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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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热腾腾的泡面的雾气从纸杯中袅袅上升，被散乱的杂志和光盘以及无数不明物体填满的室内弥漫着廉价猪骨汤的香气。现在正是一杯泡面在热水里呆满三分钟的官方公认最可口时间，可是捧着纸杯，一身旧T-shirt牛仔裤造型的名叫今川佑人的青年却一脸呆滞的看着房间墙上的巨大液晶屏幕，就连手中的叉子掉进了面汤里也浑然不觉。
这不能怪他，任何人一觉饿醒刚冲完泡面就听到自家老爹的死讯，都会呆滞的吧。
更何况，那可不是一般的老爹，那是那个“左京”耶！
昨天还笑得一脸温柔抽着雪茄想着怎么报复社会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怎么可能！
乱糟糟的浅栗色刘海下，以一个亚洲人而言色素淡薄得有点异常的浅灰色眼睛眨了几下，青年突然放下纸杯，抓了抓已经像鸟窝一样的头发，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一定是幻听，是幻听，一定是我还没睡醒……”说着，就要转头爬回他那和房间乱得一样彻底的床上去。
可惜神曾经说过，逃避的人生态度是要不得的。早就连通了先进通讯设备，可以拿来当可视电话用的大屏幕上，一身西装笔挺社会精英打扮的中年人迅速打破了青年的自欺欺人。压下额上隐隐爆出了青筋，手指一颤，抓着文件夹的手忍不住加了把力道，男人颇为咬牙切齿的硬声说：“今川少爷，您没有幻听。左京先生的确已经在几个小时前逝世了，医生已经确认过了，遗体现在正在运送回东京途中。”
这句从音响中传来的话甚是清晰，今川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搞笑的爬行动作定格在了半当中，他慢吞吞的转头，重新蹲坐在液晶屏幕对面的沙发上，嘴角一垮，露出了一脸牙痛一样的表情，抬头看着屏幕里的中年人。
“不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
“也不是老头子串通了你骗我？”
“……今川少爷，我没有那么无聊。”
“这可不一定……”今川撇了撇嘴角，“老头子说什么你都会听的不是吗？”
从某一方面来说这句话还真是事实，身为左京律师团首席律师的平井信彦顿时语塞了一下，但他立刻抬手推了推眼镜，竭力保持住了自己那张古板得可以拿来当砖头砌墙的死人脸：“今川少爷，我保证这次不是任何玩笑和恶作剧，您不相信的话我现在直接帮你切播直升机中的画面，您可以自己确认。”
“还是不要了……”今川嘴角垮得更厉害了，“要是是真的也满吓人的，我可不想因为看到了老头子凄惨的死状做噩梦什么的……”
“……………………”平井的眼角跳了一下。
嘴唇抿了抿，青年突然像是没骨头一样朝身后的沙发上一瘫，一手从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一包已经被压得变形了的PIANISSIMO，他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
红色的火花一闪之后，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烟草气息在室内蔓延开来。今川低头看着指尖的烟，对宅男来说长得有点浪费的睫毛遮住了浅灰色的眼瞳，在有些苍白的脸上投下了淡淡地阴影。
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他和平井谁也没有说话。
今川没有说话，是因为他正在抽烟，平井没有说话，是因为他看到今川正在抽烟——今川低头什么都不干只抽烟的时候，通常都不爱搭理人。
“……这么说，果然真的是死了？”等到半根烟都抽完了，今川才抬起头。
“是的。”平井一脸面无表情的第N次重复着，顺便还加上了一句相当公式化的慰问，“我也对此深感遗憾，今川少爷请节哀。”
“噗……”他的话让刚才还一脸淡漠的青年立刻挑了挑眉梢，斜了平井一眼，他突然一把撩起了散乱的刘海，很认真地给了屏幕上的平井一个大正脸，“我说，平井大叔，你哪里看到我有哀要节啦？”
“………………”的确，只要有眼睛的都看不出来！眼前青年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别说悲伤和痛苦了，眼底深处根本就是平静得连一点涟漪都没有。平井刚刚重新整顿好的表情忍不住又微微扭曲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很麻烦而已啊，麻烦，平井大叔，你知不知道这两个字啊。”放下刘海，整个人朝着沙发深处一缩，今川歪了歪头，浅灰色的眸子一眯，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知道该用冷漠还是慵懒来形容的气息突然取代了他身上初见时的那种呆呆的宅气。一手夹着烟，今川的嘴角划开了类似冷笑的弧度，“老头活着的时候麻烦，死了只会更麻烦。而且，我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就连死也一定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才对吧，”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平井，“对了，老头怎么死的啊？”
“30分钟前，在吊颈岛的暗黑武道会会场，死因是自杀。”
“自杀？”今川的嘴角挑高了一些。
“是的，据保镖说，左京先生似乎是在比赛前就将炸弹植入了自己的心脏和会场四周。由于最后一场，左京先生赞助的队伍输了比赛，而左京先生压下的赌注是自己的生命。所以，左京先生启动了炸弹的遥控器。整个会场现在已经全部垮塌，不过由于左京先生体内的微型炸弹只摧毁了他的心脏，所以他的遗体并没有受多大损伤。”
比赛，暗黑武道会，装在心脏里的炸弹，赌命……
一连串相当惊悚的词语被平井用那种和念公文一样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说出来，今川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改变。直到平井说完，他才把手里的烟往茶几上已经塞满了烟蒂的烟灰缸里一掐，淡淡的说：“……果然很添麻烦，真不愧是老头子的风格呀。”
不用看录像，他就能猜到当时那个啥吊颈岛混乱成了什么样子。
“老头子那时候估计一定想的是，‘老子输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命算什么，老子玩得起！反而是你们，都给老子死在这里吧哈哈哈’之类的吧？”
这次平井的嘴角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扭曲起来了。“今川少爷，请不要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今川耸了耸肩膀，“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老头子。”
