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成为太阳》Momoly

20、勇敢是无声的解脱

　　“嗡～嗡～”床头柜的手机响起。张思羽睡梦中同时出现这个声音，慢慢睁开双眼，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震动。她将方敬东放在她腰上的手抬起缓缓放下，拿起手机走出卧室门，关上门的瞬间也同时接起电话。

　　“喂。”

　　“女儿。”电话中是熟悉而窒息的声音和语气。

　　“都说过不要打扰她，你就不能让她好好的吗？”电话外张思羽妈妈的声音响起。

　　“你懂什么？”张思羽爸爸在电话那头说。

　　张思羽听到他们的声音，手扶着额头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深吸一口气，说：“爸妈，你们不要吵了。爸爸，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女儿，是这样的，我想接你奶奶过来我们家住，你妈妈怎么都不愿意，你看你的房间能不能收拾出来给你奶奶住？”

　　张思羽当时买房子的时候特意选择2房，一是当时经费有限，二是为了防止叔叔他们将奶奶直接丢过来不管了。

　　张思羽的奶奶是偏心的人，会比较偏心小儿子和小女儿，张思羽的爸爸作为大哥，从小就不是奶奶照顾大的，因此感情不算很亲，但是张思羽爸爸是一个传统观念比较强的人，有那种长子需要承担抚养责任的根深蒂固的想法。而张思羽的妈妈因为张思羽小的时候爸妈要工作没人带但被奶奶嫌弃说不愿意带她以及后来对张思羽的种种忽略而不喜欢奶奶。

　　“爸，你想没想过妈妈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很辛苦的？”张思羽爸爸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静默了。

　　张思羽接着说：“你股骨头坏死，本身就腿脚不便到处都需要妈妈照顾，而且妈妈也接近60岁了，身体时常出现一些小病小痛。你不能只考虑奶奶和你自己。”

　　“你叔叔他们说现在张思瑞自从上次绑架的事情之后不愿意工作了，天天待在家里，所以他还要去工作，没办法照顾你奶奶。”

　　“那婶婶和张思瑞是没有办法照顾吗？前面几十年都过来了，他以前也有工作，为什么现在才说照顾不了？”张思羽勾起以前的种种回忆，情绪堵在心口，声音愈发激动。

　　方敬东听到外面的声音醒了过来，发现张思羽不再身边，快步下床走到外面寻找张思羽。

　　“他们也照顾你奶奶很多年了，以前是爸爸没有能力，所以奶奶跟着你叔叔很多年了，你叔叔也是没有办法才跟我们说的。”张思羽听到自己父亲还是这样，她抬头看着天无奈地深吸一口气。

　　“爸，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看清楚他们那群人根本就是一群没良心的人啊？你就算不考虑我的感受，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妈妈？”

　　“张思羽，你什么时候这么没大没小的？”

　　“你如果要这样说的话，那我是那套房子的所有者，我有权决定让谁住和不让谁住，你就这么跟他们说，有事就找我，要骂就骂我。”张思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下一秒愧疚的情绪从心口涌上来，眼泪也随着掉落。

　　方敬东找到张思羽的时候她在激动地说着话，在阳台走来走去。待张思羽说完之后，他立即走上去抱着她。张思羽像是找到了支撑，身体立即软下来，无声地让眼泪流下，方敬东紧紧扣着她的腰。

　　当天下午，张思羽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对话的是她叔叔，语言中全部都是谩骂，方敬东在一旁看着张思羽凝重的脸色，他夺过手机听了两句就挂断了。放在手机，他捧着张思羽的脸，说：“不要听他说的，你很棒，你保护了家里。”

　　“方敬东，我想回家一趟，这个问题不解决，我妈妈会受到伤害。”

　　“我陪你回去，可以吗？”方敬东在张思羽家里的事情上，他更多的希望是让她通过她想要的方法去解决，不做过多的评判和意见，但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面对，所以他只有这样一个请求。

　　在决定回家张思羽就开始找今天的机票，方敬东担心她的手的伤口，让她订机票，行李就他来收拾，当天晚上到青城的时候太晚了，他们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先住下。

　　第二天，一晚上睡觉不踏实的张思羽早早起床，被方敬东带着去附近吃了早餐之后，她打了电话给爸爸，说让叔叔他们来家里一趟，关于奶奶的事情当面沟通。

　　方敬东原本想陪着张思羽上去的，张思羽在楼下的时候，跟他说：“方敬东，附近有一家星巴克，你去那边休息一下，我很快搞定。”

　　“好，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张思羽拉了一下左手的衣服挡住包扎的纱布，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指纹识别通过之后便打开门。

