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客》KOGARASHI

48、第 48 章

　　光市迎来第一场雪。
　　清晨，谭盈便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雪白的世界。
　　这天是周末，还窝在被子里懒洋洋的欧阳若让出了她的游乐园年卡给谭盈。欧阳若不想在大冷天出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没有伴出门。
　　“嘉年华这种东西以前每年都去啦，偶尔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欧阳若不服气嘟嘴，“哎，你们气死我了。”
　　萧君湉和她新交的男朋友去滑冰，庄豫和社团的学妹去上手工体验课，就连平时不怎么瞎跑的谭盈也和朋友约好了，只剩下她孤零零躺尸在宿舍。
　　庄豫提议她在群里或者好友列表随机抽去一个人陪她出门玩，欧阳若果断拒绝。
　　“出门喝西北风？我才不要。”欧阳若翻身躺回去。
　　谭盈对着镜子试帽子。
　　“我晚点才出门，还能在这里陪你一会，你到时候孤家寡人的可不要害怕。”
　　欧阳若哼气，安静几分钟后才爬起来让谭盈陪她打游戏。
　　“我的梦又碎了。”
　　等待游戏初始化的空档，欧阳若嘀咕。
　　这段时间处理上课欧阳若没少经营她的爱情事业，校园里的活动聚会一个没落，甚至还时常大老远跑到另一个校区的食堂吃饭，只因为那边的院系男生更多。如此操作下来情缘必定不少，但修成正果的概率如同中彩票头奖。
　　“出门走走怎么样，不是经常去人多的地方逛街么，你的毅力这时候要拿出来。”谭盈手机已经显示出游戏登录界面。
　　“烦，不去。”欧阳若噘嘴。谭盈知道，她前两天才告吹了一个体育系的学长。
　　“嘴都能挂油瓶了，也不改改，你要求那么多，搞得换男朋友比换发型还勤快。”谭盈摇头。
　　“不好的不分留着过年？”欧阳若戳戳谭盈的脸颊，“交大那个帅哥为什么不能是我的。”
　　谭盈捏她的腰，“还想呢。”
　　以欧阳若如此有行动力的人，知道成莲叙的消息后当即去交大找人，无一例外被拒绝。看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谭盈差点要叫成莲叙答应通过手机里重复出现好几十次的好友申请。
　　“你在意的话你通过吧。”成莲叙把手机递给谭盈。
　　谭盈别扭接过，手指却始终未动，纠结半晌还是把手机还回去。
　　这种事还是不能靠其他人勉强。
　　谭盈心中对欧阳若默念十遍不好意思。
　　游戏打累了，欧阳若把手机一扔，想靠在谭盈肩上，突然发现谭盈穿着雅致的格纹连衣裙，领口露出来的衬衣领一丝不苟，上面还缀着朵银色雪花扣饰。
　　“穿这么好看，去约会？”欧阳若眼皮耷拉，警觉起来。
　　“……出去玩不应该穿得好看点？”
　　“天塌了！”欧阳若扳过谭盈的肩，“我都没发现，说，那个家伙把你拐走了！”
　　“是……朋友啦。”谭盈狡辩。
　　“男的女的？”
　　“……”
　　“铁定是男的，不行，我高低要给你护法。”欧阳若跳起来扯开毛绒睡衣的扣子，“等我十分钟。”
　　谭盈赶忙阻止，“女侠且慢，真的是个熟人，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还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欧阳若停下动作，幽幽看着谭盈，忽然泄气坐回地毯上。
　　“罢了罢了，我就不该在这萧瑟的冬天接连分手三次，现在神经过敏了。”
