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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棉袄仍留余温 ...

  •   迟远以为,他与顾恒早已没了缘分,那些年的美好都成为了藏在他心头的隐秘。
      每每再想起往事,一瞬一下,一霎一下,都是对心脏一刀一刀的凌迟。容桂再小,他们也决计不会再遇见。只是常常听到他的消息,也是感慨,顾氏集团的少爷,不,应该说是GlC的CEO,当真是年少有为。才23岁,就已经是服装界知名国内上市公司的董事长,gloverc品牌的创始人了,而自己,却只是他旗下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的实习生而已。
      集云广场上人声喧闹,人们聚集在LED大屏前,等待着新的一年到来。南方的冬天总是湿冷的,尤其是广东,时不时就刮来一阵刺骨,穿透衣服直击身体的风。迟远穿了保暖的高领打底黑色羊毛衫,外头套了一个大黑棉袄,那是5年前顾恒在夏至那天送他的路易威登。
      对于这个四季不分明的地方来说,一年只存在夏、冬两季,夏天就送人一件厚黑棉袄,着实让人觉得迷惑。然而顾恒却不这么想。
      顾恒长着一张“生人勿近,没有熟人”的脸。
      那天他满脸带笑,对着迟远“等秋分那天,你就穿上这件衣服和我一起去会首都看枫叶怎么落吧,那天一定会很冷,但也一定很美。我记得你说长大以后想去北京看香山公园的枫叶。”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顾恒的眼里,尽是温柔乡般的暧腻。
      是,他想去,迟远只是在一次微信聊天偶然提起,顾恒一直记着。从一个秋分到另一个秋分,一个回归年刚过十天,他们便分开了。迟远仍记得他说“我没喜欢过你,只是想试试男的是什么感觉而已。”剩下的已经记不太清了,广东罕见的下了雪,很冷,雪很小,但还是模糊了他的眼睛又连同冻僵他的心,他早就忘了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从他们初遇的那条小巷走回家的,他只看到顾恒转身的决绝,好像还是那个冷寂孤单的少年,却好像更加无情。
      其实那天,他本想把衣服还给顾恒,那是当时的少年所活着19年时光里收到过最贵的礼物,他物欲不重,很少索取。所以对于他来说,顾恒记住他的小愿望并愿意带着他去实现,已经是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了。
      想着想着,迟远不由得攥紧了棉袄袖子。嗯,玩玩而已,一玩就玩了四年。“诶,我去!这风吹的爽死了。你冷不冷?”
      苏宇霄转过头,对着迟远说。可迟远却跟无事发生一样,眼睛呆呆看着自己棉袄的袖口。苏宇霄见状,用手轻肘了一下他的胳膊,迟远被打断,回过神来,愣愣看着苏宇霄。
      正想要开口,却被苏宇霄抢先 “终于有点反应了。”
      迟远疑惑:“啊?你刚刚有在跟我讲话吗?”
      苏宇霄觉得很无语。
      “没有,行了吧,不知道你在想啥”
      反应过来的迟远,带着歉意
      “我刚刚没听到,要不你再说一遍?”
      “你冷吗?”苏宇霄随口一问
      “啊?”
      迟远更懵了。
      “诶我服了,你大爷的,这,这风吹的我都要,要要面瘫了”苏宇霄冻得牙齿不自觉打颤。
      听苏宇霄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迟远突然觉得冷了,冷啊,像冬雪里一个人走在大风的巷口,明明冻得直发抖却自虐般一直抓着手里的棉袄不愿意穿上。
      “你刚刚一直看着这衣服,不会是在想前男友吧”
      苏宇霄是迟远的大学舍友,现在又是他同事,知道迟远和前男友的事,只是不知道这个“前男友”姓甚名谁。迟远总是不善于撒谎,有些心虚地回答:“没,我好端端想这些东西干嘛”。
      “那你一直看着这衣服,我没记错的话是他送给你的吧,还是路易威登啊,而且你每年过年都穿这件”
      苏宇霄说着,风又吹了起来,他双手抱胸,把自己裹得更紧,还自言自语道“真冷啊,这妖风吹得”。
      “是他送的,对他来说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迟远听起来情绪有点低落。风太大了,将迟远的下半句和他低沉的心一同埋了。
      苏宇霄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只是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走咯”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勾“兄弟带你去倒数,保证抢到最好视野!”
