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之眼，千年，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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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微微亮迦华山的东边，一匹雪白的骏马踏着晨光从云层里奔跑下来。一双透明的双翼轻轻地拨开山顶上的云雾，骏马的四蹄无声无息的落到了地面上。
有着双翅的骏马通体晶莹雪白，双翅在落地的刹那即刻收拢，露出后面一辆雪白的马车来。马车有着长长地白色流苏，在风中驰骋时轻扬飘荡。马车的车轮上泛着点点白光，落地时碾过的任何地方，都奇异的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来。
忽然有一人从马背上跳下来，一头雪白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那人慢慢地站直，抬起头来时那是有着一张绝美容颜的女子，年纪不大——然而脸上的那一双眼睛却是无求无欲，好似经历了无数沧桑，看透了凡尘俗世。
那人一身雪白，摸了摸身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骏马，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面目全非的迦华山。这座在人世间有着福音代表的山，此刻正是以这样一种毁灭性的方式呈现在她眼前，简直……太滑稽了！
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她在九重天上看的一清二楚。
她俯下身去，静静地看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她的目光十分平静，毫无半点波动之色。仿佛在她眼里，即便是这片山峦全都覆灭了，也不能影响她分毫。
雪衣女子站立那里，雪白的长发随风飘动，空洞无光的眼神与晨光相映，天地浩大中好似只有她一人……
轻轻地飘到很远的地方，雪白神秘地女子好似在找什么东西，一双眼睛四处张望。没过一会儿她便轻轻地落到了一条铺满枯草杂枝小水沟上面。
小水沟上通迦华山东泽，西通沫国边境。
忽而回过头来，雪衣女子目光刹那间有了焦距。
晨风中响起了一个徘徊而上的虚渺声音。“公子，找到小姐了。”话音刚落雪衣女子便到了小沟的隐脚处。
还有人，而且那人的身份比这女子身份还要尊贵。
马车上雪白的帷幔好似在风中动了一下，忽然在帷幔右方伸出一只骨肉肌理分明的手来，就只那一只手，尽是让人会产生一种如梦的幻境来。隔着帷幔坐在里面的男子应了一声，声音鼓乐难描。
他说：“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一个千年。”
雪白的帷幔被掀起，露出一个白衣男子来。只消一个眨眼，那个男子已经安稳地落在了地面上。清风吹起了他尚未挽髻的长发，长发下的脸倾城难描，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那是一种不属于世间的美。
“活得久了，这岁月也便不大记得了。一千年了，花儿——”明明没有多大的风，白衣男子的衣袖却宛如狂放的雪花漫天飞舞，发出的声音好似一场盛世音华。
这个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仿佛知道雪衣女子站在哪里，只一个闪身便落到了雪衣女子的身边。
枯草杂枝丛中，躺着一个红裙破碎的小女孩。一双手紧紧地抱着一盆翠绿盎然的小草。
白衣男子将那个躺在枯草堆中的小女孩轻轻地拥到怀里，顺势坐在了小女孩刚刚躺着的地面上。右手的掌心忽然一道白光盛发，转眼间掌心中多了一条雪白的锦帕。
白衣男子轻轻地将小女子脸上的污秽擦去，轻轻感慨：一千年了，花儿你可曾记起过迁流山里的千里哥哥？
这一千年里千里海看着入世的千里花生老病死，看着她稚嫩的摸样变得皮皱发白，看着她挣扎在红尘之中……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全部看在眼里，若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只不过要是不经过尘世的磨炼，千里花永远不可能再重塑仙骨。
看着熟睡中的小女孩，白衣男子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千年前她被冤枉，被踢仙骨，被扁凡尘，他都历历在目。千年前她是神子，快活自由的生活在迁流山里，他都记忆犹新。千年前她身上流淌着与他相同的血液，支着相同的骨骼，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花儿你不可以怨千里哥哥……
