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的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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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夜静静望着天花板。
百里胖胖的呼噜声在旁此起彼伏，安宁的夜里，似乎只有他心事重重。
睁着的眼睛有了些微酸涩，林七夜轻轻眨了眨眼。
快速翻了个身，林七夜将整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知道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恐慌。是了，是了，他在恐惧什么？
真是糟糕。林七夜垂下了眼。
他自从七岁失明开始，几乎就和正常人的生活远离了。他是同龄人中的异类，没有朋友，自然也不知道怎么交朋友。
他的生活自然无比简单，姨妈，阿晋，以及他自己。他清楚家里的经济情况，姨妈负担够重的了，他怎么可能再无理取闹？
甚至、甚至第一次遇见林清欢的时候，他内心的抗拒多于其他，那是对于一个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同龄人的必然警惕。
其实，他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方。林七夜想着。
他贪婪，他妄求林清欢只和他做朋友，沧南守夜人小队多是前辈，林清欢对他们尊敬多于友谊，那时候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所以林七夜的吝啬还没有表现出来——直到遇见了安卿鱼。
又一个同龄人。
那时候其实已经有点害怕了吧……林七夜默默想着。可安卿鱼只能算他们两个人生中的一个客人，转头就不再被提起，他才稍稍安心些。
到了集训营，林七夜彻底忍不住了。
他突然发现林清欢对他和对刚认识几天的莫莉没什么两样——甚至她们更为亲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近乎诉说内心般向林清欢求证，然后不出所料地听见了她略带颤抖的语气。
他把一件小事搞砸了。林七夜捂住了脸。
……
“达纳都斯，你似乎有心事。”
黑夜女神穿着夜色编织的最华丽的衣裙，星光点缀其上，显得她的气质温婉优雅。
此时，她坐在轮椅上，柔美的眼眸看向身后推着她的少年。
林七夜默然一秒，轻声开口：
“母亲…你会害怕失去朋友吗？”
倪克斯蹙起了好看的眉：“朋友…”
“是怎样的‘失去’？生离死别，还是…”
林七夜想了想：
“不，是…”他脱口而出，“只想她与我做朋友、不希望彼此有所保留、想要一直并肩而行。”
“可现在，她有了新的伙伴，以后或许离我更远，我感到害怕，我觉得我快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倪克斯眼眸微动。
“达纳都斯，我能感觉到你的痛苦。”
“是的…”
林七夜略有些烦躁地摩挲了下轮椅柄：“我想要她与我之间没有秘密，可是我还有最大的秘密未能开口…”
——“诸神精神病院”。
倪克斯静静听着，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你有许多的选择，达纳都斯。”
“我无法给予更多的意见。”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蒙，似乎回忆起了往事，“我只能告诉你——”
“要先认清自己的心。”
*
“哎呀，七夜，你不要指望奶奶一个病患给你帮助啦…”李毅飞忙碌地浇着菜园，絮絮叨叨，“你这个朋友，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谁！”
李毅飞忽然停止了动作，脸上略带怜悯地看向林七夜。
林七夜皱眉看他。
“嗯，我倒是能帮你分析一下…”李毅飞“嘿嘿”一笑，“你告诉她，她会吓一跳，很大可能开始疏远你。”
林七夜有些不解：“为什么？”
顶着眼前人清澈迷茫的目光，李毅飞觉得有点心累，“呃，这个，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从你的描述，林清欢明显想和你表明朋友间得有界限，说明她对你还是单纯的…唉，说到这儿，我又想到吴淑洁了…李毅飞晃了晃脑袋，严肃道：
“七夜，你理解的朋友是不对的。”
“呃，或者说，咱俩算朋友了吧？你会因为我跟你隐瞒一些不致命的小秘密而伤心吗？”李毅飞认真道。
林七夜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吗！这就说明，在你心里，这个人和其他的朋友是不一样的。”
“她是独特的，你看见她心里就欢喜，你会给予她一些在你这里的特权——甚至给她大开绿灯。而且，没什么理由，你就是想这么做，你的心告诉你靠近她。”
