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巴的雪》季潮

10、第十章 回家

　　初冬的薄雾让维奥列特罗斯堡染上几分童话色彩，爬在铁栏上面的蔓生玫瑰虽然都已经枯萎，但是整个庄园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灰败的迹象，倒是几颗大雪松越发郁郁葱葱，玫瑰园的阳光房里面依然盛开着大捧大捧的各色玫瑰，驱走了一丝冬日的寒冷。

　　伊西利恩和老管家阿尔领着两个女仆在整理雷即将入住的房间。位于玫瑰园后面的独立小洋楼是维奥列特罗斯堡中少有的小居室，乔伊斯家族的主人偶尔会在寒冷的冬季在这里住上两天，因为也只有这里还可以看见玻璃日光房中摇曳多姿的玫瑰。乔伊斯把这套房子给了伊西利恩，而雷出院之后，也住在这里。

　　两个女仆把以前铺设在这里的华丽家私收拾妥当，换上伊西利恩亲自选定的床单被套，没有层叠的蕾丝，没有繁复的花边，没有昂贵的雪纺，只是简单又温馨的浅色布艺，让冬天露出几分春天的盎然，伊西利恩觉得这样会让敏感的雷住得更加自在一点。不一会儿，几位仆人送来了各类鞋子衣服，从大衣毛衣衬衫内衣到睡袍浴袍，从围巾帽子到领带腰带等配饰，伊西利恩看过以后按款式颜色一一挂起码好。

　　靠墙是一弯极其柔软的转角沙发，放着七八只抱枕。三层书架触手可及，不过此刻，上面还只有一整套托尔金所著的《魔戒》以及几张碟片。

　　墙上面是英国著名画家桑德比和吉尔丁的水彩画真迹，靠着窗户的小茶几上，铺了一块绣着桃橙色玫瑰的桌布，一套景德镇的瓷器茶具，几件东西就让普通的房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东西交融的华贵气息。

　　“这样可以了吗？”阿尔看着这个房间也觉得非常满意，连连点头。

　　伊西利恩倒是没有太多笑意，打量了一番觉得还是缺少些什么。一个女仆看着伊西利恩微锁的眉头，提议道：“或许可以去玫瑰园剪两支玫瑰来插瓶，我看白色的就很好。”

　　“白色么……”伊西利恩喃喃自语，当然不可以，以前的阿列赫诺杀人之后，必定会在尸体附近留下一支白色玫瑰，伊西利恩不敢保证永远不让雷看见白玫瑰，至少也不会让雷有一直看着白玫瑰的机会。前天，雷终于告别了灰暗世界，重获光明的他看上去好奇心比新生的孩子还要重，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十万个为什么’。然而让他担心的是，雷的问题再多也鲜少去问其他人，似乎他太依赖自己了。

　　伊西利恩摇了摇头，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离开房间，过了不久，抱着一只半人高的□□熊放在枕头旁，阿尔认出来这个毛绒玩具好像是弗朗西斯科医生送给小少爷的，不过一直被贾斯汀鄙视地扔在玩具房里面。

　　憨态可掬的小熊让素雅的房间多了几分生气，伊西利恩耸了耸肩：“看上去更像个人住的屋子，不是么？”

　　阿尔微微笑着，从衣橱里面拿出一件大衣递给伊西利恩：“当然，时间不早了，伊西利恩，去把那孩子接回来吧，可惜弗朗西斯科前些天回利物浦了，不能参加今天的欢迎晚餐。”

　　伊西利恩的确思考过雷的眼睛复明之后，和弗朗西斯科相处的问题。那张和他双胞胎哥哥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会不会让现在孩子一般的雷回到以前的阿列赫诺，这不是伊西利恩想要看到的结果，至少不想这么快就面对。也许是上天眷顾，在雷的眼睛可以视物的前一天，弗朗西斯科因为目前研究的新药去了利物浦。正如伊西利恩早先许诺的，等到雷复明就带他回家。在医院留了两天观察，主治医生通知他今天可以接雷出院。

　　或许是和伊西利恩独处，雷坐在车里不安分地东张西望，看着伦敦城迥然异于卢森堡的景色，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伊西利恩，快看，那个是什么，好大，好高！”

　　扶着方向盘的伊西利恩从车窗看去，让雷合不拢嘴的是曾经世界上最大的摩天轮“伦敦眼”，笑着说道：“以后带你来玩，坐上去可以鸟瞰伦敦城。”

　　车子沿着泰晤士河前行，因为雷贪看英伦风光，伊西利恩也就放慢了车速，最终淹没在晚高峰的堵车大军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伊西利恩百无聊赖地换着音响里面的歌曲，车厢里面传来法语音乐剧《钟楼怪人》里面的著名唱段《美人》，只是相较于原版厚重压抑的感觉，华丽的伴奏衬托着的是两道年轻生涩的声音。

　　看厌了车流的雷也把注意力转到了歌曲上：“这歌谁唱的？”

