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一号]心中语》Mint薄荷糖

1、心中语

　　“你们不会胜利。”盖伦说。
　　奥森看起来厌烦而且轻蔑，回答他：“上次你这么说是什么时候？”
　　在【】。盖伦心中浮现出这个答案，没有说出来。他们并不经常【】，上一次似乎也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他和菩提还不认识。而且他和奥森没有什么上床的理由，考虑到他们间横亘的所有矛盾——他对他的欺骗和操纵，他非要在他眼前杀死他的妻子。
　　然而，他们会【】。在这个研究之外的生活都乏善可陈的研究基地里，他们两个，在某些时刻，稀有的时刻，日理万机的帝国先进武器研究部总监和醉心于研究的天能工程研究中心主任没有太多机会单独碰面，但一旦这些机会出现，欲望就会被点燃。他们【】，第一次是奥森强迫他，事后奥森逼他承认这不是强迫，他们是在重温大学时的旧梦。第二次，或许真的不能说是强迫了。第三次，他完全没有拒绝和他接吻。他在结束后感到罪恶和内疚，对死去的妻子。然后他感到他的高我在唾弃他的真我——你为什么要在发生了之后去内疚，而不是阻止它发生？
　　他没有太多的辩解可说。太多事，他放任了它们发生，以一种任何人知道了都会怀疑他或许就算不是冷酷也应该说是怯懦的态度。所以，或许当他被联盟的炸弹的冲击波重重击飞，感到自己肋骨断裂，内脏出血时，他想：这是合理的，他们会决定这么做。
　　合理。他被奥森扇得几乎要摔倒时也是在这样想。合理的，奥文·克伦尼克会这么做，并且根据逻辑，还能推断出他接下来的命令。
　　果然，他听见奥森说：“开火。”
　　他的同事们相继倒地，快得来不及发出哀嚎。他听见自己的高我又在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让这一切发生，盖伦？
　　他的高我与其说是他自己的声音，不如说是莱拉的声音。莱拉是他的道德，他的良心，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她自己，或者，奥森。那时候，奥森把他从他的农场里带走，虚伪地对莱拉表示哀悼，告诉他，自己本来的意愿是让她活下来，让他们一家一起回来。不，他心想，奥森没有这种意愿。或许让莱拉活下来的确可以更好地操纵他，但奥森希望莱拉死去，不然总监会在行动前对他的士兵下达命令：不要射击致命部位。
　　奥森希望莱拉去死，因为他认为莱拉是他的良心，阻碍他利用他。莱拉也希望奥森去死，因为正是这个人毁了他们的生活，她的生活。
　　你为什么会和这个人是朋友？有一段时间，莱拉总是这样抱怨。奥森·克伦威尔虚伪、冷酷、权欲重、自私自利，和这样一个人做朋友，就算他屡次为你解围，也是因为他要从你身上榨取更多。不该和这种让有太多太密接的交往。不过，她也尽力理解。大学时候认识的朋友，那时候他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克伦尼克也是——或许二十岁的克伦尼克还没有现在这么令人不安吧？
　　他总是含糊其辞，默认了这番错误的假设。他无法把自己性格中的阴影向她展开，让她看尽——尽管他已经和奥森彼此看尽，在二十岁的时候。
　　我会帮助你并保护你。奥森对他说。那时候他们刚认识没多久，但感情却已经很深了。因为奥森·克伦尼克折服于他的才华并预感自己将来可以利用到他，因为他刚刚经历的父母的去世对孤身一人活在这世界的处境感到无所适从。但是，这些理由都不是最深刻的理由，最深刻的理由是那个最普通的，许多人说起自己如何和自己一生最好的朋友认识时都会说起的那个词：一见如故。
　　他和奥森一见如故，尽管他家境微寒，他家境富有，他研究材料，他学习建筑，他二十岁，他十五岁。他们一见如故，不是因为家世，政治的立场，对科学的观点，而是因为他们都是冷酷的人——他们对冷酷这个词的深刻的体会和对感情的疏远让他们一见如故，建立了感情。
　　我会帮助你并保护你。奥森热切地说，然后他做到了。他帮他获得了教职，一份对一个没有富有的家庭做后盾，独自在学术界打拼的年轻学者来说必不可少的丰厚津贴和一个免费的公寓。就是在那间公寓的床上，他们第一次【】。那时候奥森还在上大学，刚成年没多久。第一次是意外，搬进新家，请朋友来庆祝。他没有太多朋友，更不喜欢社交场合，但奥森是他最好的朋友，何况这新家有奥森一半功劳。他邀请了奥森来做客，奥森带了一瓶庆祝的佳酿。第二天，他和奥森赤裸着在床上醒来，都说是意外，但很多年后他回味起来意识到，或许对奥森来说，不是。