      两人就这样往着LED大屏的方向走。
      “今天这么浪漫,要是此时此刻来场雪就好咯!”
      苏宇霄自言自语“为什么?”迟远淡淡地问。他真的觉得有没有雪跟今天没关系,只不过是稀奇。听到有人回答自己的自言自语,苏宇霄话匣子都打开了“诶,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浪漫,你没听过那句诗吗?‘它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迟远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小声喃喃道“同淋雪,共白头。”又转过头说“哟,你还整上文艺了”苏宇霄听了他的话,小小力撞了他一下,“我可是情诗小王子”“切”迟远不屑。
      转念一想,他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大学那会儿确实挺多人追求苏宇霄的,男女都有。这人虽然没心没肺,但确实张了一副好面孔。不过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哪个女孩儿,反倒好像对男生更有兴趣。这人…..不会也喜欢男的吧?迟远你在想啥呢,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不知廉耻去喜欢一个同性。迟远在心里自嘲。
      今天,确实有点冷。迟远搓搓手,哈了几口热气,那手骨节分明,原本白皙修长的手中在冷天更显一股死气。
      对着苏宇霄说“大哥,你没跨过年吗?跟这么多人一起挤在这”苏宇霄听了他的话,转头看到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说“我发现你这人作为设计者,但是对生活一点仪式感都没有,不会真情伤难愈吧?”
      随后又把脑袋凑到迟远面前,眼睛眯着,嘴角微微上扬,盯着他的眼睛,贱兮兮地补充道“没有某人在,你不会连年都不过了吧?难道还在等着你们冬天的约定啊?我说你们南方人真是….”没等苏宇霄说完,迟远就打断了他,他把脸扭到另一边,说“我没有等他,不是说了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他的吗?”他语气严肃不像嬉笑,苏宇霄不再乱说话,“好吧,你就当我嘴贱”“你本来就嘴贱”“诶,迟远你…..”苏宇霄说什么,他没听清,也没心听。
      是啊,这是没有你陪伴的第四个春节了。
      七年前,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在烟花绚烂在空中的爆炸声和人们的欢呼中,顾恒视若无人般低头着上了他的唇,很轻很轻,顾恒的嘴唇有点凉凉的,又有点软,当时的迟远是这样想的。只一下,如蜻蜓点水般轻柔,爱意却又似烟花般炸开,那感觉似欢呼声般萦绕在耳,弥漫在身,滚烫久久不去。世界的灯被灭了,只留一盏亮照出他们为对方沉沦的模样,只发出一点热,为接触的双唇提供余温。
      世界是冷色调的,这对小心翼翼的情人被温暖包围。
      打断他思绪的,是由风裹挟着smillson燕麦沐浴露的味道,又不单纯是沐浴露的味道,是沐浴露融入某人皮肤后散发出的迷人香味。别人可能闻不出,但迟远一定可以。且不说这味道是他特殊记忆的载体,现在去他家浴室也还能看到用剩一半的同款沐浴露。是他多次绻恋于顾恒身上的味道,才从他口中得知的一个瑞士品牌的沐浴露。那味道不像是从鼻子里进去的,更像是一只直接穿透身体的小蚂蚁,在他的心脏外爬来爬去,找到那处最脆弱又最柔软的地带,窝在那不动了。
      好冷的天,好刮脸的风,他的脸开始发烫,像烧着了一般。
      他不自禁四周乱寻,他说服自己,顾恒是回国了,可他凭什么还要待在容桂呢。他想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又感觉自己会不开心。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定是恨他的。他玩弄了迟远最懵懂最真挚的感情,他否定了他们的四年。
      22岁的顾恒,是什么样的?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可偏偏他近视,看不清人的模样,他向后转去,眯起眼,欲看清那人。可他却越走越远,不知道是不是病态心里作祟,明明人越走越远,可他却觉得那香味却越来越浓郁,就好似顾恒站在他面前一样。
      算了,迟远你在干嘛,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他转回身,打算跟上苏宇霄的脚步。
      我靠,顾恒!
