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绝望制片厂》林河

75、日记起始/（非）日常篇

　　傍晚，地道探索小分队带着成果回到教学楼负一层。成果即是一张新绘制的地下空间地图、一大堆有待拼凑的文字资料、一台已经装上电池的收音机、记录在笔记本上的零星反常之处。这些东西被桐花叶整理好，整齐地放在餐厅角落。

　　如今，在被封在地下的情况下，餐厅是唯一一个公共空间了。她回想起以前大家还会在教室、教学楼大厅、礼堂之类的地方集合讨论。现在，哪都去不了。

　　浅井夕云依旧贴心地为大家准备好晚餐，但在看到餐厅桌上那些资料时，依旧露出一瞬不自然的表情，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谢谢浅井！多亏了有你在呢。”槐吹默一如既往笑着道谢。

　　浅井夕云勉强自己让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鹿岛镜澄环顾一圈：“须广还没醒？”

　　“他下午就醒了，只是。”左目田晨星挠挠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刚才有给他拿吃的过去。”

　　吃过晚饭，桐花叶忽然想起：“咱们不是特意制定了一套暗号吗？那么，需要核对一下吗……”

　　“如果我没理解错，那暗号是为了防范我们在调查中突然想起什么或忘了什么，精神受到冲击变成另外一个人。”空幻洛洛子垂眸轻吹刚泡好的热咖啡，“现在线索还没来得及查看。所以，等我们将线索研究完毕之后再对暗号也不迟。”

　　“我们要开始整理资料了。”空幻洛洛子看向在场未去地道的三人，浅井夕云、左目田晨星、小林黑泽，“你们确定一点也不想知道吗？”

　　一时间三人谁也没回答。

　　“我……还是不看了。”浅井夕云咬了咬下唇。

　　“浅井，即使你逃避，也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空幻洛洛子皱眉，“就算你不看，如果我们之后需要讨论那些事，你一定会知道的。”

　　“没关系的，先这样吧。”浅井夕云低声说，“我回房间了。”她跌跌撞撞地走掉了，身影有点狼狈。

　　“小浅井……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桐花叶担忧地望着浅井夕云离去的背影。

　　餐厅陷入沉默。

　　左目田晨星看看离去的浅井夕云，又看看那边已经开始整理资料碎片的人，显得十分不知所措。

　　“你呢，左目田？”槐吹默开玩笑似的说，“你要是也不想知道，也赶紧离开哦。要不然不小心听到我们讨论可就糟糕了。”

　　“我，那个，额。”左目田晨星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转过来又转过去，纠结到极点，然后一咬牙走过去，“我还是和你们一起看吧。”

　　“你一开始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啊？”空幻洛洛子疑惑地看着他。

　　“不用在意细节啦。”槐吹默摆摆手，“多一个人帮忙更好啦，我们今晚的任务就是赶快把它们拼起来。嗯？鹿岛呢？”她突然问道。

　　“我刚才看到他和小林一起去找须广了。”左目田晨星解释。

　　众人努力整理线索，又过了一会，鹿岛镜澄回来了，小林黑泽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千灵树里独自坐在一旁，看着大家，一言不发。毕竟她不被允许脱离监视，也不能碰线索。她面无表情，光从外表看不出来她对如今这一切究竟作何反应。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宣告夜晚来临的广播声响起。

　　现在没有宵禁了，不过为了保存体力，大家还是约好回去休息，谁也不准出来。

　　［从最终结果来看，宵禁制度确实保护了大家呢。］

　　【D18】

　　“虽然你只是昏迷了一天，却感觉好久没见你了呢，须广。”早晨，槐吹默一踏进餐厅，就看到懒洋洋靠在桌边喝麦片的须广北。

　　他看起来还和原来一样，意思是脸色一样的差。对于须广北这种每天都看起来像生病的人，真生病了反而不好识别。比如现在槐吹默就完全无法通过观望气色的方法判断出来他恢复到怎样的程度。

　　“那再多昏迷几天你是不是就不认识我了。”须广北苦笑。

　　［很好，还有心情开玩笑。］

　　“怎么样，好些了吗，有没有退烧？”槐吹默问。

　　“还行吧。”须广北叹息，“我感觉还有点低烧，但总算能行动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多亏了你我们才没被关进地道里。”槐吹默说。

　　上午，众人开始整理线索，连小林黑泽都来了，只有浅井夕云没有出席。

　　“要不我再去劝劝她。”桐花叶纠结。

　　“我觉得还是不用了。”左目田晨星说，“如果说……我说如果，真像东川桃冶说的那样，找回记忆后会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个还清醒着的人。”

