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因着小姑娘吃不惯水袖居的吃食,乔孰月只好撸起袖子自己做。
水袖居是处好地方,有乔孰月被呛得咳嗽,哑着嗓子给自己做饭,小姑娘则在一旁和金三儿有说有笑的嗑着瓜子儿打趣儿。
“哟,我们乔老板居然会烧火做饭了?稀奇稀奇。”
乔孰月一脸嫌弃,咳嗽半天,发现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的咳,只能撇了她一眼,继续拿着扇子扇火。
小姑娘蹲在一旁,身上的衣服沾上了些灰尘,乔孰月极力压下咳意,温声开口:“那边脏,这里太呛了,你去别处坐着。”
这一番对小姑娘的关心惹得金三儿又怼了他一句,“哟!这就心疼了?我在这待半天了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
“你好好说话,别给我徒弟教坏了。”乔孰月道。
金三儿一听,真是纳了闷儿了,扯着嗓子道:“怎么又成徒弟了?她不是你讨来的老婆吗?”
此话一出,惹得乔孰月和宋京墨两人都羞得不行,乔孰月倒是还好,大男人家也确实是该讨老婆的年纪,除了耳垂有些泛红外,便看不出什么来了,而宋京墨呢,一个小姑娘家,不谙世事,懵懂天真,被金三儿这话一挑明白了,还怎么好意思开口呢,低着头,半倚在金三儿肩上。
金三儿笑着调侃他,“哟,我给你老婆说害羞了。”
乔孰月则是起身将她们往外推,嘴里还温和道:“你啊,先带她出去玩会儿,这边太呛的慌了。”
“知道了知道了,回头我给你老婆拐我家去。”金三儿笑道。
小姑娘垂下眼帘,一双眸子只敢在金三儿未注意时偷偷抬起来扫他一眼,快被发现时又赶忙低下。
金三儿坐到院儿里的凳子上还在喋喋不休,“你说说他,年纪这么大了好不容易讨个老婆还这么矜持,真叫人操心。”
小姑娘小声开口,“我可不是他讨的老婆,我是他讨的徒弟。”
“这有什么区别?”金三儿笑道。
小姑娘羞得不行,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声音闷闷,“反正我是他徒弟,不是他老婆。”
“你也是个不会捅穿窗户纸的,你们两个,真是…叫人说什么好。”
小姑娘抬起头,正色道:“明日的事明日再提,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反正今儿个我是他徒弟,是任凭谁说了什么也都不会变的。”
金三儿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是他徒弟,至于以后的事儿,便随了缘分了。”
小姑娘灵动的眼神儿里闪过一丝好奇,道:“那…姐姐,你可有觉得缘分快到了的人?”
“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我是觉得缘分快到了,但我好像再也不会和他再见面了。”金三儿摇头道。
“为什么呢?”
金三儿紧抿双唇,眼睛微眯,试图隐藏自己内心的难过与失落,但在不经意间,沙哑的哽咽声早已出卖了她。
“因为我只知道他名字里的一个字,玉,其他旁的一概不知,再说了,我们是在上海滩相识的,不是在北平,也没个传信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姑娘抬眸,目光在正捂着嘴咳嗽的乔孰月身上停顿片刻,轻声道:“玉字,你们加起来就是金玉良缘哎,姐姐,你上海去找过他吗?”
“我去找过,我本来打算在上海一直待着的,可是因为听人说到了他的故居是北平,所以……我来了北平。”金三儿微微抬眸,一股难以言语的苦涩涌上心头,她的眸色变得暗淡,神色恍惚间带上一抹自嘲的微笑。
突然,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北平的气息,轻轻重复了一句,“我是因为他,才来到北平的。”
“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没有缘分…”小姑娘不自觉的看着乔孰月的背影,喃喃道:“我们也强求不得。”
金三儿像是忽然转变了一个人一样,先前悲伤的情绪像是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唇角的笑意渐深,道:“说的有道理,为了感谢你听我说完,本少爷决定带你去吃顿好的!”
“啊?我们不吃…做的饭了吗?”一时没想到该如何称呼他,小姑娘只能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
“他做的能好吃?”金三儿摇了摇头,“就他?搁戏台子上唱戏是把好手儿,可这烧火做饭…能好吃就见鬼了。”
说着,抓起小姑娘的手来就要往外带。
“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姑娘是偷溜出来的,说不定这时候外面还有等着找自己的,哪儿还敢去外面抛头露面啊。
刚要拒绝时,乔孰月注意到了,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拉人,“干嘛去?你要出去别带上我的小狸猫!”