千里哥哥只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希望罢了……
你放心作为上古神迹的后人，什么剔仙骨坠红尘都只不过是一场劫难而已。如今千年已过终有一天你会重列仙班。
花儿，很快我们就真的能够在一起了！
白衣男子轻轻地小女孩的额头上应下一吻，轻轻地将小女孩放下来，回头就看到一旁的音颜面色变了一变。
雪白神秘地女子好似发现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忽然间那个女子浑身一怔，好似看到了什么一样，猛的抬起头来目触西面那一堆凸起的山石上。
音颜的眼睛居然变化了！？
音颜目触这块巨石，然而她那流动的眸光却好似穿透了这块巨石，直接看见了巨石下面的情景。慢慢地飘到了巨石上面，这个雪衣女子轻轻地挥了一下手，一束红光瞬间从指尖流出。地动山摇，那块巨石好似被什么碾碎一般，瞬间化成了一堆灰尘。清风一吹，全都带走了。
下面露出了一个人来，一个衣袖染血的年轻女子。那些万年不见的气泽真是从这个女子身上流出来的。
千里海将千里花放好，飞身停在了一块凸起的巨石边上。晨光照在血衣女子身上，隐约有灼光闪过，一点一点散落在空气中。
那是——离云草的气泽！
音颜激动地依违在了血衣女子的身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碰触那些闪烁不停的光点，“这，这，这是离云妹妹的气泽！万年了，整整万年了，你终于肯现世了！”
雪衣女子脸上绽放出如画的笑容，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好似鲜活过来。好像有了作为一个生灵该有的神采一般。她回过身看着白衣男子，一双眼睛居然有迫切的热气溢出。
晨光照射下雪衣女子的踏过的土地，霎时万花乍现，泽光灼灼。
“公子你说昨夜闻到了离云妹妹的气泽，是真的，是真的……”终是修为过深，片刻失态之后音颜又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摸样，“这的确是离云妹妹的气泽。”
没有想到时隔上万年之久，那株随着上古神迹一同消亡的离云草居然重现世间了。
“还活着呀！身上也就离云的那么一点光泽，居然还能够活下来。看来万年前，离云并没有入传闻中那样——毁灭过一次。”
千里海闭上眼睛，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眼前。刹那间气流扭转飞沙走石，额间散发出一道白光，白衣男子随意的一指，白光便转到了地面上那个女子的身上。
这些是在瞬间完成的，音颜平坐在空中，雪衣犹如蝶翼般铺开来，分毫注视着女子。这个迦华山第二个幸存的凡人。
血衣女子的周围包着一圈刺目的光芒，光芒里面血衣女子的脸色慢慢地红润起来，黏着鲜血的乌发忽然间飘逸柔顺无比。那一身被血液染红的蓝色长裙逐渐地消退，渐渐地退回到先前时的颜色。五指间凝结着的朱红色的固快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千里海轻轻地扭着手腕，忽的又是一道白光射出，紧贴在血衣女子的身上。手腕向上提，那些散落在血衣女子身上闪烁的光泽好似被一道西线牵引，慢慢地盘踞在了半空中，精光闪闪炫目非常。
音颜隔空一抓一块上古时期的铜镜出现在手，双目紧闭念着古决，铜镜从手中飞出将那些盘踞在半空中的闪烁气泽吸附在铜镜表面。千里海双手不停地变着动作，最后一道七彩的神光从胸口处射出，与铜镜交织在一起。
东方之泽，出现一个巨大的幻影屏幕。
幻影变化无端纷杂无序，一会儿是迁流山的遥遥花海，一会儿是两名相互追逐的男女，一会儿是御剑飞行的身影……最后所有的幻影全都相容在一起，画面是苍白死寂的。
一名身穿银白战铠的男子绝望的凶相，仗剑穿梭在血染红成面目全非的迁流山里。他的对面凌空悬着一男一女，两人好似达成了某种共识，相互深深地望了一眼，随后化为一红一白两道光芒，贯穿那个银白战铠的男子。
明明画面是静寂无声的，那一刹那却好似听见了利器贯穿□□的声音。
两道光芒带出了四处飞溅的血液，最后一个画面越来越苍白，定格在了倒下去的那个银白战铠男子的身上。紧要关头，幻影烟消云散，就连最后一点泽光也没剩下。
音颜好像看见了什么，指着已经消散的虚空：“那个，跟在主人与夫人身后……是离云妹妹吧？”虽然那两道光芒十分耀眼，但是音颜不会看错，那尾随在后的的确是一点绿色。
“父亲！母亲！”千里海眉宇间的疑虑越来越浓重。万年前几乎所有的上古神子全都沉迷或是自动消失了，没有想到他的父母亲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那个银白战铠的男子到底是谁？
