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叹》紫凝之

4、旧时恩怨今已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薄唇抿成一线，雪白的发丝微微舞动，丝丝缕缕的寒意渐渐涌出。
　　紫陌心中一惊，纤手不动声色地探入袖中，眼中寒光一现。
　　忽然，那人猛地站起来，道：“来了！”
　　紫陌吓了一跳，失声道：“什么？”
　　“风歌，她来了！”那人急切道，脸上忽然换上了一副奇怪的表情，像是极为痛恨，又像是极为期待。
　　“雪若小姐？回来了？你怎么知道？”紫陌仿佛不相信似的，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凑到窗前伸头去看。
　　果然，温香玉苑的大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车门开时，款款走下以为绝色佳人，正是“花后”雪若。接着，一阵嘈杂，车中紧跟着跳下一群女人，正是早先出去游玩的姑娘们。
　　雪若下了车，堪堪走到门口，便听得一声惊呼，一条火红色的身影闪电般地扑向雪若，仿佛怕她飞走似的抓住不松手。
　　紫陌吓了一跳，仔细看时，却是云卿，那个把她当做替罪羔羊的老板娘。
　　紫陌挑挑嘴角，不作声地笑了笑。
　　不知那红衣的老板娘对着雪若说了什么，雪若先是惊讶，再而变成了狂喜，猛地一把推开云卿，一改淑女的形象，飞一样地朝楼奔来。
　　紫陌吐吐舌头，缩回头，放下窗帘子，笑道：“她似乎很想见你啊！”
　　“哼！只怕不是！”那人冷冷哼了一声，脸上并没有任何快意。
　　门“匡”地一声被推开，紫陌讶异地抬头，望着一脸惊喜的雪若。
　　“瑟…你终于….”雪若倚在门口，轻轻喘息，才吐出半句话，绝色的脸上瞬间惨白，惊恐，甚至是，绝望！
　　“萧影，你不是….”她有些艰难地开口，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对，我死了！死在了风歌和我亲爱的哥哥萧瑟手上！对吗？雪若，名扬天下的花后？”那人抬起头冷冰冰地盯着脸色惨白的雪若，眼中寒光大盛。
　　紫陌呆呆地盯着两人，这是，什么情况？
　　“不，不，不！你不是影，影已经死了！你，你，你不是！你不是！你到底…到底是谁？”雪若有些茫然地喃喃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尖叫道：“瑟呢？瑟呢？你把瑟怎么样了？”
　　萧影并不理会她的嘶喊，用一种近乎梦幻的声音低低道：“风歌，我当初那般爱你，你为何？为何要那般对我？为何要那般在乎他，为什么？他有什么好？”他越说越急，双目微闭，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要害我？….”
　　“是瑟，是他！是他让你做得，对不对？”他突然睁眼，厉声道：“对不对！”
　　紫陌突然发现他的眼角居然有种温柔的期盼之意，这种仿佛阳光般的温暖让紫陌冰冷的心突然皱了起来，痛彻心扉的感觉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当然不是！我根本没有爱过你！”雪若失神般地摇着头，环佩叮当乱响，忽地又尖叫道：“瑟在哪里？在哪里？”
　　“他死了！”眼前的白发少年淡淡地说，仿佛在说着一件极为微小的事情，比如闲话家常。
　　“五年前，你走后，他就死了！是我，是我用冰片刺穿了他的心！哈哈…哈哈…他死的时候，样子可真是难看啊！哈哈…我可真是开心啊！他居然就这样死了！那鲜血，流了一地呢！哈哈…”他梦呓般地回忆着，说着笑着，手指有些痉挛地抓向胸口，似乎仍在享受那种莫大的乐趣！
　　紫陌呆呆地望着浑身剧烈颤抖的雪若，一种不祥之感忽地爬上心头，她轻轻一震，目光转向萧影，神色复杂！
　　“不…你这魔鬼！疯子…你….”雪若状若疯狂，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歌儿，你，爱过我吗？”萧影丝毫不理会她的嘶叫，似乎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不…不…不！我只爱瑟，只爱他！你杀了瑟！你杀了瑟！我要杀了你！”雪若声嘶力竭，恍然间从温婉的香闺小姐变成了发狂的母兽，那一阵阵凄厉的尖叫让紫陌耳膜刺痛不已。
　　“只爱瑟？只爱他？哈哈…哈哈….”萧影有些失神地喃喃重复，眼中杀机陡增：“杀我？你有这本事吗？当初你的‘黄泉雪’都没能杀死我，不是吗？歌儿，莫非你忘记了？”
　　“那又如何？你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纵然你逼出‘黄泉雪’的毒又如何？瑟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含笑的！哈哈哈哈….”似乎有些绝望的，雪若忽然凄厉地大笑起来，眼角泪珠成串地滚落。
　　大笑一阵后，那瘫倒在地的一袭白衣突然拔起，速度极快地扑向萧影。
　　奇变陡生，紫陌暗道糟糕，然而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只见那一袭白衣去势戛然而止，连同着一声惨呼一起向后飞去，重重砸在地上！
　　那绝色的脸上，惊愕、绝望、不甘、无奈…
　　紫陌心头巨震，她并没有看到萧影是怎么动手的，而雪若的胸口，看不见的伤口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你，你，杀了她？”紫陌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手指又一次伸向袖口，脸色惨白。
　　“背叛我的女人，都该死，她又如何能例外？”萧影淡淡地说，紫陌机械地点头！
　　忽然萧影冷笑一声，衣袖猛地拂出，雪若的残躯顿时如同破败的棉絮一样飞出门外，重重落在楼下，发出沉闷的钝响。
　　“哼，还不死心么？”萧影冷笑着看向窗外！
　　很快，楼下传来惊恐的哭叫声，紫陌不用看也知道是云卿，奇怪的是，那哭声中竟然夹杂着某种解脱的愉悦，乍一听去，却是在大笑！
　　紫陌心中没来由地一紧，看了一眼萧影那阴郁的脸和鼓荡的杀气，只怕他会像上次那样对自己下杀手吧！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紫陌眼神一定，默默地咬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