      面前的男人褪去了少年时期的仅有的些许稚气,面容冷峻,身材修长。穿着黑色长风衣,高龄黑毛衣显得更加成熟了,掩不住的英伦气息。
      “迟远,新年快乐。”
      怎么办,小蚂蚁不安分窝着,偏偏要钻进心脏里面去。
      “新年。。。。。快乐。”
      迟远语气平静,但心脏都好似要跳出来了。他不想见到面前这个人,一点也不想,纵使感到心里深处那块最酸软最脆弱的一小块,被人狠狠揪出,他也觉得自己早已不在乎。只是讨厌,只有讨厌。
      迟远,你在紧张什么,你不是想走吗,快点转身走啊!可人好像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罪魁祸首是到底顾恒那看不明白情绪的眼神,还是迟远心里不平衡的天平?
      远处的苏宇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往这边一看“哎哟,迟远又被搭讪了。”靠!这么俊的大帅哥。不过,迟远这衰样,看起来不太对劲啊。苏宇霄快步往迟远的方向走,边走边喊“迟远”
      那人闻言转过头,迟远心想“苏宇霄这个蠢货,自己走那么快,现在知道来救我了。”顾恒听到了,也转过头,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在迟远没发现自己之前,他就一直看着那个在迟远身边的陌生男人。
      他是谁?还没我帅,迟远怎么看上他了?最好是朋友。要是对象的话。。。呵呵,眼光越来越差了。
      真奇怪,总感觉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就连周遭空气的ph值都低了好多,酸酸的呢。
      苏宇霄一下子就搂住迟远的脖子,他有意撮合。
      “哎哟,迟远。不错嘛,又一个搭讪者。”
      听了这话,顾恒脸色不变,心里却更不踏实了。什么意思,又一个,所以我不在的这些年到底有多少个人追求过他呢?他又谈了多少个?实话实说,迟远被人追求,他早就不意外,毕竟那张脸,那个身材,任谁都会把持不住,他总是很容易激情一个男人的保护欲。但是听到这句话,他的心还是快速跳了几下。
      顾恒常年身在高处,很少有东西能让他外露什么情绪。他问,“这位是?”
      苏宇霄立马回答,“诶我是”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只听到迟远说“他是我男朋友。”
      啊?什么?男朋友!苏宇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几乎每一次迟远拒绝别人都用这个理由。可是眼前这个目测一米八加,宽肩窄腰,看起来能把人折腾得晕在床上的大帅哥,看起来跟迟远十分般配啊!他虽然特别不理解,但只能乖乖配合,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是的,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苏宇霄一秒入戏,又对迟远眨眨眼,表示自己懂了。
      “你懂个奶茶芋圆啊!”迟远心里想。
      顾恒感觉心里有一根刺,刺进了他的心里,那刺在他的伤口处一寸一寸的深入,打着转。
      “这么快。。。算了,也不快了。四年,是我来的太晚了。”顾恒心想。他知道,说出去的话,是扎在迟远胸口处的利刃,一开始很痛,后来伤好了,伤疤仍在,每次看到伤口,都会想起被刺伤的疼痛。是我的错,对不起。
      “哦 ,我是阿远的朋友。”顾恒故意这样叫,阿远,这个亲昵的称呼,从来都是他们意乱情迷时的兴奋剂。
      此刻,顾恒的眼神有些阴冷,亦如当年那个沉寂,冷淡的少年。就像迟远第一次遇到他时的感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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