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111、订婚

　　一句戏言，又不是戏言。
　　宋玦问夏琮玺，把婚礼时间定在来年的五月好不好，那时正是玫瑰盛放的好时节。
　　夏琮玺只犹豫了一秒，就点头同意了。
　　犹豫只是对时间的不确定，而那一秒也瞬间就被盛放的玫瑰说服了。
　　从湖上归来后，宋玦每天都很忙，经常打电话，不是政策咨询就是婚礼策划安排，忙了两天才想起来，他还没求婚，也没向就生活在身边的赵罡正式提出他要与对方儿子成家的请求。
　　来不及准备更多，只订了19支红火的玫瑰和一对玫瑰金的男式戒指，好在Roseonly和Cartier都有现货，只用两天就纷纷到了货。
　　晚餐前，夏琮玺非要吃掉那条最大的青鱼，还说要吃豆腐炖鱼，宋玦无奈只好依着他的意思炖了一大锅。
　　宋玦想煎牛排，又被夏琮玺制止了，说这么大一锅炖鱼足够吃了，完全不用做别的。
　　宋玦想开瓶红酒，依然被制止，这次是父子两人意见统一，这么香的鱼，当然喝白酒啊！
　　好吧，面对守着一大盆豆腐炖鱼等他上桌的父子俩，换上衬衫西装的宋玦淡定的抱着礼盒下楼，走到夏琮玺面前时单膝跪地。
　　“琮玺，”他双手奉上礼盒，“你愿意收下我的花吗？”
　　金属灰的礼盒，艳红色大朵玫瑰分层排列着，洁白的纱扎着茎，系着象征无限符号的双心蝴蝶结。
　　“琮玺，”宋玦小声再次提醒，“收下好不好？”
　　夏琮玺不是不愿意，他没想到宋玦会这么做。
　　“好，我愿意收下的。”夏琮玺双手接过礼盒，低下头仔细看那玫瑰，火红的颜色映的他眼波不停流转，脸也红了三分。
　　宋玦笑出来，脸上喜悦也跟着染上红色。“琮玺，这里有19支玫瑰。”
　　夏琮玺看向他，眼神带着疑问，“嗯？”
　　“我在向你求婚！你收下了就代表同意了！”
　　夏琮玺轻轻点点头，“嗯，同意了。”
　　宋玦看向一旁的赵罡，“叔，您同意吗？”
　　赵罡起初被宋玦突然一跪的行为吓了一跳，但马上也反应过来他是在做什么，心里暗暗好笑看不出这小子还能整的这么浪漫。但紧接着夏琮玺的反应就告诉他，儿子是喜悦的，也对这形式上的所谓浪漫感动开心。他马上笑着点点头道，“同意。”
　　宋玦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拿出那枚镶了一颗钻的宽边戒指，“我帮你戴。”
　　夏琮玺伸出左手，宋玦把那个小小的环套上他的中指，低头亲了亲指根。
　　夏琮玺举起左手翻了两翻，笑着问赵罡，“好看吗？”
　　“好看！”赵罡也点头微笑。
　　“我是不是也要给你买一个？”夏琮玺问，“结婚戒指不是应该两人都戴吗？”
　　宋玦笑道，“我准备了一对，你帮我戴好不好？”
　　夏琮玺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戒指想了想，拉他起身，自己却单膝下跪举着戒指道，“宋玦，你愿意…… 嗯，Will you marry me?”
　　一时没找出合适的汉语词汇，夏琮玺干脆说了句英文。
　　“I'd love to.”宋玦的嘴角已经止不住的扬起来了。
　　后来两人每每说起这件事，总是笑个不停，宋玦举着Roseonly和Cartier穿着西装求婚，对面的夏琮玺却套着白T恤大短裤，旁边配着一盆炖鱼和二锅头，以及名为证婚人实为工具人的老爸赵罡。处处透着可笑的不协调，但又溢满了温柔和幸福。
　　赵罡是两周后离开的，直接出国去找夏丹萍，无论是道歉还是挽回，夏琮玺知道，至少父母可以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能让两人都不再心存芥蒂，是否还能成为一家就不重要了。
　　辛塘湖的风景美，宋玦跟夏琮玺经常在湖上漂一天，钓钓鱼看日落，又多住了一周才离开。
　　夏琮玺享受够了这样的清闲，经常会问宋玦接下来想做什么，宋玦却总是反问他，“你想做什么？”
　　其实他们骨子里都不是喜欢争强好胜的人，宋玦在长山那么积极的工作一直是为了找到齐江，夏琮玺就更不用说，在碰到宋玦之前，他的晋升缓慢，经常给人没有上进心的印象。可两年多的沉寂，对他们来说更像是默默藏起来疗伤，反而住在辛塘湖边的这段日子，才是真正的温馨甜蜜。
　　但这种甜蜜一久，又让夏琮玺担心起两人的未来。
　　“每天这么待着，你会觉得无聊吗？”这是他经常问宋玦的话。
　　“怎么会无聊呢？你觉得无聊了？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去啊！”这是宋玦经常回答他的话。
　　离开的决定是夏琮玺提出来的，宋玦全没意见只问他想去哪，夏琮玺说想去看看莱曼古堡，如果时间合适就去拜访梁墨。
　　离开琅河后，两人先去西南住了个把月，收拾整理了外公的小院，去清芸公墓扫墓，宋玦在外公墓碑前念叨着说了很久，大致讲了整个事情的始末，齐江的下场和宋卫平的恶行，最后总结说，“怪我妈眼神不好，遇人不淑！”
　　他还拉着夏琮玺，再一次把他介绍给三位长辈，“夏琮玺，你们见过的，明年五月我们会在德国举行婚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夏琮玺站在一边旁听他们祖孙两人聊天，突然被提到有一些脸红。
　　“琮玺，跟外公外婆和我妈正式见个面吧！”宋玦拉拉他的手说。