林七夜：“…有点肉麻。”
“？”
“不过，你是对的…”林七夜喃喃道。
如此直白，再听不出来他可就是世界上的第一大傻子了。
他，喜欢林清欢！
*
“喜欢……”
“喜欢……？”
“神青睐祂最完美的‘造物’、无所不能之【天行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不。”
“是‘他’……”
*
“可惜的是，你的心上人她似乎并没开窍。”李毅飞一摊手，“感情这样子很奇怪的，你看我暗恋吴淑洁那么久，最终不还是不了了之吗……”
林七夜看他一眼：“说重点。”
“唉，总之，操之过急不好啊，甚至有可能让你们现在的友情破碎…”李毅飞挠了挠头，“你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然后一点一点靠近她。”
林七夜陷入了思索。
“我明白了。”
李毅飞看着眼前人坚定的目光，抽了抽嘴角。
“呵呵，希望你明白了吧。”
*
夜晚11：20。
我狗狗祟祟从窗户边上翻了下去，真落地了，内心反而忐忑起来。
我的脚步开始踟躇。
“林七夜不会已经睡了吧…那岂不是很尴尬，但是，但是…”我皱起了脸，“如果不说清楚，我这辈子第一个交心朋友就没了啊！”
是的，经过一番严肃的思考，我认为林七夜的表现还算正常…？
过了一开始脑子的混乱迷茫，我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想让我对他坦白点，说明他是一个重视朋友间诚实交往的人，这没什么不对。
是我把事情弄大了。
忧愁地叹了口气，我嘟囔着：
“至少去看看，他睡了最好，这会证明他不认为今天的事情很严重…”
“也不能被教官发现啊，话说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我艰难做着心里斗争，慢吞吞往前龟速走着。
转角，心神不宁的我余光瞥见了什么。
我的眼睛骤然睁大。
……
月光是最柔和的裙摆，夜是最深沉的安宁。
就是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夜晚。月光洒在了粗糙的地面上，像是流光四溢的海潮；星子在天空中闪啊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人世间——
空地上站着两个人，遥遥对望。
时间一瞬间便流淌的千万年之久远。
就在这无声的静默里，那个怔住的少女眼眸里亮起了光芒了，节节攀升，锐不可当。
星子忽然有点羞赧。哎呀，她的眼快和星星一样好看了，快和星星一样明亮了。
她笑起来了。
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里流动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笑意，整个人顾盼生辉。
她轻轻说道：
“真好。”
……
我的朋友，我担心着我们之间会有隔阂啊——
然后啊，我的朋友！
我在挽救友谊的中途遇见了你。
你说，你也和我一样，想着做一些无用功啦。
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命运般地相遇了。
我就明白，我们之间再不会有伤心的事情了。
因为我们早已坚定地奔向了彼此。
*
“你也来了？”
林七夜的眼睛也很亮，但我总感觉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以往，这目光是高兴的、喜悦的。
现在，除了这些，仿佛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似乎在狡黠地说着：
原来你会来主动找我啊。
原来你的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啊。
那么…这层界限也是可以模糊的了。
朋友，与恋人间的界限。
*
我很开心，以至于我忽略了一切不合理。
“我或许该道个歉。”我真诚道，“七夜，我早该想到，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隐瞒只会让局面不可控。”
“而且，我今天的话有些尖锐了。”
“抱歉。”
林七夜歪了歪头，忽然凑的很近。
“我也不对。”他盯着我，“有一些话让你感到为难。”
“所以我来找你，道歉。”
他闷闷道：“对不起。”
柔软凌乱的黑发在我眼前摇晃，我鬼使神差伸出了手。
揉的更乱了。
看着眼前少年怔住的样子，我轻咳一声：“好了，说开了就没事了…不早了。”
“晚安，七夜。”
林七夜挑了挑眉，直起了身：“晚安。”
*
“我还没有主动模糊界限……”
无人之处，林七夜喃喃着，脸上诡异地泛着红晕。
“揉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我的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