个小棉垫，又灌了热水袋捂在默默的肚子上。中间默默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含混的叫了声妈，又皱着眉毛睡过去了。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再躺下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做完了这些事情，睡意已经无影无踪了。黑暗安静的房间里，只听见闹钟撕裂空气一样的滴答声。侧了身子躺着，看见窗户外面影影绰绰的树木随风轻微的摆动，妈妈忽然就流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