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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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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说再见是什么意思。
还会有机会吗,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
许眠不知道,只感觉自己的心往底下沉。
眼见着车窗玻璃都已经覆上了水珠,街边的霓虹也按照时间点如约而至。
车已经稳稳挺好了,父母似乎都敏锐的感知到了回学校时发生了某些事情,于是也都很有眼力的没有说话。
只是说着要开始做饭,然后把家里的灯给打开。
只有许郢压根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像是个忠实老道的仆人一样,接过许眠手里的一叠资料,这应该是他这样一个在读幼儿园的小孩能办到的事情。
于是许眠也由着他了。
还是在下雨,且天越黑它下得就越大。
所以从停车点到家的距离也需要撑开伞躲雨。
许郢倒是一马当先,一点也不害怕这点雨,可怜了被他掳过去的资料,正在一点一点被雨水打湿。
气得许眠都来不及伤感什么了,只大声说:“哎哎哎,许郢!!!”
许郢还以为自己姐姐良心发现,害怕自己淋雨,结果回过头看到姐姐好好的待在大伞下,耳朵里听到的却是:“小心我的资料啊!”
好吧真是令人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话呢。
许郢只好又折返回去,躲进了许眠的伞里。
因为多了一个小孩子,许眠很不好协调身体,俩人算得上是“小心翼翼”的回得家。
许郢害怕怀里的资料再次被雨浇,而许眠则害怕脚上的帆布鞋被雨水打湿。
明明都很小心了,但是很不幸的是,帆布鞋的前面被雨水溅的都是黑色的泥水。
家门是打开的,许郢往里面看的时候发现许父和许母都在厨房里忙活,于是把姐姐的资料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
然后赶紧跑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块毛巾,笨拙的把脑袋上的水渍擦干净。
生怕妈妈看见会挨打。
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许郢小腿一迈就出了自己房间,会不会迎接一顿竹笋炒肉不知道。
但是是个人就能看见他因为雨水而打湿的头发和被毛巾蹂躏过的此时像杂草一般的头发。
所以当许母把菜端上饭桌的时候,一看到许郢那乱七八糟的头发就一阵无语。
无语之下就把人牵进了浴室。
……
许眠已经舒服的躺在了自家沙发上,只是这个位置抬眼一看就能看见玄关水珠沿着伞骨簌簌滚落,在放着出入平安的垫子上晕出深色的晕点。
而玄关的帆布鞋在瓷砖上洇出蜿蜒水痕。许眠这才想到,自己没把帆布鞋放在鞋架上。
实在看不惯它滴水的样子,于是猛然的从沙发上起来,一溜烟的跑到了玄关处,把帆布鞋放在鞋架上。
看到帆布鞋上的黑泥,看着就烦,一股无名火就从心中冲到了脑门。
“伞放歪了。”许父突然伸手把伞柄往架子里面推,爸爸有些糙的手无意间蹭过许眠冰凉的手背。
“怎么大热天,手还这么凉,我去把空调调高一点。”
说着许父就从桌子上拿起空调遥控器,用遥控器把家里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然后对着呆滞在玄关处的许眠说:“快来小眠,要吃饭了。”
然后许父把从厨房里的最后一道猜放到了餐桌上。
“是丰盛的大餐。”
许眠像行尸走肉一样,一下偃旗息鼓,走到了餐桌前。
桌子上都是自己爱吃的猜,油焖大虾,小炒牛肉,水煮肉片,还有几道时令菜。
本来此时应该高兴的吃饭才是。
自己现在又在这里发什么气。
许眠去厨房取了碗筷,然后放在桌子上。
然后等许母把许郢也好好安顿在桌子上。
开口道:“可以开动啦!”
心情似乎随着语气好转了不少,但是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大菜许眠却吃得心不在焉。
在挑起一块水煮肉片的时候突然开口:“假如我考得不好怎么办。”
许父和许母对视了一眼道:“去读,只要你愿意我们就都同意,如果实在差强人意就复读。”
听到复读这个字眼,许眠心口一跳:“可是之前不是说怎么样都不允许我复读吗?”
