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芒镇》欧阳惠林

1、第 1 章

　　江湖是一条不归路。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赤芒镇。
　　到赤芒镇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要死的人，一种是要别人死的人。
　　要死的人为了续命；要别人死的人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称霸武林。
　　赤芒镇位于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名唤隐龙谷。
　　赤芒镇上散落着数十座堡垒，并无一处人家。
　　江湖传言赤芒可以解百毒，每一个堡垒都是一个门派和一个武林高手的传说。
　　现在，赤芒镇只有一个活人。
　　因为要死的人，活命后会不辞而别；要别人死的人要么在赤芒镇死了，要么就留在了赤芒镇。
　　独孤魂是第67个赤芒镇主人。
　　在这两年多时间里，赤芒镇又多了三座堡垒。
　　这些堡垒分别属于银扇袁桃李、铁脚马千里、天泣剑柳无风。他们在自己亲手磊出的堡垒中疗毒，却没有一人活着走出去。
　　柳无风的堡垒还没有垒成，因为他在赤芒镇总共不过半个月时间。柳无风是中了燕山双煞的毒镖而死的。
　　提到燕山双煞，那可是无人不知：金煞方逸尘的杵，银煞萧红袖的拐，并称天下武功第一。燕山双煞被当朝太师请进东宫不久，就制造了一场太子惨死的惊天血案。
　　柳无风死后第七天赤芒镇就迎来了冬至。
　　那是一个风急沙大、孤雁哀鸣的夜晚。这里实在荒僻，借着豆粒大的荧荧灯火，独孤魂正坐在壁龛前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天泣剑。
　　“咚咚咚”，有人敲门，十分急促，独孤魂刚把门一开，一个“人”连同狂风一起被卷进了屋里。
　　独孤魂连忙插上门，来人穿着一件薄薄的皮氅，脚上穿的是黑色紧口鞋。
　　他进来倚着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被仇家追杀，我的朋友受了伤，在八里外的马车上，需要赤芒解毒，我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但风沙太大了，朋友还在车上呢……时间紧急，而且我只需2钱赤芒就够了……”
　　“您先别急!”独孤魂不紧不慢地说着谎，“我这边刚好有客人需要10两赤芒，已经交了定金，预约3天后来取，我可以卖一钱给你。”
　　来人一听大喜，忙问：“您开个价钱?”
　　独孤魂盯着来人，说：“到赤芒镇的人，都是超一流的高手，我许下诺言：只有两样东西可以交换赤芒：一是金子，5两金子可以买1钱赤芒；二是10年前参加武林大会的30家门派的武功绝学!”
　　来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想发财?还是想独霸武林？”
　　独孤魂平静地说：“我两者都要。不过现在涨价了，在这样的风沙寒天，中毒的人在外面很快就会死的，您的朋友在外面肯定也快受不了啦……”
　　来人默默地从怀中的掏出一个铁匣，打开铁匣，里面是红缎包着一本书，书名《天宫魔指》。
　　“天宫魔指虽然是武林中的顶级功夫，但只够买1钱赤芒。”
　　来人说愿把身上的兵器——金刚杵一起留下，独孤魂看到金刚杵，心生几分寒意，暗忖这人莫非和燕山双煞有关联，但仍坚持不给2钱赤芒。
　　他说：“我不需要您的兵器。这样吧，您先把一钱赤芒拿回去，如果您朋友还有什么金子或武林至宝，你们可以再来商谈，要是没有，我这里可以为你们提供最便宜的食宿。”
　　提供食宿就是变相的拒绝。独孤魂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天宫魔指》，走进里屋去取赤芒。
　　一会儿，方逸尘便拿着仅装了1钱赤芒的布袋，闪出屋门，消失在风沙尘埃中——他还得来，他必须从夫人“银煞”那儿拿了可以兑换赤芒的东西，再回来换取1钱赤芒!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嘭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独孤魂上前开了门，只见方逸尘扶着“银煞”萧红袖从马车上走下来，她显然已被冻得快支撑不住了，不，也许是中毒太深的缘故，他们进了屋，在桌子前依偎着坐下。
　　“银煞”对独孤魂说：“我听说了有关赤芒的事，我们没有更多的武林秘笈，幸好我这里还有一点儿金子，我们还想买1钱赤芒。”
　　独孤魂连连点头：“完全可以，不过现在赤芒涨价了，10两金子一钱。”
　　“没问题，我们买了!”“银煞”说着，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包裹，取出了一锭金子，大概有15两，朝着独孤魂扔了过去，只见金光一道，金锭稳稳地落在泣血剑的剑稍上。
　　独孤魂暗忖：这婆娘好深的内功，虽然只用了两成力道，泣血剑仍“嘤嘤”呜鸣不止。
　　“这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独孤魂伸出二指夹住金子。突然，他发现金锭上面印有“东宫”字样!
　　他十分震惊，等他回过头来，方逸尘的金刚杵已经封住了他的死穴，而萧红袖的双拐也已牢牢锁住了他的下盘，任凭他一身绝世武功亦不敢轻举妄动。方逸尘的声音冷冰冰的：“我们的包裹里还有好多这样金子……”
　　“这么说你们就是东宫血案的元凶----燕山金银双煞?”
　　“心瞎之人也配知道我们的名号？”
　　“天泣剑柳无风就是因为奉朝廷之命追杀你，中了你们的毒虎镖，可惜他已经死了。”
　　“你很聪明，天泣剑被数十种毒草浸淫淬炼，夫人不幸被柳无风所伤，既然你已知道了，我们就不能让你活着。”
　　方逸尘说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本来我们是不想杀你的，但你的贪心太大，赤芒价格太高，为了再要1钱赤芒，我们只能回来，而且也只能给你这些东宫铸造的金锭!”
　　方逸尘点了独孤魂的3处绝命死穴，使他动弹不得。又从马车找来了牛筋，把已经命悬一线的独孤魂双手结结实实地捆在桌腿上。
　　这种偏僻的地方十天之内都不会有人来，夜晚的温度极低，到了后半夜更是冷的可怕，而且也没吃的，独孤魂叹道：“你太狠了，我独孤魂纵横江湖多年，只是诈了你5两金子，你却要我以命相抵!”
　　“你不是说赤芒价涨了吗?它的价格足以和你的性命相比。你的穴道将在七十二个时辰后自行解开，不过那时你已经死去多时。”方逸尘说完顺手抄起了天泣剑，挽着萧红袖一起驾车走了。
　　马车渐渐远去，没人能听到独孤魂凄厉的呼救……此后，赤芒镇再也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2024年9月17日（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