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荒十三野

6、（六）

　　「是否确认重新开始」
　　宋之野不知道自己重回了多少次，好像每一次结婚的都是以林惊然的死亡结束，无论重来多少次，林惊然都会因为各种意外而死亡，好像这就是她命定的结局。
　　他改变不了的，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林惊然……
　　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双手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抬手便看见了手腕上的红绳，眼中暗淡下去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看着系统给他的界面。
　　他眼中的坚定如磐石。
　　毫不犹豫点下了「是」。
　　「时间剧情重启中」
　　即使知道结局也愿意一直前往，即使前路黑暗无光，但是在黑暗的尽头，有他的希望，属于他的世界。
　　“既然剧情让我离开你，那我便打破时空奔向你！”
　　-
　　「是否确认重新开始」
　　「是」
　　……
　　「任务失败」
　　「是否确认重新开始」
　　「是」
　　……
　　「任务失败」
　　「是否确认重新开始」
　　「是」
　　……
　　「任务失败」
　　「是否确认重新开始」
　　「是」
　　……
　　「是否确认重新开始」
　　宋之野记不清他又失败了多少次，
　　他明白，他都懂，但是他还是想再尝试一次。
　　看着眼前再次出现的界面，无论重来多少次，宋之野还是会选择重新开始。被剧情牵扯的对方注定要受控制的约束，那么他就斩断那些看不见的丝线，打破那些所谓的规则制成的玻璃。
　　没有出路那就给自己一条出路。
　　系统突然又蹦出一个界面。
　　「介于宿主达成成就」
　　「给予奖励」
　　「是否回到现实世界」
　　「请确认是否」
　　宋之野看着那个界面突然愣住了，又看了看旁边的界面，其实他完全可以放弃林惊然，因为林惊然的命运没有办法改变。
　　可是宋之野真的放不下，即使知道林惊然是温楠口中的代码，系统剧情里的NPC，可是宋之野总感觉林惊然不同。林惊然不像是那些代码一样，他觉得林惊然有情感，如果说情感是人特有的话，那么他在林惊然眼中也看到过。
　　所以，他想带林惊然出来，让她真正地存在。
　　“我会打破时空奔向你。”
　　宋之野又一次按下了重新开始。
　　-
　　再次回到剧情，这次和以往的地方不太一样，街上有很多人，宋之野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林惊然。
　　“林惊然！”
　　宋之野上前喊着那人的名字，拉住她的手就往人群的反方向跑，林惊然低头，两人手腕上的红绳格外明显，隐隐有些碎铃声环绕在耳边。
　　林惊然喊着宋之野的名字，可是宋之野没有理会她，直到系统的警报声响起宋之野才停下来。
　　「检测到您已偏离剧情」
　　「请尽快回归剧情」
　　“我若偏要离开剧情呢？”
　　“我若偏要带她走呢？”
　　「惩罚机制已启动……启动」
　　「已——启动……」
　　「错误」
　　「错误」
　　「错误」
　　突然周围一切变得吵闹，杂音不断，系统界面抽动着，然后周围的一切都在渐渐消失。
　　「正在清除数据」
　　宋之野抬头，看见远处一小片光亮，宋之野直到那是出去的路，便拉着林惊然朝着那边跑去。
　　林惊然却不动。
　　手腕上的铃铛因为动作而发出声响。
　　林惊然突然甩开了他的手。
　　“惊然？你怎么了？”
　　林惊然没有说话。
　　“林惊然，你到底怎么了？”
　　宋之野不明白，明明他们就可以出去了，林惊然到底什么了？
　　“宋之野，别白费力气了，我出不去了。”
　　林惊然很清楚，宋之野可以出去，但是她不能。
　　“什么？”
　　“我出不去的。”
　　“不可能！”
　　宋之野拉着林惊然，跑向那处光亮，才发现那是一面巨大的结界，宋之野抬手能穿过那层如蝉翼般的薄膜。但是林惊然不行，宋之野站在那天，不死心地拉着林惊然的手，可是看起来薄薄的一层，在林惊然面前却坚不可摧。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林惊然不可以，难道他不是和林惊然一样吗？都是自我意识觉醒的代码。
　　宋之野都急哭了，他看着林惊然身后的黑暗正在瓦解，宋之野明白系统正在崩塌，数据正在消失，再这样下去，林惊然也会消失的。
　　“宋之野！”
　　林惊然呵斥住了宋之野的动作，宋之野终于停下动作，宋之野从里面出来。林惊然抬头，擦去他脸上的泪，淡淡笑着。
　　“是我把你困在这里的。”林惊然解释着，“宋之野，我才是那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代码，而你，是真正的人，有血有肉，真正存在，活生生的人啊。”
　　“是我自私，强行把你留在这个世界，让你被系统同化，才导致这种局面的。”
　　宋之野和温楠都是宿主，而林惊然才是那个觉醒自我意识的代码，她对宋之野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产生了不被系统所支配的情感。她想留住宋之野，于是在系统剧情的影响下，让宋之野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迷失，像系统编程的代码那样受控制的约束。
　　林惊然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可是那样耀眼的少年成就了有感情的自己，她同样知道宋之野为了拯救自己重回千万次，有的时候林惊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宋之野那么执着。
　　她只是一串代码而已。
　　明明她只是剧情中的NPC，
　　一串冰冷的代码而已。
　　可是林惊然不知道的是，宋之野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没有情感的机器，冰冷的代码，他想让她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格。
　　一个鲜活存在的人。
　　尽管这可谓天方夜谭。
　　“宋之野，我很感激你。”
　　“让我知道什么是情感，让我真正地活一次。”
　　“原谅我的自私，也忘记这段已逝的代码。”
　　“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林惊然抬手，将宋之野推入那层薄膜之中，宋之野没有防备，慌乱间，只抓住了林惊然手上的红线，红线断裂，那颗珠子被留在手心。他感觉自己正在向后跌去，林惊然整个人逐渐透明，林惊然朝她挥了挥手，仍然像那天初见宋之野时，笑的那样美好，
　　“再见了，我的少年。”
　　只余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