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大长公主》风锦月

2、番外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亘古不灭的伟大强权是诗人永远歌颂的对象，慕强是众生共同的心理需求。

　　孟澈对夜鸾英的感情就始于慕强。

　　孟澈从小就能敏锐察觉别人在他身上的图谋，连待他如亲子般的姨妈也有为了向因恶称神的姐姐“清江娘娘”证明，善良可以被教导的算计。他表面看上去宽和包容，万事都好，其实最是敏锐、倔强和记仇。

　　蜜罐里的孩子不是万事不在意，只是懒得去理会这些东西。因为无论什么他都触手可得，金钱、权势，皇甫氏是不缺的。尊严、名声，自打他作为河宗大宗主的儿子出生起，就天然拥有了。

　　“浩典族的女英雄”“金关的大镇守”；“河神母亲”“受苦难人的庇护者”“恩泽万物的神主”；“新知运动的先驱”“族际政治的操盘手”；“符宗六师”“两宗共祖”……这一连串的名号都是属于他的生身母亲河宗掌教孟锦的。孟澈的出身自带光环。

　　他不必去争抢，自然有人将一切美好奉在他的眼前。

　　不光是夜鸾英相了几百场亲，孟澈也不遑多让。茶会呀，花会呀，诗会呀……百种名目、千种花样层出不穷。若不是后来和鸾英看对了眼，估计连擂台招亲都得出来了。

　　孟澈的婚姻是大宗主孟锦的一盘棋，她想让儿子脱离妹妹的影响，继承自己在河宗的声望。借由新妇的家族势力分化孟澈和皇甫云织，壮大河宗。有句俗话不是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既然自己打败不了养儿子长大的妹妹，那就让儿媳妇儿去打败妹妹。

　　所以孟锦找的那些相亲的女孩儿都对皇甫云织怀有恶意，孟澈当然是看出来的。
　　皇甫云织娇生惯养的拉扯大了孟澈，对孟澈有养育之恩，俩人感情深厚。

　　夜鸾英是孟澈遇见的，唯一一个不去理会河宗内部斗争的女孩。鸾英也不是看不出，她和孟澈一样懒得理会。俩人在这方面算是志趣相投了，更难得可贵的是：鸾英不仅自己看懂了，她还教孟澈也看懂了。

　　在用一本“长毛兔”书器吸引了相亲饭局上的鸾英之前，孟澈只察觉出姨母和大宗主有矛盾，单纯的、一厢情愿的以为大宗主只是想独占自己，嫉妒自己和姨母的感情，虽然总耍些小手段吸引自己的注意，但对自己的疼爱并不掺假。

　　至于相亲宴想遇到的那些姑娘所说的诛心之言、挑拨之论，确实很难让她信服。他自小姨母膝下长大，姨母若想养废他，简单的很。若是旁人三言两语的几句捕风捉影，便叫养母子二人离了心，那才真是白白的相依、相伴了这些年。

　　伤害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可比千辛万苦的教他礼仪廉耻，待他长大却千方百计的要害他，简单的多。

　　此时此地，孟澈知皇甫云织是姨娘不知孟锦是亲娘。平日在家中也是称姨母，当着外人的面才叫母亲。

　　那是英雄救美的一见钟情之后。上官七爷，就是和（皇甫大公子）孟澈一起被绑的那位。在自家院子里开了个相亲宴，其实这宴会是七爷用来聊生意的，聊的是储蓄业务婚恋基金。雅称同心契、双蝶当。

　　雨帝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担心自己死后，女儿在两位母亲的政治倾轧中被撕成碎片，决心要把女儿嫁出去，远离皇族这个泥坑。就托人弄了几张请帖，到这青年才俊多的七爷的宴会来碰碰运气。