　　夏琮玺把怀里的两束鲜花分别放在两位女士墓前，然后一一鞠躬说道，“阿姨，外公，外婆，我叫夏琮玺，以后我会经常跟小玦来看你们。”
　　离开公墓后，宋玦直接带着夏琮玺去了璃淳县。
　　两人重走了那条山路，还在珙桐树下住了一晚，时间不凑巧，不是珙桐的花季，夜里温度也低，但两人还是兴致勃勃的摸黑去找穿山甲，结果如愿的被他们拍到了一只成年穿山甲，可惜的是那穿山甲非常警觉，一旦感到危险马上钻回了洞里。
　　从山里回来，夏琮玺问起了顾琴等老部下的去向，宋玦却一问三不知，还不如严崇熙的闲聊邮件清楚，于是夏琮玺主动联系了几人，约着一起吃了顿饭。
　　张元、张北光、严崇熙三人变化不大，依然在自己的老岗位，顾琴被派往一个新项目，职位也还是执行经理，但显然她的影响力大于其他三人，有猎头开始接触她，也有其他公司想挖她走。
　　夏琮玺很想知道她跟张元的后续，但看着两人相处自然，聊天说话打趣都无尴尬，他也就打消了八卦之心，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嘛问的那么清楚？！
　　去德国之前，两人又去看了老汪。
　　老汪很是高兴，宋玦就像他半个儿子，如今苦尽甘来终于能跟夏琮玺有个好结果，他比谁都感慨。
　　夏琮玺对老汪的印象也很深，赵罡被捕和自首的过程中，老汪不止一次出手帮忙，他对这位老人一直心怀感激。
　　席间几人聊天时，夏琮玺还特地说宋玦曾骗他老汪是处理事故的交警。宋玦觉得羞愧，老汪却笑着为他辩解，“不要怪他，要怪我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跟任何人透露家世，越是在长山年头长的人越是不能说实话。他那个师父老杨，从他进长山就在带他，一直以为他爹妈就是偏心眼不不待见他。”
　　老汪看着夏琮玺，认真的说，“你是长山第一个知道他父母早逝的人，他告诉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吃惊不小，说实话，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强烈自我保护意识里的人，其实很难向什么人敞开胸怀，尤其像我这样知道这件事的人，天天都在提醒他，因为我总觉得他是在狼窝里讨生活。所以，你不要怪他，他是真的不容易。”
　　夏琮玺当然明白，老汪说的这些他都想过，在得知自家惨剧的时候，他也恨的想杀人，他不敢想如果换他是宋玦，那将近30年的生活要怎么过。
　　辞别老汪，两人回到了安河街。
　　这房子已经空了两年有余，自从夏琮玺在这房子里跟宋玦分手，这房子一直保持着那天的样子。密闭的空间里一股子怪味，所有家具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我的天！”夏琮玺一进门，就说了这一句话。
　　宋玦无奈的笑笑，这里的情况确实糟糕，没一处能坐，每走一步都落下个脚印，厨房水槽的边缘还冒出几朵蘑菇，圆圆的伞盖，细瘦的伞柄，颇有点婷婷玉立的风格。
　　夏琮玺不可置信的看宋玦。
　　宋玦回身拉他，“走吧，这没法住，总得收拾出来才行，我来安排家政。”
　　“不是，你之前一直没安排家政来啊？”
　　宋玦摇头，“一想到这个地方心里就难受，有意识的忽略它。”
　　夏琮玺伸手按了下开关，灯亮了起来。“怎么还有电？你没交过电费吧！”
　　“水电自动扣的，我也不去管，每个月都没人，用不了多少。”宋玦看着房间回答。
　　夏琮玺肩膀都塌下来了，真要命，“快，赶紧叫家政，我们一起帮忙能快点。”
　　“走吧，咱们这几天住宾馆，等收拾好了再来。”宋玦拉他。
　　夏琮玺摇头果断拒绝，“再找家政很多东西也要自己来收拾，一起动手吧，我不想住宾馆。”
　　这房子有他们一起生活的记忆，也有痛苦的回忆，夏琮玺想从动手收拾房间开始，仿佛自己动手清扫就会把痛苦一起扫除干净。
　　宋玦也许明白了他的用意，没再拒绝直接叫了三位家政熟手来一起打扫。
　　五个人做的很快，不到三个小时，房子已经恢复了干净整洁，期间聊起天，其中一位大姐竟然是经常去宋玦父母别墅打扫的人，两周前刚刚在那里收拾过。
　　得知那里也是宋玦的一处房产，大姐话也多起来，打听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年纪多大了，是否结婚了等等。
　　宋玦也不避讳，对她的问题一一做答，回答到婚姻问题时他直接说，“明年五月我们去德国结婚。”还指了指夏琮玺。
　　大姐“啊”了一声，问问题的欲望就此打住，转头继续去干活了。
　　好不容易人都走了，夏琮玺笑着问坐在沙发上的宋玦，“你干嘛那么直接？瞧把人大姐吓的，都不敢跟你说话了。”
　　宋玦也笑，“我受够了藏着瞒着的状态，现在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想法，谁看不上我就离我远点好了，”他伸手位住夏琮玺，“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夏琮玺被他拉近，笑着问，“有我就够了？”
　　宋玦把脸埋在他肚子上点头，“嗯，有你就够了。”
　　夏琮玺摸摸他的头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