迁流山的山地仙子曾经告诉过他，当年千里真华和云婉秀是自动选择离开的，离云仙子不过是为了成全他们用毕生的功力摧毁了两人在九重天的仙基，没有想到居然小小的一个地仙居然敢骗他？
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离云留下的气泽太少了，只能看见一个画面而已。不过既然已经现世，那么终会有明白的一天。
躺在地上的女子手指勾了一勾，千里海立马察觉到。
音颜一双炽热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洛女醒过来了，却丝毫丝毫感觉不到半点疼痛，浑身上下好似还有说不出精力。难不成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吗？怎么会这么真实。
外面好像有光线，洛女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适应过来，睁开眼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无一不是记忆当中的。好似想起了什么似地，这个刚刚从死亡边上回来的女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根本就没有死！这是迦华山附近的景色，她绝对不会看错的。
然而她才一跳起，便发现脚底下竟然全是盛开的花朵，一路扑到了路得尽头。这是怎么回事？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块地方是眼前这般幻梦一般存在的。
洛女眉头紧紧蹙起，对了迦华山呢？
不可置信的环顾四周，一时间洛女忽然觉得天地都旋转起来。
迦华山是不是，就是她的脚下？
仿佛是为了应正她心中的所想，身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凉的声音：“这里就是迦华山，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迦华山。”
洛女大叫起来：“你骗我！你凭什么这样说？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会相信你吗……”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当她看清眼前的场景时却震惊的讲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慢慢地睁大。
音颜始终没有看她，飘在半空中仿佛灵魂出窍般看着左边，一幅失神的样子，也不知对谁讲，“你也不是离云妹妹……”
那个人居然会飞？！那一头长发居然是雪白的？！
洛女退了几步，好像被谁扼住了喉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洛女才恢复正常。刹那间昨夜昏迷前的记忆全部在脑海里翻腾而过。谨慎的看着眼前会飞的女子，吼道：“你做了什么？！老祖师姐师妹们，都去哪里了？！你快回答我——！”
雪衣女子好像没有听到，却是不再用飞来行动。双脚慢慢地落地，那一瞬间脚底又生出好几朵鲜花来，随着那个雪衣女子的走动，眨眼间又是成了一片。
音颜慢慢地向她走来，一双眼睛毫无神采宛如两个空洞。“你应该知道的，第三道纺线不就是整座迦华山毁灭的代价吗？你的那些师妹师姐全都已经埋在地底下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雪衣女子的声音好似有一种魔力，逼迫着让她想起昨晚的种种。她记起，十三只血淋淋的手臂，十三根白骨深深的手指，师姐妹们脸上绝望的表情，以及老祖拼尽了所有想要换回的千里师妹……
忽然间只觉得颈项边一阵酥麻，洛女便失去知觉了!
白衣男子负手站立在天马的边上，忽然右手摇指着洛女，手微微向上转，手指间发出了一道白光来。白光瞬间凝结在了洛女的身上，突然洛女的身子慢慢地漂浮了起来，白衣男子手腕迅速一转，那道白光霎时一亮，洛女便从远处飞到了流苏轻扬的马车里面。
白衣男子收回右手，对着远处的音颜道：“离云隐瞒了气泽已有万年，如今为了一名毫无相干的凡女而自爆气泽，想来这个女子对她是至关重要的。音颜我们找到她也是迟早的事。”
雪衣女子飘到白衣男子面前弯下要去，这是对主仆之间的礼仪：“我只是想主人了。万年了，我代替他们整整照顾你们万年了，没有想到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与人一同毁灭了……”
说着雪衣女子脸上满是失落。当年她就觉得离云的离去不大一般，音颜空洞地想，没有想到她是为了保住主人与夫人的最后一道命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之眼，千年，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