　　客厅里坐满了人，叔叔一家、奶奶还有姑姑，张思羽的妈妈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听到张思羽打开门的声音，眼神担心地看着她。张思羽将包包放在餐桌上，拉开餐桌的一把椅子拖过去客厅，刚坐下来，就听到张思瑞在说：“你看她多大的面子，让所有人等着她。”张思羽眼神撇过去，张思瑞眼神回避闭嘴了。

　　“说吧，你们想怎样。”张思羽看着叔叔一家人说。

　　“你，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我早该这样说话了。”

　　“你...”张思羽叔叔觉得自己面子受损，准备开口被婶婶拦下。

　　“思羽，是这样的，可能之前我们也没有说清楚，让你误解了。瑞瑞呢，经过上次工作被骗之后就不想这么早工作，所以呢就打算在家里备考升本科的开始，所以就想着你奶奶她先过来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不行。”

　　“张思羽”张思羽的爸爸手抖着指向她。

　　张思羽不理会他们大声说的话，深吸一口气，看着叔叔一家，说：“所有的承诺都得自己有能为力，而照顾奶奶这件事情我们家没有这个能力，你看看我爸，腿又动不了，平时生活起居全部都是我妈妈照顾的。在看看我妈妈，她退休开始就一直照顾家里，我爸爸的身体也逐渐出现问题，她几乎没有休息过，她也要60了，她怎么照顾得了多一个人？”

　　“如果你们现在也没有能力，说出来是好的，但不是尽快将自己的责任全部撇给别人，这样不是解决办法。”

　　张思羽再看向她奶奶，其实她内心是觉得她很可怜的，到晚年没有劳动能力之后，被自己的儿女互相抛弃，但是她不能心软，“奶奶，我们不是不想照顾你，是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今天会找到办法的。”

　　“什么办法？我们家也照顾不了的，我们家还有一个高中生呢。”姑姑以为张思羽想要将这个责任转移给自己，立刻表态。

　　张思羽无声地看着姑姑，想着平时奶奶总是想着的两个子女，在关键的时候想的都是自己，心里一阵凄凉的感觉。

　　“如果我们两家都没有办法，那就去养老院，起码在哪里不愁吃穿住，也能和其他老人交朋友，我们一两周去看望一次，备好生活吃穿就行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你都能说出来的，这跟抛弃有什么区别。”张思羽叔叔讽笑着说。

　　“那你这样不顾一切将奶奶丢过来跟抛弃也没什么区别。就算在你们家，奶奶还不是得自己去外面吃饭，连饭都不愿意多做一份，我暂且理解为你们也照顾不过来。”

　　“张思羽，有必要这样吗？”张思羽爸爸大声地说。

　　“其实不必要的，但是爸爸，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是选择什么都看不见？如果你要将奶奶接过来，那我就把妈妈带到东城生活，我照顾自己的妈妈，你也自己照顾你妈妈。”

　　“你...”张思羽爸爸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确实离不开张思羽妈妈的照顾，他也是仗着自己被人照顾的滋润的生活以为自己过得很好，而可以多照顾奶奶，但其实他全然不知道是别人的努力才有今天这样的生活的。张思羽觉得他今天必须认清事实。

　　“养老院，我出60%的费用，剩余的费用你们自己商量，如果你们不接受这个方案，那就自己照顾回自己的妈妈，我在法律上没有赡养上一辈的义务。”

　　最后叔叔一家看说不过，提出了另一个方法是让张思羽每个月给一部分抚养费给他们，原本每个月爸爸会给一些生活费给奶奶，张思羽拒绝了这个方法，最后他们说会考虑养老院的方法就走了。

　　家里只剩下张思羽和爸爸妈妈三个人，气氛有点停滞，张思羽先开口，说：“爸爸，每个月我打给家里的生活费会翻倍，如果叔叔他们确定好养老院的话，我会留意家这边的养老院的情况。如果他们还过来说这样那样，你让他们来找我。”

　　张思羽的爸爸生着气，一声不吭不看她。

　　张思羽望向坐在餐厅的妈妈，说：“妈妈，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觉得打扰我。”

　　“爸爸，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自己没有面子，连自己的妈妈和弟弟都无法答应他们的请求，但是爸爸，我希望你先看看妈妈，她才是陪伴你往后余生的人，所以多体谅妈妈的不容易，不是说不答应他们的请求，而是要在你自己能够承担的情况下答应，而不是依靠妈妈或者我就答应下来，这样的话痛苦的人是妈妈和我，最后不舒服的人只会是你，因为我们痛苦最后这样我们就会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还有，我可能过段时间就会结婚，他对我很好，不用担心。之后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平时其他时间我就不回来了，你们多多照顾好自己，还有有事随时跟我说，我来对付他们。”

　　“我走了。”张思羽说完，看着仍不看她但面色已经平和了的爸爸，还有眼眶红了的妈妈，拿起放在餐桌上的包包，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