“不是,我带妹妹出去吃个饭怎么着你了?”金三儿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乔孰月将人拉到身后,道:“不怎么着我,我这儿都快做好了,你就要带着她出去,回来饭凉了,你喝西北风我不管,别带上小狸猫。”
“嘿!你大爷的,你做的饭能吃是吧?”金三儿不服气了,撸起袖子,就朝他一顿骂,“你一个唱戏的人儿就好好唱戏,实在不行你拿点钱去外面买点儿回来也好啊,我还不了解你了,就你这脾气性子,什么时候烧过火做过饭啊,就你这样,做饭我都觉得锅没让你烧了就不错了,还下嘴儿尝,可别这会儿刚吃了你的饭,一会儿就捂着肚子要找大夫了。”
乔孰月被这连环炮说的先是一愣,而后居然很认同的点了点头,“有道理!你去找芷裳拿钱,去外面买点儿。”
“不是!你叫我跑腿儿啊?老乔。”金三儿皱着眉头,站在他身旁往下看去,“你自己看看你腿长还是我腿长,你让我跑腿儿?”
金三儿那腿不能说是短,只能说是矮了,连带着腿长都不明显了,她身子比例还是不错的,腿也算正常,但是和乔孰月相比……个子上就差了一大截,这叫人怎么追上啊。
正在两人尴尬之际,小姑娘弱弱举手,小声道:“我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
“那就我去。”乔孰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胡乱擦了把脸就出去了,还不忘叮嘱道:“记得看火。”
“嗯。”两人连忙点头。
可是等到乔孰月回来,发现竟然着火了,两个人正在手忙脚乱地灭火,一个拿勺子泼水,一个拿扇子在扇……
看着他出门之前的小白团子变成了小黑团子,手里的食盒都有些拿不稳,险些掉在地上,幸好旁边有个桌子,放在上面后,就头疼的一手将正在扇风的小黑团子拽出来,一手拽着拿食勺泼水的金三儿。
等到自己辛苦接水把火扑灭了,就朝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小人儿道,“你们两个…谁想出这么做的?”
“我……”小姑娘弱弱举手。
“哎呀!妹妹你别怕好不好,不是你做的不要替姐姐我背黑锅!”扭头又对乔孰月道:“是我想的!”
“你想的你很骄傲啊?”乔孰月拍了下她的脑袋。
金三儿则斯哈一声,吃痛的捂着脑袋埋进小姑娘怀里,还不忘顶嘴道:“怎么了!我不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儿吗?”
乔孰月撇了她一眼,“那您好歹得知道什么会让火变得更大吧?金大少爷!”
“我们,确实不知道啊……”小姑娘小声喃喃道。
“嘿!我说她没说你是吧?”乔孰月怕自己语气过重,努力压着脾气,道:“你看看你这白净的衣服叫这都弄成什么样了!见到火烧的大了就离得远远儿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点了点脑袋。
金三儿猛的抬头,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看着乔孰月,不满道:“不是,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也顺带着说你,火大了就离得远点,不会跑去找人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乔孰月道。
金三儿挠了挠后脑勺,“那当然是吃饭喝水睡觉了。不然你说我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乔孰月无语了,半晌,才道:“你的书都读到哪去了?”
“读到肚子里去了,就着饭菜都吃了,你满意了?”金三儿撇着嘴,被烟灰熏黑的脸上还抹了两下眼角,看起来格外滑稽。
乔孰月偏过头去,看着小姑娘鼻尖和额头上的烟灰,嘴角不自觉的扬起,道:“我去买了好吃的,你们最好收拾干净再吃,这模样若是叫人看去,那可真是好笑了。”
小姑娘皱了皱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乔孰月,小声应了句,“知道了。”
小姑娘对水袖居不太熟悉,是让芷裳带着自个儿和金三儿去洗漱的,换上橙蓝色的衣衫,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有穿过这般颜色的衣裳了。
推开门去了隔壁屋里,就见金三儿也换了一身,只是这藏蓝色的衣裙配上这短发,叫人看着有些不适应,连乔孰月也皱起了眉头,唯独金三儿咧着嘴大笑,“我就说我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嘛!帅的惊天地泣鬼神!我简直就是当代俏郎君!”
小姑娘慢慢入座,看着金三儿梳着三七分的短发,不由得想起了在上海见过的街边那些拿着花,还和穿着裙子的女孩紧紧相拥的帅气男人,道:“姐姐,你这短发倒是干净利落的很。”
“那是当然啊,要不我也给你剪一个?”金三儿笑道。
没等小姑娘开口拒绝,乔孰月就先替她婉拒了,“你这头发还是你自己顺眼,若是要小狸猫剪成这样,我干脆吊死在房梁上得了。”
金三儿不乐意了,大声道:“不是,你什么意思?我这头发多帅气啊!”
“好看是好看,但你要不要看看你换了一身什么衣服?”乔孰月提醒道。
金三儿蹙着眉头,站起身转了一圈,裙摆随着转动,确实挺好看的,只是与她的短发不相配而已。
想起自己的三七分发型,才自我怀疑道:“我…穿错衣裳了,只可惜我出来就带了一身,就我身上穿的那身衣裳。”
“好在就是被熏得脏了,洗洗还能穿。”乔孰月补充道。
随后从桌子下面伸手,放在宋京墨面前,摊开掌心,一根系着铃铛的红绳就这么呈现在她眼前。
“这是……?”