“………………”平井语塞了，一瞬间，他那张公事公办的死人脸又有了崩裂的趋势。
那个神色让今川许久未曾运动过的同情心难得的发动了一下。“……好吧，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他又摸出一根烟，却没急着点着，反而歪着头看了看平井，“现在我已经知道老头子死了，然后呢？”
“……紧急治丧委员会已经成立，成员们想知道您对于遗体，葬礼和左京先生接下去的工作的处理意见。”显然，终于回到正轨的话题让平井松了一口气，他连语调都流畅了许多。
可惜这正是今川最讨厌的部分。
“……好麻烦……”青年的嘴角再次垮了下去，“为什么问我？这种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呀。”
“因为您是左京先生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委员们对您的意见很重视。”
“重视？”今川嘴角一咧，“那如果我说尸体不用带回来，直接丢进日本海喂鱼就好了呢？”
“…………今川少爷！”
“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平井的音量大了起来。
“真是的，平井大叔你就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才会老得这么快呀。”嘴角一歪，今川无聊的转着手里的香烟，“好吧好吧，你们随便啦，怎样都好，要在葬礼上面放国歌还是放摇滚乐都随你们，反正我是不会去参加的。就这样，以上就是我的意见。平井大叔，你就这样跟那群人说好了。”说完，他也不管平井什么表情，自顾自的低头点烟去了。
平井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虽然表情扭曲得厉害，他却没说什么。作为左京顾问律师团的资深成员，他很清楚左京和眼前这个叫做今川佑人的青年之间的关系。今川作为左京的养子，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两人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当然“并不很好”只是保守的说词。如果只看平井知道的部分，左京对今川的态度暂且不论，今川时时表现出来的，确实是对左京冷淡到极点，恨不得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的态度。
这么想来，对于左京的死讯，眼前这个青年会有如此的反应也不算奇怪。
正当他打算就这么默默地记下青年的话，传达给治丧委员会的时候，抽着烟的今川却突然抬起头，零乱前发下的灰瞳眨了眨，他说：“对了，忘记问最重要的了，钱呢？”
“啊？”平井微微愣了一下，但立刻反映了过来，“您是说左京先生的遗产？”
“当然。”今川点了点头，“虽然老头子是不可能把钱全留给我的，不过我想他总不会打算饿死我吧？钱呢？说吧，老头子究竟留了多少钱给我？”
平井的神色瞬间因为这个问题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这个变化放在常人脸上不算明显，但放在平井那张无时无刻不在说“我很严肃我很正经”的脸上就显得异常突出了，今川原本还懒散的表情因为这个变化顿时严肃了起来，他很难得的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紧张的问：“不会吧？老头子真的打算饿死我？！”
老头子是自杀，也就是说，即使这是他心血来潮的举动，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自己的遗产了。而依这家伙的性格，他绝对是死了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的类型……所以，别告诉他，那家伙真的把自己那些可以填平东京湾还有剩得财产都处理了，一分也不留给他啊！
……万一那样的话可真就麻烦了呀！
今川佑人顿时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淡定不起来了。
……如果老头子真的没留给他钱，就意味着他以后都不能享受这种蹲在家里混吃等死的生活了。就意味着他心爱的游戏漫画电影小说都要和他告别了。就意味着他要操心自己的吃穿住陷入每日为柴米油盐操劳的日子了。
不！他不要和他的宅生活告别呀！让一个在家里宅了那么多年，连工都没打过的宅男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什么的真的会死人的呀！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瞬间险恶了起来，浅灰色的眸子里凶光一闪，大有如果平井说出了什么不好听的，就直接冲过屏幕把他掐死的趋势。
平井显然也感受到了屏幕另一头瞬间严峻起来的气氛，他嘴角抽了抽，在今川的目光下很是艰难的开口：“……那个，今川少爷，按照左京先生的遗嘱，他大部分投资都交给了基金会代为运作，而剩下的一些股票和的银行存款将捐献给14个国际慈善组织，以致力于改善地球的环境。”
“啥？！”居然还真给他猜中了？今川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老头子真的癌症入脑啦？”他忍不住叫了起来，居然把钱都捐掉？老头子到底在想什么呀？还改善地球环境？一直以来致力于报复社会毁灭人类炸掉地球的不就是他吗？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全民公敌好不好啊？！
“啊，不过，今川少爷不必担心，左京先生同样为您留下了遗产。”许是今川那天崩地裂的表情太惊人，平井马上飞快地接上了一句。并且，这次他没有卖任何关子，直接一口气说了下去：“是这样的，今川少爷。虽然没有存款，但是左京先生在遗嘱中将他名下的四所私人科研机构，三所赞助科研机构都留给了您，基金会也会在之后继续负担您的学习和生活费用。同时，由于在遗嘱中未曾提到。所以，根据继承法，他所拥有的遗嘱中未明确涉及的大约10亿日元现金，日本各地分散的大约二十几处地产和位于东京，北西伯利亚，墨西哥三地的武器仓库中的所有武器也归您所有。啊，还包括两只私人武装部队。”
学费和生活费不用说，10亿现金他是很高兴啦，地产也算不差的保底资本，省着点也够养活自己很多年了。但是另外那些是怎么回事啊？科研机构？！武器库？！武装部队？！
一瞬间，今川佑人的表情千变万化，如同调色盘一样的转动了起来，最终完全定格在了诡异的铁青上，带着一种不知道该说是牙痛还是肚子痛的龇牙咧嘴的表情，他嘴角抽动着开口：“…………喂，平井大叔，其实老头子是想让我在他死了之后继承他的遗志去征服世界毁灭人类的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