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浸入灵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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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向太阳
“不要就这样死掉，拉德。”
我听到香克斯这样说道，
“拜托了。”
......
我的竹马、我的挚友、我生命中重要的——香克斯，你怎么能就这样低下头颅呢？
你该是高高悬挂在天上的，俯视这片大海的太阳。
我看着他，手心被紧紧按着、贴在他的脸侧，隔着皮肤感受到了紧绷的肌肉。
“啊、这样，”
我垂下光，发现我说不出来“我不会死的”这种话来。
我没法给香克斯他想要的答案，就算我能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会不会死、怎么死，能不能活、如何活......这些东西都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我唯一能够决定的，只有现在这副羸弱的身体能做出怎样的反应。
最终，我只是凑上前，轻轻贴上他另一侧的脸颊。
“我会努力的。”
2.戒断
在雷德弗斯号上的生活和莫比迪克上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其实大体上是一致的。
温柔但唠叨的船医、粘人又热乎乎的狗狗、靠谱的男妈妈、有些沉默但直球的陪伴者、做饭很好吃的厨子......虽然换了地方，但又好像没有换地方，我身边总是围绕着大家，友好中带着隐隐担忧的大家。
其中香克斯最粘我，某些地方他真的和艾斯很像...但我希望他们别那么像。
或者说，我希望他别这么粘着我。
...
不，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啊，也确实是因为这个，但是...
...
......
抱歉，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我到现在都还不太能接受自己的状态。
脏器痛、幻痛、咳血、肠胃痉挛...这些我都可以习惯，毕竟不过是各种意义上的疼痛而已，我完全可以忍受。
我以为不会有更大的问题了。
但就在这时，我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戒断反应出现了——不，与它相比，之前的那些根本都算不上是戒断反应。
当时是一天下午。
我正在医疗室的床上看书，香克斯坐在医疗室的椅子上，很平常的一天，正常来讲的话我们会这样一直呆到晚饭，然后本乡或者贝克曼会进来换班。
但那天的天气不太好，海面很阴沉、没有一丝光亮，所以搞得我的心情也不太好。
说来好笑，我居然以为自己心情不好是因为天气不正常...其实是因为我自己不正常。
从起床开始就感到一阵阵焦躁，呼吸也有种被压在胸膛下的感觉，频繁地想到“药”和“注射器”之类的东西...我还以为是因为心理暗示松动了导致的什么PTSD，所以为了转移注意力特意拿了本书看。
但很可惜，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我看着手里的书，视线一行行地扫过，却发现我明明读过了他们，却完全没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又重新回到起点，又读了一遍...还是不行。
怎么可能？是我注意力太分散了吗？
心里的焦虑膨胀起来，我皱眉，再读一遍、再读一遍、再读一遍、再读一遍......
文字在我的视线中扭曲成黑色的一条条曲线，在书页间爬行着纠缠在一起，并逐渐随着我的呼吸起伏...它们似乎活了过来，意图爬上我放在书页边缘的手。
“拉德？”
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我看向香克斯，他皱眉看着我，
“又痛了吗？别抓书了，抓我吧。”
声音透过一层薄膜进入耳朵，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才被我理解。
痛、抓书？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书的边缘已经被我无意识地抓得皱在了一起。
像是老树的树根一样盘踞在一起，组成另一片扭曲的线条。
我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
我听到其他的声音，但香克斯明明没有张嘴。
是什么？谁在说话？——你们是谁？
有人在我的耳边不停地私语，沉重地呼吸，还有东西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熟悉的感觉钻出我的灵魂，升腾而起的烦躁和心慌点燃我的血液，灌入心脏。
杂乱的声音重叠起来，像是层层叠起的蛛网，将我笼罩起来，连同呼吸一起封存在不透风的膜中。
等等、停下来，明明已经很久没有...为什么？
视线中也开始浮现一些飘动着的线条，仿佛书中的文字顺着褶皱流了出来，越过封面爬上我的眼睛，啃噬我的瞳孔，将他们的痕迹刻印在上面。
离我远点...！
本能地抓紧凑上我手边的唯一一个热源，但症状却丝毫没有缓解。
声音越来越密集，眼前的重影也是。
忽然出现的暴雨胡乱地砸在我的呼吸间，它不停歇地下着，于是我颤抖起来，用力地汲取氧气，却反而让体内的火焰获得了更多助燃物，被激励了一般涨起，灼烧我的神经。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得吃药...！
对、药...我知道药在哪，在柜子里，在第二层...我看到本乡放在那里了——我看到了！
甩开手上的温度，我试图撑起身去拿药。
我得——
但刚刚有起身的动作，我又被按了下去，面前凑上一片红色的东西。
红色？血？不、不对、这里是雷德弗斯...香克斯，是香克斯......他在这里，对，我可以求助他，他说过会帮我的，他会帮我...
“药、香克斯，我需要...药、柜子里的药！”
无法顺畅地呼吸，我只能一个一个词地蹦出来。
没关系，香克斯会懂的，他明白...
