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情渡青冥》王曰曰

10、第 10 章

　　两个人顺利的走出了雾障。
　　飖消散后，山中的雾障便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清风徐徐殆尽。

　　临走前，叶慕回了一次头。
　　她看见绿树茵茵，鸟雀跃跃，最高的那个山头，古树红绸伴着银铃欣欣作响。

　　是个好天气。
　　叶慕这么想。

　　“现下去哪里呢？”
　　叶慕问道，她已经熟练的在每走过一个地方后都这么问沈昭珺。

　　罕见的，沈昭珺愣了神没有回答她。

　　叶慕又重新喊了一遍沈昭珺才缓过神来。

　　“去一座古城。”

　　“古城？”
　　叶慕不太理解重复了那两个字，好奇问道，“远吗？什么朝代留下来的？现在还有人住吗？”

　　沈昭珺又在用长草编一个什么环没理她的话。

　　叶慕也没当做什么事，她现在是瞧明白了，这个人就是有什么怪癖，说话挺事儿一阵一阵的。

　　等他手里的草环编成形状，叶慕才听着他悠悠吐出几个字。
　　“一座废城罢了。”

　　“废城有什么好去的……”
　　叶慕忍不住念叨，没听到有人搭话瞥了一眼旁边，便看见沈昭珺又开始神游太虚不做声了，气的她对着他的影子挥了两拳。

　　沈昭珺垂着眸子看着了草地上耀武扬威的影子，嘴角在不经意间往上扬了扬。

　　清风柔柔，杨柳茵茵，水波清清，佳人盈盈。

　　叶慕走在前面，风从前面来，轻轻柔柔的拥着她，她也自在的眯着眼感受，手掌张着拂过路边的杂草也是一番逍遥自在。

　　沈昭珺在后面，脚步慢慢的，阳光很暖和，他抬头仰望天。

　　正是好春色，易得故人归。

　　“哇……”
　　叶慕一声惊叹出口，看着眼前的古楼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

　　瓦砖堆砌成的楼城，楼梯破财灰土尘飞，缝隙里钻出杂草向着天空。

　　“这里？”

　　“嗯。”
　　沈昭珺信步游庭的走在前面，垂下的手腕上挂着一串带着枯意的草环。

　　“怎么一点人气都没有？”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关于这一路，关于一个人。

　　叶慕有点紧张，但又忍不住的好奇，她的直觉告诉她，可能这个地方就是这趟旅程的最后一站了，所有的一切，他的秘密，她的秘密，都会在这个故事揭开。

　　“这里曾经是这片土地上军力最雄厚的国家，而这座城，是那个国家的皇城。”
　　“这座城持续数百年国力遥遥领先邻国，但是这个国家迎来了它最平庸的一介君主。”

　　沈昭珺话语一顿，嘴角的讥讽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

　　“他无用，所以四处寻仙求丹，他渴望长生，渴望成仙，可能是仙人怜悯，让他寻到了一位善于卜算的仙人。”
　　“仙人为他诚心所动，带着他唯一的一名徒弟来到皇城，被赐为‘国师’。国师有真本事，治的了天灾人祸，管得了朝堂政事，国家一下子好起来。可是君主不满足于此，他想成仙，他迫切的想成仙。”

　　“起先他的欲念还能被遏制，如果没有人在他前面成仙。”

　　“国师眼里能看出仙根，有些人点拨便得以成仙，有些人毕生都与之无缘，国师的徒弟是前者，君主是后者。”
　　“他疯了，君主疯魔了。他对外佯称国师企图弑君，对内把国师关押在最深处的牢房里日复一日的烙刑鞭打，试图让他开口，一边软磨硬泡，一边又威逼利诱……”

　　“国师不是仙人，他没有长生不死的身体，于是他很快就在君主的折磨下死了，在后来的史书记载中，后人对他的评价总是是宦官干权，死得其所。”
　　“但是国师有个好徒弟，徒弟偶然路过，发现了把自己养大的师父被后人编排折磨，她会怎么做呢？”

　　沈昭珺笑着看她。

　　叶慕撇过头，她竟然不敢和沈昭珺对视，明明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笑里莫名让她袖子里的胳膊寒毛耸立。

　　好可怕。

　　“我、我不知道。”
　　叶慕结巴着回答。

　　“猜一下。”
　　他的手拾起一块石头目光仔细观察，最后弯腰重新放回地上。

　　“她为她师傅讨回公道了？”

　　“嗯……”
　　沈昭珺思考了一下，又拿起一块石头像是无所事事般的在地上划出两道横线。
　　“你猜的有点对，不只是讨回公道了，她把所有人都杀了。”

　　“都、都杀了？”
　　叶慕语调颤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张大嘴。

　　“都杀了。”
　　沈昭珺的语气轻飘飘的，接着说道，“少一个，少两个都算不上一个‘都’字，她屠了一座城。”

　　“!”
　　叶慕捂住嘴巴不让惊慌失措的声音发出来，眼睛却是一点也隐藏不住恐惧。

　　“多累呀……”
　　沈昭珺摇了摇头，面带悲戚，“一个小女孩，这么多人，多累啊……”

