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crush照片设置成头像后》颗颗梨子

20、失控

　　戚诩走后，易知砚的情绪肉眼可见不太对，身上无形中有种乌云压顶的沉思和颓败感。
　　他坐在地毯上陪小九玩积木，却总走神，每次都被小九拍一掌，才有反应。

　　尹潇拿着笔记本坐在旁边改《锁》的剧本，偶尔看一眼他冰块似的脸，脑子里回想戚诩的话，隐约感受到戚诩对同居这件事的不认可。

　　其实看戚诩的反应，他明显清楚她跟易知砚签的一年合约，按理说不该这么大反应，把不满写在脸上，难道是影响到他了？
　　可易知砚那么厌恶宜智，跟他一个宜智总监这么熟悉，难道是有秘密的计划？

　　尹潇甩了甩脑袋，盯着屏幕强迫自己专心。当初签协议时说好不干涉对方生活，她还是先顾好自己，想想明天去环岛怎么跟秦妍姐聊剧本。

　　时针转过三轮，屋子里愈发暖和，烘得脑袋混沌，睡意涌了上来。

　　“小九，困不困，要不休息会？”
　　易知砚捏捏眉心，轻拍了拍小侄女的脑袋。

　　小九手一抖，城堡的窗户啪嗒掉到桌上。她瞪圆眼睛，气哼哼地翻起眼白看他，差点就要掉眼泪，可视线飘向他背后，又红着眼睛憋住了。

　　易知砚拧眉，没等开口问，她已经乖乖收拾好七零八落的积木块，抱住塑料箱起身。

　　她看着他，肉嘟嘟的手指抵在嘴边。
　　“小婶婶睡觉啦，我要换个地方玩。”

　　易知砚回头看，尹潇果然向左歪倒在沙发上，呼吸轻缓，似乎睡得安稳。
　　电脑黑屏放在她腿上，压住米色针织衫的衣摆，领口被大力拉开，露出一点锁骨，热气阵阵打在颈侧，肌肤染上淡淡粉色。

　　他定住两秒，侧开视线，垂下眼，从小九手里提起一盒积木，牵住她往书房走。
　　“在这里玩，可以吗？”

　　小九点点头，抓了两把自己头顶的小揪揪，一屁股坐在书桌下的地毯上，埋头扒拉箱子里的积木块。
　　易知砚思索几秒，转身回卧室，从衣柜里拿了条干净的灰色毛毯，回到客厅。

　　尹潇还是那个位置没有动过，长发散开遮住一半脸，针织衫被她扯得更下，几乎露出完整的右侧肩膀。

　　他缓步走过去，弯腰将毛毯盖到她肩上，轻手轻脚地卷起毛毯边，严丝合缝地裹住她的肩。
　　尹潇眼皮动了动，似有所感。

　　易知砚的手指悬在毯子上，停顿半晌，指腹擦过她脸侧，撩开她糊住脸的长发。

　　收回手，原本昏睡的女生忽地转头，眼睛眯起一条缝，似睡似醒，猝不及防地抬手拥住他的脖子，毛毯顺着她的手臂滑落。

　　距离拉近，他垂眼就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他的膝盖差点撞上她腰侧，手掌沉入靠枕，只能绷紧腹部艰难地找回重心。

　　花香气混入甜果香，鼻息柔柔地贴在他下颌，一寸一寸黏着肌肤。

　　易知砚晃了下神，脑子里硬生生卡进生锈的发条，反应尤其缓慢。

　　“我……” 尹潇歪头蹭了蹭他，尾音卷着黏糊糊的笑，“好喜欢你哦。”

　　易知砚呼吸乱了一秒，目光落到她肩头。
　　“尹潇，你说……喜欢谁？”

　　“嗯……” 尹潇手臂收紧，轻软的针织袖口碾过他发尾，一个音含在嘴里。
　　周围的静延长慢放，心脏加速跳动。

　　书房门口冷不丁响起脚步声，易知砚霎时敛眉，反手握住她手腕直起身，望向刚跑出书房的小侄女。
　　她手里攥着张方形纸片，好像是张拍立得。

　　易知砚舒口气，看了眼又睡着的尹潇，托住她后脑勺轻轻放回沙发，重新盖上毛毯。

　　他按了按发麻的后颈，逼迫自己将视线从沙发上挪开，转身往书房走。
　　“怎么了？” 他蹲下问小九。

　　小九咬住嘴唇不说话，把手里的拍立得相片塞到他手心。
　　易知砚低头，脑子有些懵。

　　照片上是一个女生的背影，她穿碎花长裙站在沙滩上，身后是茫茫大海。她的额角别了个浅橙色发卡，右手挡在眼睛上，笑得眉眼弯弯，明媚灿烂。

　　“对不起小叔叔。” 小九吞吞吐吐道，“我刚刚没抓住，露西城堡的窗户飞出去了，把桌上的本子撞到地上，照片掉出来了……”

　　易知砚表情没动，手指用了点劲，扣住相片，缓缓藏到身后。
　　“没事，去玩吧。”

　　“照片上是小婶婶吗？” 小九眉眼的失落一扫而空，盯着他身后笑起来，“你们很早就认识啦？”

　　易知砚勾了勾手指，不小心被尖利的角刺痛，勉强扯起嘴角。
　　“不算认识。”