　　而皇甫大公子孟澈也不是来参加相亲宴的，他只是来帮好友的忙，在一旁看热闹。

　　见了救命恩人就开口为上次初见就呆呆的看着夜鸾英沉醉不可自拔的自己辩白。孟澈：“清江娘娘，跟我姨…娘说要封我做圣子，亲自教导我学习河宗典籍，我一向是招人喜欢的。你说我傻是不对的。阿娘和大宗主都说我很聪明。”

　　鸾英虽然对他与孟锦的关系未知全貌，却也嘲笑他太天真，“河宗那位大宗主是玩弄政治的高手，她要封你做圣子，可不光是觉得人生寂寞，想养个小孩儿玩玩儿。她是在图谋你背后的皇甫氏。“

　　孟澈立即反驳：“大宗主和我姨…母亲情同姐妹，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就好。为什么要图谋皇甫氏？”

　　为了在对面这个可爱的小公子心里树立高大的形象，鸾英决定要卖弄一下自己的学识：”皇甫氏是自浩典建族以来就屹立不倒的千古世家，我曾经读过一本写你们浩典族的游记上说：江宁皇甫氏已经超越了国家和民族，成为浩典文化的象征。建水一带有民偐云：[流水的皇帝，铁打的纺织世家。]”

　　“虽然在你们皇甫氏在新知运动里遭了重创，（相对于五大家族的其他四家，他们的重创还是轻的）那也有家族百十代人汗青史册上润养出来的声名。看不见的老钱家族，可比那些在舆论上鲜花着锦，烈火油烹的暴发户强多了。”

　　别看孟锦一脸呆痴，好像在说原来我家这么厉害。其实只是盯着流月夜氏长公主那家喻户晓的昳丽面孔神游天外罢了。根本没有听鸾英在讲什么。聪明又美丽的女神啊！

　　鸾英看他一脸呆相，葱白的手指伸过去揉揉他的脸，叹口气说：“我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讲。浩典族内有两大宗教势力：河宗、符宗，还有维护公序良俗的涌祲门，外加新知运动后衰落的旧势力的联盟两宫旧党。你们家是河宗明面上东南一带最大的信徒，又是两宫旧党的豪族出身。在河宗、在旧势力都有面子。”这姑娘打开蒙时就习武，在乡下几年扛过大包、砍过树，力气大的很。她给孟澈小脸都捏红了。孟澈也只是甜笑，继续认真听着。

　　“别看河宗在浩典族以外的其他地方传的怪兴盛，在浩典族内可还有个符宗跟她分庭抗礼。自打和孟锦一起筚路蓝缕、开宗立派的符宗祖师方民谣死了，浩典两宗的分歧越来越大，又有两宫旧党的残余势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孟锦大宗主这是想以你做筏子拉拢两宫旧党、巩固东南一带的香火，以图谋一统浩典族，欲攘外先安内。”

　　“她孟大宗主想要儿子，不光浩典族，这太古十族，有的是人上赶着给她做孝子贤孙，为什么偏偏是你呀？自作多情。”

　　也不知后来得知真相的鸾英公主会不会想穿回来扇死当时的自己——孟小澈是孟锦的亲儿子，来多少孝子贤孙都不换。

　　虽然儿子是真的，但妹妹和儿子跟孟锦不容挑拨的一条心却是假的。

　　“小笨蛋，坐到孟锦这般位置上的女人，种一粒麦子想的都是子子孙孙无穷匮的大粮仓。认你做儿子是因为单纯的待见你，你就吹去吧。小心叫人家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姐姐今天心情好，提醒提醒你。你替姐姐泡盏茶，再把你那小兔儿，借我鼓捣两天，就当报答我了。”这女人长得高高壮壮，内里却是个毛绒控。专爱捉弄可爱的小男孩儿。

　　孟澈对夜鸾英的话没有尽信，却也怀了疑心。这让他看破了大宗主的许多小动作，保护了自己和养母的纯美感情。

　　经过这次交心，归宁公主在小孟澈心里聪慧又能打，简直是完美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