　　伊西利恩答道：“俄罗斯的一个组合，叫Smash！！，不过在一起三四年就解散了，现在找他们组合的专辑很难。”

　　雷点点头：“难怪法语发音一点都不标准。”

　　“是啊，发音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不过两个人的音色不错。”伊西利恩已经不会去惊讶雷的语言天赋了，思维转到歌曲上，那时候一个歌手16岁一个歌手19岁，这样的青葱年纪却要唱出卡西莫多、神父和诗人对艾丝美拉达的赞美，实在是有点牵强，两个大男孩将此歌唱得意气风发，悠扬得没了分量感，不过他们的声音却让这些瑕疵黯淡了存在感。

　　一曲终了，雷目光茫然地盯着泰晤士河远处的晚霞，幽幽地问：“我是不是在俄罗斯还有意大利住过一段时间？”

　　伊西利恩转过头：“怎么这么问？”

　　“我觉得我对这两个国家的熟悉不仅仅只有语言，感觉还在那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伊西利恩坦然而笑：“你是杀手，当然要跑很多地方，有时候出任务做掉一个目标，要在一个地方潜伏很久才动手。”

　　雷反问道：“可是我为什么会是一个杀手？我一点也不喜欢血腥的场面，昨天医院里面送过来好几个车祸重伤病人，我看到他们破碎的身体，很难过。”

　　伊西利恩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好在前面的车子终于有了前行的迹象，伊西利恩立刻转了话题：“雷，我想我们还是快点回家，错过了晚饭时间，阿尔会不高兴的，他可是标准的英国人。”

　　或许阿尔的形象被伊西利恩树立地过于刻板，雷站在阿尔面前的时候半个身体都躲在伊西利恩身后。倒是老人始终保持着英国管家得体的笑容，为他脱去大衣，领着他来到餐厅。

　　乔伊斯已经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面，头顶是璀璨的水晶大吊灯，桌上是摇曳的烛火，厨娘们精心准备的食物被放置在餐桌上，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四位仆人鱼贯而入，为他们一一斟上香槟。
　　乔伊斯举起酒杯：“为了雷的康复，干杯！”

　　雷一口气喝完香槟，原来酒是这个味道，眼睛偷偷瞄向上首的乔伊斯，原来那个声音像夜风一样的男子竟然长着一张绝世妖赢的面容，长长的黑发并未束起，柔顺地贴在身上，精致的五官糅合了东方人的特征，尤其是那双紫色眼睛，魅惑地让人着魔。

　　酒杯刚刚放下，训练有素地仆人上前来添酒，老管家阿尔又举起酒杯：“为了庆祝这个家又多了一名成员，干杯！”雷看了看旁边的伊西利恩，又看了看一脸慈祥的阿尔，一口气喝干了杯中之物。

　　实在是眼馋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雷巴巴地看着伊西利恩，刚想开口问可不可以吃那只烤乳猪，伊西利恩已经端着斟满香槟的酒杯，手略略上扬：“为了雷的重生！干杯！”

　　都是为了雷，雷喝完香槟，怯怯地看着仆人们取了新的杯子，斟上苹果酒和红酒。雷在心里面嘟囔着：早知道还是在医院好了，来这里吃晚饭只有酒喝，菜都是摆着看的，看了还不如不看，越看越饿啊。

　　“雷，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菜？”乔伊斯看见雷只是盯着酒杯，始终不吃菜感到奇怪。

　　主人家冰冷的脸色让雷有些不安，他都没有吃，怎么会知道喜欢不喜欢。伊西利恩取了一块鳕鱼给雷：“你的胃还要慢慢调养，鱼肉比较容易消化。”

　　不管怎么样，伊西利恩在自己身边，雷开始放心大胆的吃起东西来了。本来不过是稍微隆重一点的家庭晚餐，乔伊斯和阿尔聊着庄园里面的事务，伊西利恩偶尔插了两句，只有雷，一个人闷着头在吃东西。

　　伊西利恩看去，两杯酒都已经空空如也，不由笑道：“看来雷的酒量很好啊。”

　　雷的脸颊微微红了些，但是整个人还是很清醒的，轻声说道：“这个苹果味的饮料很好喝。”

　　苹果酒一般用来佐餐，虽算不上烈性酒，到底也是有度数的，被雷轻描淡写地说成是“苹果味饮料”，多少让伊西利恩有些汗颜，倒是乔伊斯，打了个响指，吩咐仆人去取了多年的珍藏——俄罗斯的伏特加、荷兰的杜松子酒、苏格兰的威士忌、法国的白兰地、英国的苦艾酒、美国的波旁酒、墨西哥的龙舌兰酒、古巴的朗姆酒，甚至还有中国的茅台。林林总总，十几种酒，几十只瓶子在桌上排开。

　　主人给了客人最殷勤的款待：“你可以每样都尝一点。”

　　雷侧过头，用眼神来争得伊西利恩的同意，最终保镖还是点了点头：“只可以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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