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年玉兰花开落》小*尚

2、爱上一棵树

　　终究还是没有回去，去花市时想起你。看你的同伴被老板娘凌乱的摆放着，拥挤的堆在一起，有点心疼又有点庆幸，心疼它们高贵的灵魂被如此贱卖，庆幸你逃出这一劫。
　　想来你的花蕊已经盛开许久，或许已经败了、谢了，甚至已经长出新鲜的嫩绿叶子来。说不觉得可惜是假的，新年伊始，看到你终于长出一朵朵的洁白花苞，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那盈盈淡淡的花香味了。可是你的花苞结的这样早，却一直小小的，我心急如焚，眼看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能够陪伴你的日子越来越少，能够一直看着你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如果不能看见你开花，这一年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偶然的机会与妈妈聊起你。妈妈说，你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呢！我高兴了好久。长年待在外婆家里，对小时候的你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搬家到这里，就看到你在那里，一直在那里，高高大大，英俊挺拔，浑身散发着尊贵的气息，不可亵渎。你宠辱不惊，仿佛早已看淡世间万事。你不知道，从我第一次看见你，便深深地爱上了你。
　　第一次从妈妈口中知道，原来你就是白玉兰。我看着你粗壮的枝干，有一些青白色的斑纹，有点像漆树，可不能刮出漆却能开出一朵朵像灯笼似地花朵，我信了，你就是白玉兰，也曾有人提出质疑，看着我为你拍的照片，说只不过是颗普通的玉兰树而已，不是不气恼的，可想想有觉得没有必要，我喜欢的是你，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白玉兰，我都喜欢你，因为你就是你，然后才是白玉兰。
　　妈妈还说，你开的花不仅很美很香，还可以入药，村里有个老伯在自己还未搬家到这里时，几乎年年都在你开花极盛时拣你掉下来的花瓣，并带到市场上去卖。那一年妈妈在家里，我也在，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开花的样子，空气中全是你的香味，想起你的花瓣可入药，我提着篮子就出去了，你花开极盛，所有的树枝上都结满了你的花蕊，一大朵一大朵的朝着天空骄傲的绽开着，偶尔一片花瓣被风携引着飘下来，在半空中像悠闲地船儿游荡在湖面，一点一点游到我的手心里。我沉浸在你漫天漫地的花香中，很想跳一支舞。我弯下腰去拾拣你的花瓣，很大一片，柔柔的嫩嫩的，还带着水一样的细细的纹路，我轻轻地抚摸那纹路，放在嘴边轻嗅你的味道，这是你，是你味道。
　　高中的一个秋天村子里暑热未退，我却在长辈们口中隐约听到了关于你的命运，村委会一些人要卖掉你！我大惊失色，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绝不会让他们这样做，绝不会！我知道他们是为了钱，他们说有个公园看中你，出价两万。哈！两万！区区两万就要卖掉你！我看着你，你巍然不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要断送在那群自私自利的小人手中。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从学校匆忙地赶回来，可还是晚了一步，深秋的世界飘满了枯黄的梧桐叶，这个世界再没有了一个你。我一步一步走进家门口，看着你只剩下一个记载着你的年龄的树桩。被锯断的痕迹那样鲜血淋漓，像哭泣，更像是无声的控诉。我从梦中惊醒，借着蔚蓝夜色远远的看见你宽大油绿的树叶，掠去眼角的泪，打开门奔向你，我多么想要拥抱你，可是我不敢，我怕惊扰你，这还是深夜，你一定还是沉睡，我止住脚步，定定地看你，你睡着的样子那样沉静，偶尔一点微风将你的树叶吹得轻轻翻动，你一定是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你放心，我会保护你，我会好好保护你，绝不会让你被他们肆意贩卖！有我，就一定有你！
　　仍然是错过了，有时我也好怕，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错过，会不会有一天等我年华老去，甚至化作黄土一抔仍是再不能看到你花开的样子呢？
　　因为你是你，所以那么那么喜欢你。心房这样小，已经装了一个你，便再没有空间装下这世间他物了。等到我终于可以摆脱世事纷扰时，我必将日夜伴你，直到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