　　“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谭盈拍拍她的背。
　　“你真是个好孩子。”欧阳若故意作抹眼泪状，“出门别给人骗走才好。”
　　谭盈提前到了游乐园。
　　冬日下午无风，干燥的空气中透射着日光，尽管室外寒冷，乐园依旧人群熙攘。
　　谭盈揉揉自己冰凉的鼻子，数着不远处树上的枫叶彩灯。
　　“很冷？”
　　成莲叙踩着细雪走来，“先去喝杯咖啡。”
　　他把谭盈的围巾往上拉到鼻尖。
　　“还好，待会玩起来就不冷了。”谭盈弯弯眼睛。
　　嘉年华不仅新增了游乐项目，还多了不少节日小店和摊子。谭盈和成莲叙有大把的时间等晚上的游园表演，便一个个逛过去。饰品，玩具，小吃……谭盈兴致勃勃，成莲叙也很配合给她拿东西，帮忙玩小游戏。谭盈发现，其实成莲叙在热闹的人群中也没显得格格不入，普通自然地，面对奇怪的装饰品露出疑惑，吃到新口味小吃面露难色，玩有奖游戏时又能一秒认真。
　　成莲叙渐渐露出容易接近的样子。
　　二人早已能好好相处，眼前所见的变化还是让她感到欣慰。又是一拨游客涌来，谭盈被紧紧拉向成莲叙身边，她心里立刻升起三分无奈。成莲叙总是牵着她，好几个小店的人都误会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还热情地给推荐情侣优惠。
　　刚开始谭盈还解释来着，后面干脆放弃。
　　“反正是两个人都能用的东西，有优惠不是更好？”成莲叙说。
　　“我们算是占便宜吧。”谭盈抱着手里的毛线球。
　　原来是给成莲叙挑了米白色，谭盈自己挑了虾粉色，结果被成莲叙质问为什么不要一样的，热情的店员立马凑上来开始口才表演，谭盈只好拿了两团米白色毛线球。
　　“织得不好不许嫌弃。”谭盈先打预防针。
　　“织个围巾能难倒你？”成莲叙拿过装好的袋子。
　　暮色已至，天边暗紫色渐浓，一抹昏黄晕染在西面的天空。
　　园区的灯牌彩饰亮起，处处光彩流溢。人形动物玩偶们成群结队穿梭在游客中，远处传来乐队的声响，载着吉祥物的花车叮铃铃开过，人群喧闹起来。
　　“过来，别挤在中间，去另一边看。”成莲叙拉住谭盈。谭盈任他拉住穿过人群走到一侧的斜坡岔道。
　　“你知道？”见他对路况如此熟悉，谭盈发问。
　　“表演不一定非得在舞台正面看。”成莲叙说：“在里面你打算看后脑勺吗？”
　　“……”
　　成莲叙带着谭盈绕到舞台侧边，虽距离较远，但地势高，视野清晰。谭盈环视，这个观赏点显然不止他们知道，周围三俩成群的人早就等在这里。
　　对上谭盈询问的目光，成莲叙道：“问了室友，他们来过几次。”
　　“这里风大，你站过来点。”成莲叙揽住谭盈的肩，“看一会就回去吧，别弄感冒了。”
　　“知道啦，不过我真的没那么娇气。”
　　成莲叙挡在谭盈身后，谭盈感觉身后贴上一道墙，远方传来的欢呼中她清晰辨认出了身后人浅浅的呼吸声。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捏紧又松开，努力把精神集中到灯光灿烂的舞台上。
　　表演很精彩，成功转移注意力的谭盈不时跟着发出小小的惊呼。当舞台周围的烟花配合着演员的跳跃喷出无数星光时，沸腾的人声如浪袭来。
　　“真好看！”
　　谭盈笑着抬头回望，成莲叙正低头凝视着她，瞳中映射着远处璀璨的烟火。
　　“嗯。”
　　贴近耳朵的柔声回应，比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更能表达欢欣。刹那怔愣后谭盈别过脸，掩饰呢喃：“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下次带个。”