“小眠,爸爸妈妈都看到了你这一整年来怎样的用功,假如考得差强人意就是你今年运气不好,明年肯定可以的。”
许眠听不得这样的话,只自顾自的继续夹起时令的蔬菜道:“我一定可以的。”
“我们相信你。”
许父许母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也相信你啊,姐姐,你就是最厉害滴。”
许郢早就已经可以独立吃饭了,只是有些摸不稳筷子,但是还是很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许眠很是满意,饭也吃得香了一些。
一顿晚饭后,许眠就回房间收拾高三的物件了。
那些书啊小东西安安静静的摆放在许眠的房间里,明明前一天还在这里复习着今天要考试的内容,今天就要收拾这些残骸了。
是不是以后再来看的话会牵起许多回忆的碎片呢,许眠不知道,但是大概也许会吧,于是把东西整理好,放进了最底下的柜子里。
雨幕将整个楚江都罩在灰蒙蒙的纱帐里,外面的车流像是装了延迟器,变得很慢很慢,偶尔还要传来一两声长鸣的噪音。
书桌角落躺着一本《百年孤独》,扉页中,中性笔用波浪线在一行字下打着圈。
上面的字赫然是:“马孔多在下雨。”
许眠把有些湿漉漉的衣服挂了起来,然后随手拿起了睡衣套上。
然后就垂着的往床上倒去。
汽笛声刺破雨帘的瞬间,许眠脑里闪现的却是无数个陈觉俯身讲题的时候,他教会了我舆论能争取一些权利,教我要站到高处去。
甚至是不是我如今想报新闻系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许眠的脑子越来越乱,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突然来到楚江,只为了让我走上这条路吗。
如果我不走上他会怎么样。
许眠一直是个思维很发散的人,她就任凭着这些猜测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是,学新闻是自己想要学的,和陈觉无关。
好像在这样一段看起来不错的关系里,自己往往是倾诉者,倾诉着当下的苦恼,对未来的迷茫,因为解不开的数学题被逼到流眼泪,好像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像水一样的人,小心翼翼的拾起了许眠的少女心事。
他耐心的用一道又一道的例题教会自己,让眼泪成为了很遥远的东西。
他想得到什么。
许眠下意识竟然是这个问题。
那么他呢,好像除了知道他喜欢翻那些很古旧的书,看他对于文物格外的感兴趣,亦或是他身体不太好,脆弱美好的像个精美的瓶子,要小心翼翼才不至于破碎。
他好像从未对我吐露过真心。
想明白这点的许眠,狠狠的把眼睛闭上,害怕这些纷繁的杂念逼迫眼睛流下泪水。
还是不争气,闭上眼的那一刻,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轻轻的像一根又一根的羽毛扫过许眠的两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想明白了,心还是觉得很滞涩,它好像在隐隐抽痛着。
窗外雨声渐歇时,窗户上却隐隐约约能看见许眠泛红的鼻尖。许眠只感觉有些渴,在床上蛄蛹了一阵也不肯爬起来。
于是只大喊着:“许郢!!!”
话音未落,便看见那个小人已经推开门站在门口道:“姐姐干什么?”
“我要喝水。”
于是许郢立马立正说:“收到。”
不多时,一杯温水就送到了许眠嘴边,然后许郢就很有眼力见的关上门,把水杯放回原处。
许父许母对此也见怪不怪,劝说过许郢很多次,但是替姐姐许眠做事情似乎早已在娘胎里孕育好了。
于是这样一个平时轴来轴去的小子就成了许眠的家生仆人。
雨下得越来越急,陈觉却在有条不紊的收拾行李。
“什么,你今天晚上就走?”
“觉哥你疯了吧?”
周明炤有点搞不懂陈觉了,难不成他来楚江就只是为了高考然后立马走人吗。
陈觉一边收拾着案台上的物件一边回应道:“这里的房子已经买下来了,你要住可以一直在这里住。”
“觉哥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
周明炤看他没什么反应,像是无奈的道:“我是说许眠。”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觉肉眼可见的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刚刚那个样子。
周明炤还想再说些什么,陈觉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只好生气的踢开陈觉这间书房的门大声嚷嚷道:“行行行,我管你那么多干什么,你陈大少爷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哪管得着呀。”
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像是跟着江顷混了不少日子才沾染上的臭毛病,还是说周大少爷的秉性本来就如此。
陈觉只淡淡的开口:“门是金丝楠木做的,踢坏一角,你目前大概是赔付不了。”
这句话吓得周明炤立马从少爷变孙子,又陪着个笑脸好好对这个金丝楠木做的门慰问了一番。
耳边却传来意想不到的话:“别忘了你最初和我说得来楚江的目的,明炤。”
周明炤愣了愣,好一会才正色起来:“那你能告诉我去哪里找你吗觉哥。”
“西北,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