“系在脚踝上的,我想你可能会喜欢,便买来了。”乔孰月放在她手上,不好意思道。
小姑娘仔细看着,像看什么宝贝似的,“好看,还有铃铛,这样我走路也会有铃铛声响起来了!”
“嗯,你喜欢就好。”乔孰月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又将饭菜往她那边推了推,“这些都是北平有名的,你尝尝哪个好吃,我赶明儿个再买。”
“谢谢。”小姑娘将面前的菜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是汇宾楼里的菜,他们家厨子炒菜像是放了什么秘密配方一样,怪不成这北平城里没有一家能比得上那里红火呢。
“这菜看着倒是不错,老乔你还是有点儿东西的!”金三儿也饿的不行了,夹起一块肉就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软烂鲜香,叫她忍不住开口称赞道:“这是哪家的菜啊,好吃!”
“汇宾楼的,他们家的菜是不赖。”乔孰月道,转而看向宋京墨,像是在等她的评价。
“是好吃。”小姑娘笑道,“在北平就是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金三儿摇了摇头,道:“那你得说在水袖居就是好了,乔班主儿可舍得天天给你买汇宾楼的吃食。”
“是,得谢谢乔…”
小姑娘想叫班主儿又说不出来,想叫哥哥又觉得怪怪的,干脆遂了他的意,甜甜的叫了一声,“师父!”
“哟呵!小丫头舍得开口叫师父了!我这可算见证了啊!见证你师徒俩!”金三儿一副激动地模样,拿起茶杯道:“这我可得喝一杯。”
下一秒就被乔孰月无情的怼了一句,“都没买酒,你喝水吧你。”
“不是,这气氛到了不行吗?你真是煞风景,要是小丫头不是叫的你师父,我早给你踹出去了!”金三儿蹙眉道。
小姑娘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还不忘调侃道:“我这样看着,你们两个倒是相配呢。”
金三儿一听,赶忙朝身后吐口水,“呸呸呸!谁和他相配了,我心里只有我的玉哥哥,他还是留给妹妹你吧。若是说相配,你们两个才最相配呢。”
“你这话勉强算中听的,不说了不说了,好好吃饭吧。”乔孰月指着桌上中间的那道菜,又道:“这是汇宾楼的招牌,尝尝好不好吃。”
看着那一盘卖相不错的鱼,金三儿等不及就夹起一块尝尝,反观宋京墨呢,迟迟不肯下筷,还用手指蹭了蹭鼻尖,看出来她的不自然,乔孰月小声道:“怎么?不喜欢吗?”
小姑娘淡淡一笑,“我不吃鱼。”
乔孰月刚想问为什么,猴子就推开门,大叫着进来了,“班主儿!班主儿!不好了班主儿!”
乔孰月被他吵的脑仁疼,捂着耳朵,生无可恋道:“怎么了?”
猴子喘了口气,娓娓道来,“江家老爷子江北海又他娘的作妖,叫人在城外五里处搭了个戏台子,叫你过两日跟他儿子江与君去比试!”
乔孰月连眼都没抬,似是早已习惯了,神色平静道:“他叫人搭了个什么样的戏台子?”
“就是…就是……”猴子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好在金三儿去给他拿了一张纸,叫他能画在纸上,猴子虽然画的不咋地,但隐约能看出来什么什么东西,一柱圆台子,四周围上了柴火一类的东西,猴子指着这幅画上的那个圆台子道:“这圆的台子还没鼓大呢!”
金三儿吃惊的长大了嘴巴,道:“还没鼓大,那这四周围着柴火棍儿是要干嘛?”
“说是要拿火烧……”猴子道。
金三儿怒气值蹭蹭往上涨,骂道:“不是!这江北海这死老头子怎么不把他儿子放里面烧死啊?”
“别骂了,这戏台子他叫人搭了两个,有江与君的份儿,再说了,他江北海好歹是班主儿的师叔不是……”猴子弱弱地说了一句。
金三儿怒气上头,那还管这些,抄起一旁的棍子就要往外去,“狗屁师叔!老乔,你等着我去骂死这个老东西!”
一直没说话的乔孰月冷冷开口,“他要烧,就烧呗。”
“烧的是你!”金三儿恨铁不成钢。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去给我讨个说法吧,你穿这身衣裳,还不得叫人笑,再说了,可别走漏了风声让你家老爷子知道了你在北平。”乔孰月道。
金三儿撂下棍子,长深呼吸一口气,坐了回去,愤愤不平道:“那你说怎么办?看着他的奸计得逞,真的把你烧死?”
小姑娘开口了,“或许我们可以试着……”
话刚说一半儿,就发现乔孰月,金三儿和猴子,三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顿时有些紧张,声音越来越低,“我们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