　　“当时整座城，血腥味冲天，无一人生还。”

　　沈昭珺轻轻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带动她往前走，察觉到叶慕不住颤抖的身体，揽过她的肩膀安抚，“别怕。我带你往前走。”

　　“唔唔唔唔……”
　　叶慕摇头，泪水像是断了串的的珠子，一个接着一个落下来。

　　“不……”
　　她的嗓子里呕出一个字眼浑身却是无力的不听使唤的被拉着往前走。

　　“这么美丽的地方，你得要仔细看看。”

　　那一张似神似仙的面孔在她的眼里变的面目可憎。

　　椭圆的空荡大殿中，唯有他们二人站在其中。

　　而叶慕一心只想远离，这个地方她莫名感到害怕，她心中颤起一道道波纹，所以沈昭珺一放手她立刻就瘫坐在地上，顾不上地上灰尘飞往，她缩回被牵着的手，以往的依赖全然不存。

　　沈昭珺也不恼，站在她身前平静的看着她。

　　这个地方很空荡，风灌进来很冷。

　　“不要怕，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喃喃道，似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灵力的压缩让空气波动，等叶慕抬头的时候她的周围已然被一层蒙蒙的“气”所包围。

　　沈昭珺偏头注视自己的一双手，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灵气正不安稳的想要脱离。

　　“出。”

　　被压缩灵气像是被放飞的鸟儿，绕着殿堂整整飞了三圈最后体积逐渐变小消失在空气中，叶慕环顾周围，四周的墙壁不知什么时候被画上了符文，在灵气的渲染下变的通红通红。
　　看脚下，也有她看不懂的符文在变化。
　　原本不起眼的碎石由灵气连成折线在她周围缓缓形成一个织成的空间。

　　叶慕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不由得攥紧，下唇的软肉也不知觉得被咬破。
　　她想，如若今日不能逃离，或许下一秒自己就将会死去。

　　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现在。

　　沈昭珺视线并不放在她的身上。

　　叶慕想，她能逃出去吗？同时她又在内心质问自己。
　　沈昭珺简直像个神仙，无所不能的那种。

　　即使叶慕在精神上犹豫了，但是行动上却是一点儿也没耽误，她轻手轻脚的提着裙子想静悄悄的离开。

　　沈昭珺甚至眼风都没动，灵力便化形自主的旋绕着她。
　　她，寸步难行。

　　“沈昭珺，你这是做什么!”
　　对未知的恐惧让叶慕拥有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沈昭珺没应声，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轻轻笑道，“不好意思。”
　　他继续说道，“我常常会忘记这个名字。”

　　“重新和你介绍一下，我叫溟昭。”

　　名字都是假的。

　　叶慕阖眼，偏头不面对他，只是几盏茶的功夫，她原本不多的记忆被颠倒了个天翻地覆。

　　沈昭珺、不，溟昭，他就是个疯子，对，他就是个疯子，说不定她之前的记忆也是他弄没的，就是为了让她像傻子似的跟在他身后，最后……
　　最后……
　　叶慕不敢再往下去想。

　　是折磨她还是一击致命呢。
　　蓦然，她心中好似坦然了，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你想让我怎么死!”

　　“死？”
　　溟昭有些疑惑，随后解释道，“我没有想让你死。”

　　“我会让你好好的活着。”
　　他喃喃道，只是声音轻飘飘的，叶慕没有听到。

　　“那你这是做什么？困住我，难道不是为了杀我吗!”
　　叶慕周身环着薄纱似的灵力，看着轻柔，却是让她半步都无法移动。

　　“我……”
　　溟昭环顾这座宫殿，“你不是丢了记忆吗，我这就带你找回来，全部的记忆。”
　　连同前世的记忆，全都一并回来。

　　“这是个古老的方子，你看着有些许的惧意是正常的，但是很快，你就会变的更加完整了。”

　　“我不需要!”
　　叶慕刺耳的声音让溟昭回首看回来，她继续说道，“溟、溟昭，我不需要!”
　　因为还不熟悉他的名字，叶慕说的有些磕磕畔畔，复杂又诡异的阵法总让她心中不安，她宁愿不要从前的记忆。

　　面前的男人没说话，安静到她只能听见灵气刮过空气的“沙沙”声。
　　“不行。”

　　叶慕在一片蒙蒙的灵气中窥见一双黝黑的眸子，沉静的无波无澜。

　　“嘶。”
　　被压缩的灵气在半空中嘣炸开，叶慕被身前小范围的波力炸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她看向疼的部位，胳膊已经被蹭的出了血，火辣辣的生疼。

　　她低着头没看见，溟昭却是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在地上所画出来法阵开始缓慢的启动了。

　　灵气在石壁上刻出深痕，因为其中所蕴含的极大能量而轻微的颤动。
　　一丝一缕，每一束灵气连线的末端是一个人。
　　叶慕。

　　“啊——”

作者有话说

　　[狗头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