　　轻柔的话语擦过谭盈的头发，谭盈把头埋低，耳朵有些酥痒。
　　“……刚刚那个已经是压轴节目了吧，差不多该完了。”
　　“你看得这么开心，怕是鼻子冻掉了都不知道。”成莲叙无奈，“走吧。”
　　回路的坡道两侧是草地，草地上光秃的树早被挂满各式花灯，树下的雪映出团团橘红和金粉。
　　谭盈的目光流连在花灯上，远处两个小孩正在互扔雪球，一个大人在旁边背对着他们，像是在打电话。
　　啪！一盏金鱼灯被打落。
　　“啊，那个灯。”谭盈停下，“我去挂回去。”说着就要过去。
　　“我去吧。”成莲叙先她一步。
　　两个小孩吵闹跑开。谭盈不放心，想过去提醒两个孩子不可以乱扔，忽然看见被推倒在地的孩子抓了块石头攥在雪球里，心里咯噔一下。另一个孩子嘴里叫大傻瓜，做着鬼脸绕开。
　　谭盈追上去，警告还未喊出，气急的孩子出全力甩手，包裹着石头的雪球狠狠扔出，而那个嘲笑他孩子恰好绕到了成莲叙背后，雪球扔高了，直直砸向成莲叙的脑后。
　　谭盈瞬间反应，跑向成莲叙，成莲叙刚好回头。
　　碰！
　　撞击溅开的碎雪洒到成莲叙脸上，一道身影也跌入他怀里。
　　“盈！”
　　雪水化开的寒意直刺心底，他抱着扑落在怀里的人，焦急检查。谭盈只感觉脑袋空白了两秒，接着额头传来清晰的钝痛。她下意识想去摸，被人抓住了手腕。
　　“别碰。”成莲叙搂着她，擦掉了即将流到眉毛的血。
　　沙拉拉——错乱的脚步声接近。
　　谭盈抬眼望去，来人看见她眼中满是震惊。谭盈也吃惊，竟然是麦烨偲。
　　“你家的小孩。”成莲叙冰冷的声音响起。
　　两个闯祸的孩子此时正躲在麦烨偲身后。
　　麦烨偲的神情由震惊转为古怪，夹杂着疑惑和幽怨的眼神盯着他们看了几秒，道：“是，我侄子。”
　　“抱歉，小孩子不是故意的，我会出医药费。”
　　扔石头的小孩从麦烨偲身后探出脑袋瞄了谭盈一眼。
　　“我出双倍医药费，你替他挨一下？”听她语气平淡，成莲叙压抑着怒火质问。
　　麦烨偲看着谭盈腰上成莲叙的手，忽感烦躁。她不是没察觉到，只是不敢肯定，这两人果然有关系。明明是有关系的人还来参加联谊，麦烨偲感觉自己被耍了，而且，成莲叙对她说话真是不客气。
　　她最反感别人不拿她当回事。
　　“哼，没想到你这么爱计较，见面招呼都不打，讲话还带刺。”话方出口，麦烨偲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时候耍性子，而面前的成莲叙已经是一脸寒霜。
　　“莲……”谭盈艰涩开口，“学姐她……”成莲叙打断她，“她侄子砸了人态度还这么差。”
　　麦烨偲也较劲板起脸，“你想怎样？”
　　“诶！怎么啦！”
　　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快步走来，“一会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察觉到空气中明显异样的气息，边上男孩怀中的女孩正用手压着额角，纸巾渗出血迹。
　　“你儿子把人砸破头了。”麦烨偲没好气道。
　　来人正是麦烨偲的哥哥麦道甄。
　　麦道甄一听，抄手拎出两个小家伙。
　　“你们谁干的，赶紧出来给人道歉！”
　　扔石头的小男孩被推出来道歉，道完歉又躲回麦烨偲身边。
　　“实在对不起，我送你们去医院，费用我这边承担。”麦道甄鞠躬，拿出名片，“后续有其他问题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他摆手让妹妹把小孩带走，麦烨偲抱着手臂立在原地。成莲叙没再多看她一眼，护着谭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