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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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在意教导主任会不会被这种出格的着装气得眼前一黑，在女生明显不善的注视下，浅野实老实说明来意。
辣妹打扮的女生，小松和乃，倒也没揪着不放，探头往房间深处高声问了几句。
浅野实这才发现成排的书架后面还蹲着几个人，似乎是在整理书籍。
“那个大型工具？社长好像说明天……”
回答小松的文学社成员起身，也是金发配闪亮发饰脚踩堆堆袜，不过没有小松连肤色都模仿涩谷辣妹那么夸张。
乌野文学社到底是什么样的社团，浅野实思考着，却见小松手指往脸上一抹，偏深棕榈油色褪去，露出下方正常的亚洲人皮肤。
“……”浅野实有被惊到，一脚踹在门框上。
噗噗索索的细微笑声，另一个女生上前帮小松卸妆：“和乃，你吓到入学第一了啦。”
浅野·入学第一·实不敢作声。
“明天用完可以借给五班吗？到时候叫我们班的男生来拿。”她挠挠脸颊。
卸完妆的小松拿起镜子，头也不抬：“行。”
带话结束溜之大吉，浅野实退到门外，小心地拉住门把手准备关门，门内小松却突然开口：“朱尾说你全部忘了，我本来还不信。”
放在金属把手上的手停住了。
小松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结果现在来看是真‘失忆’了？你还挺幸运的嘛，浅野。”
浅野实重新推开关到一半的门。
和最开始凶恶地瞪着眼睛问“刻板印象？”时不良的语气截然相反，这样说着的小松漫不经心地打理着头发，目光完全没从镜子里移开。
但这副打定主意要无视站在门口的浅野实的模样，还有像是阴阳怪气的带刺反问。
[浅野实]对这些潜台词里的敌意太过熟悉，浅野实几乎立刻收起全部表情。
“我记得你是……”她歪头思考。
认识朱尾，知道“失忆”前的事情，毫无疑问是[浅野实]的国中同学。
而现在，“二班的同学？”
浅野实调动优秀的记忆力，全校集会时的惊鸿一瞥，走廊里偶尔的擦肩而过，将这张脸和所属班级对上号。
她放软了声音，话尾上扬的疑问里掺杂一点笑意：“你怎么在二班？”
从豪门私立白鸟泽的升学班到普通公立乌野的非升学班，浅野实绝对没有刻·意嘲笑学习成绩的意思。
“啪”的一声，小松合上镜子。
“怎么，只准入学第一上课睡觉，不准我自甘堕落吗？”
她一边说一边走上前，个子比浅野实高大半个头，拉近距离俯视过来，眼底没有笑意。
浅野实本想退让的，在这里搞无用的口舌之争不过是浪费时间，可听到小松的后半句话，一股愤怒突兀地涌上来。
胸膛微微起伏，她知道这股愤怒不属于自己。
可为什么？[浅野实]为什么要对小松用“自甘堕落”自损感到愤怒？
小松假笑着：“与其劝我向上，不如先改变一下自己？入学第一要是能拿回年级第一的宝座，教导主任会很开心吧。”
——“年级第一就是这样啦，什么都要指挥。”
——“别这样，入学第一已经不是年级第一了耶，被听到人家会伤心的啦。”
一些早已抛之脑后的回忆画面浮现，浅野实瞪大眼睛，喃喃重复道：“二班的。”
“你是二班的。”她用全新的视角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不是当初被她口头恐吓卸掉下巴的三个女生之一。
但是，“煽动关于我的流言的人是你吗？”
小松的眼尾还有些许没卸干净的棕色，提起眉毛时线条跟着上扬，怪异地蛊惑人心。
她像是想笑，张开嘴又觉得没意思，丢出一句：“随你怎么想。”
说完转身往室内走，背影透露着“走好不送”的含义。
浅野实的话却没有说完：“确实，我不理解。”
“这样能让你开心吗？”她抱起胳膊沉思状，“把对自己、对现实的不满转嫁为对他人的贬损，这样懦弱的小人方式能让你心情愉快吗？改变现状了吗？”
胸口的愤怒缓慢地燃烧，浅野实脸上的笑容却是春风和煦：“心情不好的话，与其干这种事情，不如多运动运动，出门跑几圈，或者打打球更好吧？我最近有打排球——”
“哐当”一声巨响，小松收回踹开桌子的腿。
桌子上和抽屉内都有书本，重量让桌子只是摇晃了几下，没有翻倒，同样被惊到的其他文学社女生惊疑不定地望过来：“和乃？”
小松没有理会她们，她一步一步朝浅野实走来，眼神像是要杀人。
浅野实拒绝退让。
她从小松的瞳孔中看见自己脸色苍白的倒影。
指甲攥到掌心里，现在这股愤怒不再源于[浅野实]，而是她（我）自己。
[浅野实]死了。
时间是三月份国中毕业典礼前一天，地点是公寓洗手间的浴缸，凶手是自己，手法是吞服两板安眠药后打碎陶瓷碗用瓷片割腕。
六合分析法，what，when，where，who，how……
最重要的，why？为什么？
牛岛寄回的包裹昨天到了公寓门前，需要两只手一起抬的大纸箱，日记、相册、素描本、剪贴画，各种纸质资料填满空隙。
想来也是，顶多薄薄几张纸的遗书有无数种方式递交，没必要专门邮寄。
牛岛大概没有翻看，纸箱胶带封口整齐，原样寄回。
浅野实还没来得及整理。
又或者，她还没鼓起勇气开始整理。
[浅野实]为什么自杀？是谁让[浅野实]杀了自己？
空置的座位，桌角的纯白细口瓶，纤细的花朵垂下头颅，凝结的露珠仿佛眼泪。
窗帘缝隙间透出的光，再也看不到的樱花开，因水迹晕开的最后一行字，点燃又熄灭的打火机。
浅野实目不转睛，无声地质问。
[浅野实]，杀死你的是流言蜚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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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的表情没有变化。