　　一件事如果做过就很容易再做，除非有什么明确的阻碍阻挠这件事继续进行。那一年他遇到了莱拉，那一年他对奥森说：以后我们不要再【】了。
　　奥森没有拒绝。奥森总是这样的态度，似乎支持他的所有决定，并愿意帮助他。
　　我会帮助你并保护你。奥森对他说，在把他一家人从□□捞出来后。接着，似乎是情不自禁地，奥森吻了他。应该是情不自禁，因为在莱拉意外走进来，撞上他们接吻，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时，他能感到奥森变得和他一样身体紧绷，但奥森比他更快得恢复冷静——或者说，虚伪的掩饰。奥森向莱拉问好，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说是得意的，炫耀的。是我把盖伦救出来了，不是你——他知道奥森在得意这个。
　　那时候，他看见莱拉向奥森举枪，他就会想起离开□□的时候奥森对莱拉微笑的时刻。但那时候，他太紧张，思绪太混乱。不然他就不会抱着她的尸体喃喃问自己：为什么你觉得你回来可以救我？
　　合理的。莱拉一定会回来，不会和他们的女儿一起逃走。合理的。莱拉会回来救他，会向奥森举枪。
　　合理的。为什么你没有想到这一切，阻止这一切？
　　莱拉死了。
　　他的同事们死了。
　　菩提或许也已经死了。
　　奥森抓着他的领子，告诉他：“我来告诉你杰达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死了。奥森微笑着。
　　冷酷。十五岁的奥森和他聊起这个词的内涵，自己的体会。冷酷，对生命价值的漠视，残忍——不对，这不是本质，本质是疏远。
　　他人的或悲或喜，或生或死，与我无关。感到疏远，对人，对这世界。一束光，在太空中无休止地前行，没有引力把它捕捉。
　　这就是你与我，盖伦。奥森说。我们，无数的天才，就是那些光，超脱了所有行星的引力，执着地向前方前进。自然，被引力束缚在行星上的东西有它们的价值和作用，但文明需要超越它本身的力量来推动其发展。而我为自己规定的使命就是：让那些有资格超脱的人有能力超脱。所以，相信我，盖伦，我会帮助你并保护你。
　　奥森·克伦尼克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我会帮助你并保护你，我会让我们向前走，向高处走。我会帮你申请下那个教职——你需要它，不是吗，盖伦？我会带你离开□□——你想离开，不是吗，盖伦？我会给莱拉一份好差事——你想拥有一段专心研究不被打扰的时间，不是吗，盖伦？
　　我会告诉皇帝是这些死人的错。他知道奥森是这种意思。我会把责任推给这些死人，是他们给叛军递送情报，不是你，盖伦·厄索。我会让你会继续当我的主任，我最杰出的天才的朋友，我伟大的计划里必不可少的卓越的合作伙伴。
　　他没有那么必不可少——有时候，他会思考，奥森有没有意识到这个真相。没有任何人是必不可少的，一个伟大的人死去，还会有别的伟大的人顶上他的位置。这宇宙里的生命有那么多。他不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合理的，这是符合逻辑的，这是应该能想到的。
　　也许，奥森一直都清楚，只是假装不清楚。就像他一直都感觉不到自己对陌生人的怜悯，只是假装自己能感觉到。为了维系他和莱拉与琴之间那点稀少的联系，这两个除父母外，他在这世界上爱着的人。
　　奥森是为了什么呢？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他在炮火声中听见奥森的飞行器起飞离开。这一次，奥森终于没有再回来把他拖回去。这一次，他终于离开了那种生活，离开了奥森的操纵和占有。他将要永远离开了。
　　很高兴，他在离开前能见到他的女儿，他真正爱的人。很高兴，他从她那里得知，他的计划起码已经成功了一半。
　　很高兴，他能清晰地预见到那个十分合理的未来，奥森·克伦尼克会死去，不是他们年轻时畅想过的满载着荣誉，被无数人敬仰着，功成名就，心满意足地死去。而是……而是只是死了……像无数芸芸众生那样……只是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