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绝望制片厂》林河

77、你活下来真的太好了！/（非）日常篇

　　【绝望信徒宣布了“游戏规则”。

　　在广播中和我们说话的，一直是个年轻女人。声音没有处理过。

　　在能源和物资用尽之前，想要从地道出去，只有“自相残杀”。

　　也就是……加入他们。

　　她说，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即是堕入绝望，追求绝望。希望已经没有任何容身之地了。

　　无论我们是绝望地死去，还是绝望地堕入绝望。结局只能是绝望。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不，我要逃出去。用自己的眼睛亲自见证外面的世界，无论真相多么残酷。】

　　“自相残杀？和这次一样的规则吗？”槐吹默思索。

　　“但是比这次粗糙得多。”空幻洛洛子皱眉，“没有学生手册，也没有说明细节的校规。上次也有搜查和学级裁判吗？”

　　后面的日记没有前面具体，显然日记主人已经没心思记录那么多细节了。

　　【我不明白。

　　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了。

　　电力时有时无。

　　终元寺死在自己的房间，疑似因病。

　　十日，疑似割.腕自杀。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死亡顺序。

　　有人死去后又短暂供电了。果然一切都是被他们控制的。

　　在这种情况下保证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中间潜伏着“绝望”。已经彻底没办法团结起来了。

　　把别人的名字记在日记里好像背地说坏话。但是……绿野像变了个人一样。浅井也不对劲……我也一样……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也快要不认识我自己了。】

　　【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挖开堵住出口的石头。人力无法做到。绝望信徒又不可能在外面帮我们移开石头。只能想尽办法和官方取得联系，呼叫救援。

　　南明和小林一直泡在控制室就是为了这个吧……

　　我帮不上忙也不能泼他们冷水。世界混乱到这个地步，官方到底存不存在了？】

　　【鹤川死了，触电。

　　但我们终于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谈。

　　谁在杀人？谁堕入了绝望？这样一定会惊动凶手，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每次杀人事件都发生得悄无声息。

　　我们怀疑杀人者得到了绝望一方的帮助。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

　　甚至陷入绝望的那个人，也是被他们暗中感染。

　　杀人的一直是同一个人还是有多个人，我们中到底有多少人陷入绝望？

　　看不出来，每个人脸色都很差，每个人都处于惶恐中。也许只有面对他们心目中足够浓厚的“绝望”时，被感染的人才会露出那狂热的真面目。】

　　接下来的日记几乎变成了可怕的死亡名单。

　　【下一个是芜梦，中毒。毒药从哪来的？】

　　【绿野，被落石砸中后脑。我宁可怀疑是意外，但没有余震，已经稳定的石头怎么会自己掉下来？】

　　【小林，上吊。不像是自杀，有搏斗痕迹，因为绝望信徒明目张胆的帮助，杀人者连伪装都懒得做吗。】

　　【浅井，在洗手池溺亡。】

　　【希音，死于利器砍伤。凶器是一把镰刀……】

　　空幻洛洛子刚才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一连串的死亡。没有学级裁判的规则限制，更像是单纯的屠杀。”

　　“那女人就是东川桃冶吧。”左目田晨星表情难看，“她行事简直毫无逻辑，怎么明目张胆帮助凶手。”

　　“为什么会这样，真的不杀光所有人不罢休吗？”桐花叶露出茫然的神情，喃喃道，“截至目前还有哪些人活着？”

　　“现在只剩下南明、神雾、槐吹、还有你，桐花。”须广北低声说。

　　“我们这么轻易就要全军覆没了？”左目田晨星语气复杂。

　　“一点也不轻易，毕竟你一开始就死了，可能没感受到大家为此做出多大的挣扎。”槐吹默吐槽。

　　然而死亡名单还在继续。

　　【一声枪响。南明倒在控制室。

　　我明明记得这里没有枪。

　　太过分了……

　　这不是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吗？

　　我该承认，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从我们进到这里，就中计了，就自己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到他们手上。】

　　“现在只有神雾、槐吹和桐花了。”空幻洛洛子轻叹，“快结束了。”

　　【似乎一切都和绝望势力预料的一样。我们只剩下三个人了。

　　那女人说，只有一个人能出去，并且带着最纯粹的绝望加入他们。

　　到现在才袒露自己的目的吗。

　　实在是太疯狂，太扭曲。我无法接受。

　　牺牲这么多人的生命，这一切只是为了，筛选，制造……最纯粹的绝望？

　　更无法接受的是，他们是不是，快要成功了？

　　不，不会的，绝望不会是我。更不会是神雾，更不会是槐吹。】

　　看到此处，桐花叶惊呼出声：“什么？日记是我写的！”她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页日记。

　　“桐花，你没事吧？”空幻洛洛子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说。我们就这样一直什么也不做看看会发生什么。绝望势力会动手吧。不想那样死去。】