她抬起手，似乎要揪住浅野实的领子，一个身影紧急插到两人中间：“STOP！！！”
声音带着颤抖，不，是整个人都在颤抖，本田僵硬地站在一触即发的两位女生中间，身高是比她们高的，但双腿发软，气势分明弱上几分。
“浅浅浅野同学，你你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不给浅野实答复的时间，本田斩钉截铁：“办完了！对没错，你已经办完了！”
接着扭头：“小小小小松同学……咿！”
小松下巴一划，对本田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吓得本田胳膊拦着浅野实后退两米开外：“对不起打扰小松同学了在下和浅野这就告辞！”
推着摸不着头脑的浅野实夺命狂奔。
一直跑出百米开外，回到班级教学楼，本田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语重心长道：“浅野同学，太危险了！”
浅野实还没怎么回过神来。
见她这副不当回事的淡定样，本田恨铁不成钢：“如果小松同学惹你生气了，你也不要一个人在那里和她较劲啊。”
“虽然我知道你很能打，打服一整个排球部都不成问题，但是小松同学、小松同学她——”本田牙齿打战。
“她可是一个人把隔壁街的暴走族全部揍到医院不能自理的存在！”
浅野实：……
沉默，沉默是此刻的浅野实。
良久，她干巴巴问：“真的假的？”
“绝无谎言。”本田指天发誓。
“……”浅野实欲言又止。
——你的前半句话就是假的！什么叫“打服一整个排球部都不成问题”！这又是什么时候的谣言？新闻社？！
本田还在碎碎念：“真的，还好我路过发现得早，刚才小松同学绝对准备动手了，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要不是我机智……本来剧本就还要修改，浅野同学可不能进医院，社长会崩溃的。”
浅野实盯了他半晌，一提起推理就不看场合地津津乐道的本田，六合分析法（5W1H）还是她偶尔旁听时飘到耳朵里的。
她若有所思：“本田同学，你不去文学社和埃勒里·奎因其实没有关系吧。”
“——你是怕被小松同学揍吗？”
虽然是问句，但句尾笃定，本田骤然一顿的反应也说明了答案。
他先是擦汗试图争辩：“那群女生叽叽喳喳太搞小团体了，和我加入文学社的初衷不符……”
然后沮丧地垮下肩膀承认事实：“对不起，我一想到小松同学会揍人就腿软，完全不能想象和她和平共处一室的画面。”
虽然不怎么相信小松真有揍翻暴走族的实力，但刚才简单一个照面，看见的社员全是率性飒爽的女生。
本田同学融入不进去也很正常。浅野实赞同地想，又好奇起能管理好这样的文学社的社长究竟是什么神人。
一道有些弱气的女声加入进来：“那个……”
本田被吓了一跳：“沼波同学？”
不知何时跟上他们两人的女生是五班的同学，沼波美佐。
她戴着圆圆的眼镜，眼睛藏在厚镜片下，否定本田的担忧：“本田同学，小松同学不会随便揍人的。”
再转向浅野实，姿态有些怯弱和犹疑：“浅野同学……就是，流言的事情，应该不是小松同学干的。”
浅野实更在意的是：“沼波同学怎么知道、你全听到了？”
沼波：“我在文学社登记要捐的书，浅野同学就过来了。”
学生会学园祭计划举办爱心拍卖，在学生会统筹部工作的沼波被派来交接。
也就是说，沼波用极低的存在感混在文学社围观了整场摩擦。
“……”浅野实想捂脸。
和以前的熟人像是中二病一样对视起花火还小学生吵架，她又不是日向，这种事被同班同学看见也太尴尬了！
并不知道前半段关于流言的部分，但本田运用自己遍览群书的脑子迅速跟上话题：“为什么说不是小松同学干的？”
沼波：“因为小松同学看谁不顺眼的话，不会弯弯绕绕和拖延，会直接上去找麻烦的。”
……
本田点头：“说得也是。”
浅野实：“……有道理。”小松同学，你在同学心中的形象很有问题！
“那说浅野同学闲话的到底是谁？”本田不愿放过这个谜题。
受害人浅野实不太想讨论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计较舆论的源头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动机果然还是对入学第一成绩的敌视。”本田进入推理模式后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两位女生没再搭理他，沼波说出原本的来意：“浅野同学，爱心拍卖要用第二体育馆，我们要测量一下场地规划布局……”
统筹部的人过去肯定会打扰排球部的训练，沼波有点为难：“你们方便协调时间吗？”
“我帮你问下泽村学长。”浅野实眨眨眼，又想起来，“明天我们就去东京远征了，刚好学园祭前一天回来，这四天体育馆学生会可以随便用。”
问题解决，沼波欢天喜地地走了，本田却呆住了：“浅野同学，你也要去远征吗？”剧本还没修订完！
浅野实眸色怜悯：“你们的舞台剧要连演两天呢。”
本田拽住浅野实的袖子：“浅野同学，今天能不能来戏剧社？”
他悲痛又急切地问道：“一天就好，今天绝对能搞定，我可以和日向借你一天吗？”
浅野实微笑着抽出袖子：“抱歉，不行哦。”
绝望，绝望是此刻的本田晴一。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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