　　“这样哦……”桐花叶语气有些沮丧。

　　“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了。”须广北突然说话，他声音还很虚弱，“无论地道的记忆涉及到什么事，我都会一直保持清醒。”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鹿岛和我说了地道被重置的事。你们也早就发现了吧，地道宿舍的名签上没有我的名字。”须广北解释，“我根本没和你们一起经历地道里的事，所以也绝对不会被那时候的记忆扰乱心神。”

　　“第一次探索地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时候名签不全，而且为了不让你们察觉到我身份的特殊，我故意没说这件事……”

　　“如果你们还愿意信任我……”他嗓音沙哑，“那就放心地探寻真相吧！”

　　文字资料在桌上缓缓铺开，仿佛把另一个残忍而光怪陆离的世界展现在大家面前。

　　这次的日记只是被撕碎，没有被扔掉和隐藏，内容更为完整。特殊之处在于，日记上没有日期，只是用数字记录下零星的页码。

　　【我是……希望的象征？我真的能够被冠以这样伟大的称号吗？

　　救赎来得太突然了。

　　绝望正在世界上扩散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我是希望的象征？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以前的朋友们也都陆续失联。

　　我为什么要写下这么残忍的事情？

　　混乱很快会过去，我获得了进入避难所的资格。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早点来啊？

　　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什么官方庇护计划。】

　　【计划覆盖了许多人，希望的象征有很多。

　　因为机构叫做天神山联合会，所以会援助天神山周边的人。

　　天神山周围一共四个大城市，还会有更多人进来。

　　这就是所谓的，保存希望的火种。

　　但我不太相信。不相信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也活不下去。

　　世界天翻地覆了。我还在像小孩子一样写日记。我也没别的事可做。写下来，才不至于把自己憋疯。才不至于忘记。】

　　【我是第一个到的。之后陆续有人进来，一个一个报道。

　　躲在这里就不会被发现了。

　　这里没有绝望。每个人都经过计划的筛选，每个人都通过了检测。

　　等一切变好之后我就出去。

　　一开始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但我终究不能战胜对生的渴望，即使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我也想活下去的。

　　一定是这样的。】

　　【这种论调听了好多遍。

　　因为才能代表着希望，所以官方在避难所也准备了培育才能的条件。

　　荒谬。

　　活着才是希望。】

　　【当局激励我们一起把避难所建设的更好，说以后会有更多人进来，还会扩建。但实际上，自从小林进来之后，好久不再有人进来了。现在只有十六个人。也从来没见过工程队之类的，也没有工作人员，物资都是通过电梯自动运下来的，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是收音机。

　　可以理解，从收到的消息来看，外界形势不容乐观。那些人也很难安全到达这里吧。不像我那个时候……

　　战斗必然充满牺牲，而绝望的感染性极强，很难抵挡得住同伴死亡来带的绝望，被逐步侵蚀也只是时间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绝望像病毒一样传播。我还要继续躲在这里吗？这里会被发现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我也只能继续躲着了吧。会不会对于希望一方来说，我们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希望呢。

　　他们可是把我们叫做希望的象征啊。他们已经那样艰难了，还会时不时通过广播传来鼓励的信息。

　　在逆境中永不放弃，是希望吗？我会努力活下去。】

　　【我第一次见到通灵师。其实我不信这个，但是超高校级的通灵师怎么也不可能是水货吧。我愿意相信她的话，倒不如说她知道我想听什么。大家都愿意相信神雾的话。有她在真好。人在迷茫中倾向于找个信仰，现在神雾说什么我都会信的，因为不用自己做决定。这样不好。】

　　【没人愿意谈来这里之前的事。我也是。那是这辈子经历过最可怕的事。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避之不谈也不会消失，只会让伤口越来越深。痛苦的过去已经远去，既然有机会活下去，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创造新的美好回忆？遗忘不能治愈伤痛，接受并使之化为动力，才能真正的让伤口愈合。

　　以上是希音说的。】

　　【不能联系外界很难受。

　　但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没办法。和外界产生联系就会有被感染的风险。听说现在绝望甚至能够通过声音传播。好可怕。我们现在收到的都是文字消息，之后会不会进化成密码？

　　该庆幸被选进来的人都某种程度上无牵无挂了吗。

　　还有牵挂的人也不会抛弃一切来到这里与世隔绝吧。

　　这到底是逃避还是保存“希望”呢。

　　都叫做避难所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感觉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幸好不是一个人，否则我会疯掉的。虽然有时候也会发生争吵，但好歹有热闹看。哎呀。不能这么想。

　　混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大作家洛洛子阁下专门给我写文章。音乐家彩衣阁下给我一个人写歌，我竟获此殊荣。如果在外面认识她们，她们绝对不会搭理这样普通的我吧！要不是她们在这里实在没事情做……虽然我也有才能，但是根本派不上用场。各种意义上的无用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