　　【神雾也死了。】

　　【为什么留我一个人！为什么！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杀死？我又有什么特殊的？罪人就是你，你为什么依旧如此平静？你一直早就一直陷入绝望，在任何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正因为我相信你直到最后才没有任何可能战胜他们。】

　　【这是遗书，谢谢你让我有时间写完，你会看到吧？看到以后拜托杀了我。在我毫不察觉的时候杀了我，就像你说那样用毫无痛苦的干脆利落的手法。一定趁我不注意哦。否则我会害怕。你出去吧。你出去也活得下去，因为你不是任何一方，我不担心你成为绝望。我不怪你。因为不可能由我杀了你。我还有许多事不明白。绝望真的能使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吗？我在最后一刻会不会想起来到这里之后的时光？死亡和鲜血无法让美好的事情化为乌有对吗？希望会像深深刻在石头上的划痕一样，永远无法磨灭。】

　　【槐吹，你出去吧，带上我们的希望，杀了他们。】

　　没有更多日记了。

　　在场的人神情变幻莫测，像雕像一样待在原地，盯着散落一桌的日记，一言不发。

　　须广北起身将日记整理好放在一旁，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人阻止他。

　　［……］

　　［带上我们的希望？杀了他们？］

　　［桐花对我说过那样的话？依旧在拜托我杀人。以前那些人拜托我杀人的时候，也总是带着这样那样沉重的希冀，因为生命本就是无比沉重的东西。那次也是一样。］

　　［不知为何，我无法拒绝。我为什么会这样，又不是没有学过法律和道德的观念，我想融入大家的。］

　　［我一直在杀人，只是因为不断有人拜托我。不断有人……］

　　“槐吹。”须广北的声音唤回沉浸在思绪中的槐吹默。

　　“你后来成功了吗？”他问。

　　槐吹默眨了眨眼睛，恢复了往常的神情：“我依旧没有那之后的记忆。但是，估计没成功吧。否则我们也不会现在还被关在这里了。”

　　“不。”千灵树里突兀开口，“你成功了。”

　　“嗯？”槐吹默真情实感地疑惑。

　　“不是说你成功杀了那帮家伙。而是……”千灵树里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容，就像她还是校长的时候那样，“她大费周章，想制造一个纯粹的‘绝望’，最后活下来的却是你。我都能想象到她精彩的表情了。她的计划完全是大失败嘛！”

　　“我？”槐吹默指着自己，“我怎么了？”

　　这时候，一旁一直发呆的桐花叶突然留下眼泪，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越哭越凶，从流泪变成哽咽变成呜呜大哭。

　　大家围在她身边手足无措，一边递纸巾以表安慰。

　　“没，没事。”桐花叶吸吸鼻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槐吹默，“是你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你恢复记忆了？”槐吹默问。

　　“嗯嗯嗯。”桐花叶兴冲冲地点头，完全看不出恢复了可怕的记忆，她情绪居然很高涨，“难道你没有吗？”

　　“截止到日记结束的事情，大概没什么问题了……”槐吹默思索，“只剩下最关键的结局。所以我还是不懂，最后是我活下来有什么特殊吗？”

　　“因为槐吹绝对不可能陷入绝望！”桐花叶宣布，“这意味着东川桃冶的计划大失败！就像校长刚刚说的那样。”

　　“什么叫，我……不可能陷入绝望？”槐吹默罕见地陷入迷茫。

　　“诶，槐吹自己居然没有意识到吗？”桐花叶歪头，“比如你经常挂在嘴边的‘直到最后都可以依靠我’，你面对任何极端事态都无比乐观镇定，无比可靠，好像没有任何事能让你感到恐惧，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不是压抑内心的恐慌强装镇定，而是打从心底不在乎。你这样自然展现出来的态度真的深深鼓励到我。绝望这种情绪在你身上根本不存在吧！”

　　“啊哈哈？”槐吹默挠挠头，“但我还不是什么都没做到，上次还是……”

　　“不是的！”桐花叶反驳，“没有你在的话情况明明会更差！”

　　“而且，你虽然嘴上不承认，内心其实一直打算保护我们到最后的，对吧？这次也一样。即使只是一个未成型的想法，你潜意识也会促使你这样做。因为你的强大和特殊，你对我们这些普通的人有着无穷的包容心，就像神明一样守护着我们……即便受限于条件，有些事情没能做到，但我一直能感受到你的这份心情！”说到这里，桐花叶因激动脸颊微微泛红。

　　人生第一次，槐吹默大脑空白了一瞬。好像桐花叶的话组合在一起就无法理解了。

　　［什么叫像神明一样啊……］

　　“对不起，你不喜欢我这样说吗，我有点激动……”桐花叶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没有。”槐吹默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像往常一样笑，“这只是因为我有的时候好像真的没办法和你们有同样的感受。久而久之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但一直觉得自己缺了什么。我还以为那叫做没人性、情感缺失、没有同理心之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