我期望地看着他，但他让我失望了。
“不可以，拉德，本乡说过你不能吃...你忘了吗？”
语言从他一张一合的嘴边流出，融入暴雨中，
...什么意思...？
脑子乱作一团，我艰难地呼吸着，反映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能吃。
我只知道吃药能缓解这些——
为什么不能？我有经验，我知道，只吃一点点没问题的...只是一点点而已、一点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急切地抓紧香克斯，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准确表达出意思，但他再一次拒绝了我。
“...抱歉。难受的话就抓紧我吧，拉德，我会陪着你的。”
他说着，抱紧了我。
温暖的拥抱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平息我的心跳，反而成为了燃料，为在我身体内爬动的东西提供了更多桥梁。
我感到隐隐约约的恶心和眩晕感，世界在我面前旋转。
香克斯拒绝了。他不同意...他不同意。
大脑加载不出来具体的概念，只有这几行字穿过层层窃窃私语落在眼前。
他为什么不同意？只是几粒药而已...本乡不会知道的，他不会知道那瓶药里有几粒...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我也不是很想活，为什么要——
焦虑的焰头逐渐高涨，演变成无法遏制的烦躁，就在这时，脖颈处陌生的刺痛帮我拉回了稍许理智。
——不，不对，我在想什么？
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我感到脖颈被舔了几下，陌生的战栗感让我颤抖了一下，逸散在空气中的注意力也被扯回稍许。
刚才那是什么？
我看到埋在我脖颈后的红色脑袋抬起，香克斯舔了一下嘴唇，看着我说了些什么，
“——————、——？”
什么？
我皱皱眉头，没有听懂香克斯在说什么。
努力集中注意力、聚焦眼睛，我试图看清香克斯的口型，但失败了。
疼痛只是拉回了我的些许理智，却没有驱散萦绕在我感官中的东西，他们依旧在絮絮叨叨地念着、跳着，试图将我剁散在空气中。
我听不清...在说什么？为什么...
“——，————。”
只能勉强分清声音分为前后两节，香克斯的脸贴了上来。
“———，拉德。”
被咬上嘴唇前，我听到自己的名字。
3.红色
【弗拉德的身体会越来越糟，他血液的化验也不对劲，过度服药对他的影响很大，所以如果之后看到他陷入某些混乱的状态...】
大概是早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翻过了好几本心理学书籍的本乡曾这样对香克斯说过。
【只要能稳住他，一切都没问题。明白吗，头儿？】
所以在发现弗拉德状态不对劲，模模糊糊念叨“药”“一点点”之类的话时，香克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本乡的话。
将皱皱巴巴的书抛到一边，香克斯看着痛苦蜷缩在一起的鸟儿，生理性的泪水从他泛红的眼角落下，无意识地打湿了一片衣角。
呼唤了几次弗拉德的名字，但完全没有得到反应，香克斯皱起眉头，将目光移向了鸟儿摊开的颈侧。
......
做下决定，香克斯张口咬下。
不带欲念地、他先是轻轻地磨了两下，没有获得鸟儿清醒的反馈，他的呼吸依旧紊乱地喷洒在空气中。于是香克斯逐渐加大力道，犬齿磨破皮肤，齿尖开始攀上淡淡的血味——这才换回了鸟儿的些许理智。
感到弗拉德的呼吸变得平缓了一些，香克斯放过嘴下的皮肤，在晕散开的血色上定格了一下，最终用舌头舐去了他们。
抬起头，香克斯看着眉头依旧皱着的弗拉德，他似乎有些迷茫——这是好的，他现在能感到迷茫了，说明自己的动作是有效的。
但他的眼睛依旧没有聚焦，虚虚地定格在香克斯的脸上。
“这样会好一些吗，拉德？”
尝试着沟通，香克斯没有获得回应。他只看到弗拉德的眼睛眯起，似乎想要看清自己的脸，但没能成功，反而让攀在眼尾的液体滑了下去。
肩头被软软的东西抵上，香克斯抓住，发现是弗拉德的左手——左腕。
似乎是刚才的挣扎让袖口的结松开了，弗拉德的左腕此时暴露在了空气中，缝合口盘在上面，和弗拉德一起看着香克斯。
以往他总是没办法正式弗拉德的左腕，但这一次，香克斯强迫自己没有移开目光，他伸手、将左腕包在了自己的掌心中。
目光转向扑在自己身上的小鸟，他的状态依旧很差，并且肉眼可见地逐渐变得更差。
“好吧，我知道了。”
香克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他说，
“我爱你，拉德。”
...
带着“叫醒”意图的吻是粗暴的，甚至都不能称作是一个吻，香克斯只是在撕扯弗拉德的唇肉罢了。
轻轻地试探，然后逐渐加重力道，犬齿碾过下唇瓣，很快就将它染上血色。
感到疼痛、又或者是被陌生的感觉攻击，弗拉德条件反射地想要闭上嘴后撤，却被香克斯一把拉回、紧抓着无法动弹。
于是他本能地选择了“逃跑”之外的另一个方案——“反击”。
戒断反应让鸟儿失去了对力道的掌控，他不轻不重地试图合上嘴，用对方攻击自己的方式反击对方。
大名鼎鼎的海上皇帝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会。
他将自己摊开在鸟儿尖利的喙下，任由他刺破自己的皮，吞下自己的血——
而他只是紧紧抓着鸟儿折损的左翼，叼紧齿尖属于鸟儿的肉，不轻不重地厮磨，接住顺着唇瓣弧度晕染出的红色。
如果这能让你发泄、能让你从痛苦中抽离稍许...请给我分担你痛苦的机会吧，弗拉德。
让我抓紧你、接住你，而不再只是一次次错过。
...
铁锈味与呼吸杂糅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血，也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只有溢出唇角的呼吸在空气中晕染开来，贴上房间的墙壁，又缠绕回棕红色的目光中，被他吞下。
这一次，下一次，我不会放开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浸入灵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