　　小九“哦”一声，转身跑开。易知砚垂下眼睑，重新拿出相片举到光下。
　　相片中的尹潇还是短发，齐刘海被风吹成三七分，发型很乱，可笑得很好看。

　　这才是两个人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她明明也在海边见到了他，甚至拍下他背影，用做头像，可依旧不认识他。
　　现在只有他记得。

　　手机的连续震动唤回他的注意力，他看眼陆闻的名字，快步返回卧室接通。
　　一接通，陆闻就一个劲道歉，声称自己真的不知道老七带闺女陆玖去柒园的事，要早知道，绝对给他提前报信。

　　易知砚听他念叨了五分钟，实在忍不住打断，“没事，他也就说两句，从小听到大习惯了。”

　　“易知砚。” 陆闻语气忽然正经起来，“老七是不是说别同居。”
　　“嗯。”

　　“其实你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他是真正站在你的角度去考量一切的。”
　　易知砚沉默片刻，“我知道。”

　　“你知道，就应该认真重新考虑一下你跟尹潇的关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靠得太近，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别到了控制不了的时候，再后悔。”

　　易知砚走到床边，拉开柜子下面的抽屉，把手里的相片塞到最里面，压在了结婚证底下。

　　“不会后悔。” 他说了跟结婚时一样的话，声线没什么起伏，“而且已经晚了。”

　　他已经有些失控的时刻了。

　　—

　　尹潇彻底清醒时，屋里昏暗无声，厚厚一层挡光帘遮住所有的光线。

　　她坐起身，胡乱在沙发上摸几下，抓起手机看时间。
　　快六点，正好到饭点。

　　身上的毛毯掉到腿上，她随手叠好放旁边，又一把扯掉手腕上的发圈，抓起头发绕两圈，站起身缓慢环视四周。

　　右侧书房的门关着，一丝暗黄的光透出门缝，平整地铺在地板上，隐隐晕出了水波纹。

　　尹潇走近，抬手敲门。
　　刚敲一下，门瞬间打开，易知砚从墙边探头，好像就在等人。

　　他直接问：“还睡吗？”
　　尹潇摇头。

　　“那吃饭。” 他作势要离开。
　　“小九走了？” 尹潇没听到动静，觉得奇怪，“陆哥来接的？”

　　“嗯。” 他揉揉额角，忽地想到什么，侧过身，从后面的书架上拿起一个棕色的东西，“小九回去之前拼的巧克力蛋糕，说是送给你。”

　　尹潇接过三层积木拼的巧克力蛋糕，举起又放下，心里忽然涌上一点负罪感。
　　“要不……你还是帮我还给小九吧。”

　　“你不收？” 易知砚盯着她没动，情绪失去一秒的支点。

　　“她明显是要送给她的小婶婶，不是我，我不能完全占着这个身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善意，我……或许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不想骗一个小孩子，你能懂吗？”

　　“……” 他的目光从她手心转移到脸上，看起来是听明白了，只是嘴角扯起的角度不像在笑。

　　“拿着。” 他按下她的手，“她给你，你要是想还，只能自己还。”
　　尹潇现在后悔下午睡着了，无奈道，“你应该叫醒我的，我可以跟她解释……”

　　话没说完，她脑子里倏然闪过易知砚凑近的脸。黯淡的阴影下轮廓愈加分明，放大的瞳孔里透出难以捉摸的柔情。

　　模糊的印象中，他手里还捏着条灰色毛毯，跟她醒来发现的那条一样。

　　“你给我的毯子？” 她疑惑开口，关注点一下偏离，“暖气对着我吹，你还给我毯子，我都嫌热。”

　　“你热？你睡觉的时候你……” 易知砚手抬到她肩上，眼神有些莫名。

　　尹潇等了几秒没等到下文，无端地开始紧张，决心先发制人，“我怎么了……我睡觉很老实的，你别污蔑我。”

　　她进入熟睡状态的话确实很老实，但只是昏睡就可能意识不清，掌控不了行为，作出些没印象的怪事。
　　所以第一次跟易知砚赴宴回程的路上，她明明很困，但不敢睡。

　　“你自己不记得？”
　　易知砚淡淡出声，反问的语气听得她更紧张。

　　她扯了扯袖口，妥协坦白。
　　“我只是做梦了，不管做什么，你也别误会。”

　　易知砚靠在门边，向前探头，冷不丁抬手提起她的衣袖，贴着她手臂向上拉一点，手掌覆上她肩膀，热气让松垮的领口变得熨帖。

　　“做梦了？” 他重复。

　　尹潇仰头为自己争辩，“嗯，我从小就这样，睡得没那么沉就会做梦，也不会干嘛，你不要觉得奇怪……”

　　“不奇怪，你跟我说过，你会做梦。”
　　尹潇愣住，“什么时候？”

　　“喝醉那次，你自己说的。” 他放下手，语气波澜不惊，“这次是差不多的梦？”

　　“呃……” 尹潇动动唇，脑子里紧急调动那晚上的画面，结果以失败告终。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做梦的事，那天晚上，她是在易知砚车上才慢慢清醒的。

　　她抿住唇，此刻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暴露太多，眨了眨眼，随口敷衍，“是吧。”

　　易知砚脸色变了变，嗓音压沉。
　　“所以又梦到十二块腹肌的帅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