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乔清晨

79、形同陌路

　　这四个月，根据淮州传回来的镖路信息，厉山海和镖头们讨论过如何利用这些信息。
　　一开始他们商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也可以暗中勾结土匪去袭击锦绣镖局。可是这样有让淮州暴露的风险。最后厉山海提出一个主意，他们也改走锦绣镖局的路线，这样锦绣镖局勾结土匪袭击他们的计谋将完全无用，也可以最大程度上隐藏淮州的身份。
　　镖头们一致同意了这个做法。

　　再加上柳从军提供的内部消息，厉山海让人散布出去。于是锦绣镖局的镖头被其他有心的镖局挖走了三个，锦绣镖局的实力下降，但是因为私运盐铁，锦绣镖局的收入影响不大。
　　总之这一次的较量中，隆昌镖局略胜一筹。

　　转眼就快要过年了，怀星正按照厉伯分配的任务，给那些死亡镖师的家属和归家的伤残镖师送去银钱、猪肉和一袋米。
　　她按照厉伯给的地址和名单，边走边问白边分发物资和银钱，待到她的手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家。
　　可，不是说这一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了嘛？为什么有一个男人在劈材？难道是嫂子找到的新的对象？那也好，怀星心想。
　　可越走越近，背影也越发显地熟悉。

　　“淮州？”怀星试探性地问道。
　　“嗯？”那人回头。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淮州看到他也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地开口，“......，你怎么会来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怀星也愣住了，上次见他已经是四个月以前了，现下骤然得见，心被人揪了起来，麻痹地疼着，眼眶湿润了。可，她深呼吸，装出了表面的从容。

　　“你知道的，镖局每到逢年过节都会给走了的兄弟们家里送粮送油。”
　　“哦，也是。”
　　怀星走近了一些，看到他放在旁边的披风和堆成小山的柴火，应该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你......，”怀星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话到嘴边，只有一个不咸不淡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劈柴？”

　　正说着话，旁边木房子的门帘被人掀开了，一个穿着严实的三十左右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衣着破旧，头发简单的挽在头上用一块布包着，不见一点珠翠。
　　“哎呀，淮州，够了够了，你劈的这些材够我们娘俩烧到一段日子了。快进屋歇着。”正说着话，才注意到一旁的怀星。
　　“这位是？”
　　“赵家嫂子，我是隆昌镖局的，来给你送些粮油和一些银钱。”

　　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劳烦兄弟们和镖头惦记。淮州也是，明明知道镖局会送东西，还坚持每个月给我们送钱。这么冷的天，快一起进来吧。”
　　怀星有些诧异地看向淮州，他为什么这么做？
　　“以前赵大哥在镖局很是照顾我。加上我家里是做生意，就是一点心意，嫂子不用放在心上。”
　　“哎呀，快进来说。”
　　“不了，嫂子，我还要去送别家，东西都放下我就得走了。”怀星礼貌拒绝，走回骡子旁边去拿东西。
　　“我帮你吧。”淮州和怀星两人一起把东西搬到了屋里。屋内家徒四壁，可还算整洁，烧着炭火，笔屋外温暖不少。

　　东西放好，怀星让赵家嫂子摁了个手印作为凭证，就打算了离开了。
　　“那我也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和宝宝。”淮州也向赵家嫂子辞行。
　　赵家嫂子开心地笑着，露出了一口整齐地牙齿，“好，谢谢淮州啊。在我家老头子走后还对我们娘俩这么照顾，你是个仁义之人。”
　　听了这话，淮州呵了一声，低下了头，没有说话，能说什么呢？

　　赵家嫂子是个话多的，“这么好的小伙子，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怀什么？是她没有这个福气。”接着她又转向怀星，“对了，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怀星沉默了一会，心里五味杂陈，说道，“叫我星儿就好。”
　　“好，那二位，我就不送了，天冷了，赶紧回去吧。”
　　两人与赵家嫂子挥手告别。怀星牵着骡子和淮州一起往村口走。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却能塞下另外一个人，任谁看了都要说这两个人一定不熟。气氛尴尬。
　　“你接下来还要去哪里吗？还是就回去了？”
　　“赵家嫂子是最后一家，我准备回去了。你呢？”
　　怀星听了，心里有些失落，答道“我也是。”
　　“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还是怀星先开口了。
　　“谢谢关心，一切都好。林家也算是在上京城立住了脚跟。”回答疏离却很有分寸，很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听着这句说着好像没有说的话，怀星觉着嘴巴里有些苦，把刚要说出口的问题又咽回了肚子里。
　　“镖局，最近还好吗？”他好像完全忘了他就在几天前才去找厉山海聊过，镖局的情况，他能不了解？
　　“还好。”简短而平淡。不是的，这不是心里真正想要说的话。她想跟他好好说说，说说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可能说什么？说什么都会扯到厉山海。她已经没有理由跟他倾述这些感受和心事。如同现在两人之间默契隔出来的距离一样。

　　“柳师兄怎么样？在镖局都还习惯吗？”
　　这下两人终于找到了可以说的话题，就这样也算和谐的聊到了村口。两人停下，四目相对，怀星正准备开口告别，淮州先开口了，“现在天这么冷，路还滑，我送你吧。”
　　“好”怀星下意识地答应了，答应了才觉得不妥。她这是在干什么！她在心里恨很唾弃自己。
　　于是两人有话找话地聊着，气氛尴尬。以前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都在说些什么。

　　隆昌镖局很快出现在了眼前。
　　“那就这样吧，我也回去了。”淮州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再见。”怀星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模糊了他的背影。
　　他真的变了。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了，就是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不再开怀哈哈大笑，随性而为，而是举止得体，进退有度。
　　从一个肆意江湖的镖师变成了带着微笑面具的生意人。
　　这个以前他不屑的行当。他总说生意人迎来送往，笑脸迎人，可那笑一点都不真实。
　　她咬着嘴唇，擦干了眼泪。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哭呢？明明是她对不起他不是吗？这泪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入了镖局。只有雪簌簌地下着，很快抹去他们同归的脚印。
　　怀星摸了摸眼睛，希望眼睛没有变红，如果被别人问起话，又要绞尽脑子想借口了。
　　可偏偏装上了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她心里咯噔一下，好像私会情人被抓一般，想装作没有看见，赶紧逃走。

　　厉山海坐在大堂里，一眼就看到她回来了。他快步向她走来，把手炉塞进了她地手里，“怎么才回来？今天这么冷，不知道换一天去吗？厉伯也真是的，可以安排男人去的。”他关切地问道。
　　怀星不敢看他，微微低着头，不说话。厉山海注意到了她情绪的低落。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不是，”怀星想了个借口，“只是觉得他们太不容易了。”厉山海把她抱进了怀里，安慰道，“是啊，所以镖局能帮就多帮一点，至少不让他们没有饭吃。”
　　他相信了，怀星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没错啊，这个现在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啊。自己对淮州，只不过是放不下罢了。毕竟他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