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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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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姨娘长什么样子,她绝对不会认错,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皇帝的后妃起了冲突?
沈文珠想到她,就不能不顺带着想到萧肃渊,也不知道这个恶心的家伙最后是什么样的下场,是否还尚在人世?毕竟她真的怀疑自己的死,有一半的原因都是被他磋磨的。
找个时机去问问许世安好了,话说重生之后,他还真的没有听到关于萧家的任何消息呢。
出了午阳门,许世安早已在门前等她,沈文珠自然的搭上他的手腕,许世安面色不改的牵着她上了马车。
她很是好奇的问他,“方才我出宫门时,见到一个长得非常像萧肃渊小妾的女子,正在被大哥的后妃训斥,萧肃渊后宅里的人,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呢?”
许世安听她自己开口闭口说起萧肃渊,没有半分避讳的样子,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白白虚长了她这些年,从前是,现在亦如是,只要一涉及到她的事,他平日里那些镇静全然不在了。
“公主为什么突然提起他?”许世安问出口,心中有一股难言的酸涩。
“随口一问罢了”,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可是看许世安这样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她随即很是气愤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萧肃渊那种人,我念他的名字都嫌恶心,你乱吃飞醋也不能是这么个吃法吧。”
许世安的心这下才安稳了一些,今日公主发怒的样子,越来越像从前了,他忽然觉得多亏当初听信了裴允卿的话,要不然,他等不到这一天。
另外,关于萧肃渊的下场,他永远不会告诉她的。
当年谋逆一案,萧家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萧肃渊落得那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他一面想,一面眸色幽深的盯着沈文珠。一想到公主和这样的人结为夫妻过了几年,他心里简直嫉妒的发疯。
沈文珠见许世安一脸哀怨的盯着自己,不由得觉得十分新奇,她从来不知道许世安也有这样的一面。
她从前只把这些当做他的刻薄,他的讨人厌,但是现在她竟然觉察出他的可怜可爱。
于是她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伸出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道:“许世安,从前我不开窍,也许让你伤脑筋了。那个时候我真是太蠢太傻,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厌恶。如今我明白了,两世为人,我喜欢的,从来只有你一个。”
在萧肃渊那里,她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厌恶。
成婚那么多年,他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沈文珠一开始也会伤心难过,毕竟她那时还觉得夫妻要同心的。
但是当莲姨娘大着肚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什么都明白了,她只是被父皇硬塞过来的恶人,她是棒打鸳鸯的恶人,活生生拆散了这对有情人。
萧肃渊总是用极尽刻薄的语言来告诉她,要不是圣上赐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的。
沈文珠那时候还小,骤然失了父皇的宠爱,又被新婚夫婿那样对待,但是在萧肃渊面前,她总是强撑着公主的体面,假装自己背后还有父皇撑腰似的,和他互掐。
但是夜里一个人的时候,在离家千里万里的地方,她每晚都伏在胡床上哭泣。
那个时候她恨不得找一千个人,一万个人来听自己倒苦水,荷淑姐姐也好,许世安也罢,只要能听她说说话就行了。
但只是奢望。
现在面对许世安,她倒是确确实实有机会说这些话了,但是她不敢,因为从前的日子过得那么不堪。
她说着,俯身去吻他的唇。
什么莲姨娘,什么萧肃渊,都通通从她的生命里滚出去,她将会是一个崭新的自己。
许世安的唇很凉,和他这个人一样,看上去凉薄冷漠。
但谁能想到他会这么长情,为了一个逝去的人,苦等了这么多年。
一吻已闭,她刚要抽身,却被对方拉进怀中,隔着衣料,她听得见对方跳动的心跳。
许世安好不容易平稳了气息,略带着颤声开口道:“微臣此生此世,有公主这句话,便足够了。”
沈文珠靠在他怀中,看着他鬓角露出的星星白发,忽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许世安说这句话本意不是要惹她哭的,因此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慰,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笨拙的一面,当年那个总是冷脸的俊秀的不解风情的人,好像还是从来没变。
沈文珠觉得自己何其有幸,两世都等到了这样一个人。
她擦干了眼泪,静静的靠着他,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到了苏府,她犹不想下车,拉着许世安的衣袖道:“许大人,本小姐现在离不开你,你可有什么法子吗?”
“法子自然是有的,就看公主想不想用了?”他沉声道。
“什么法子?”
“我即日提亲。”
沈文珠却故意道:“这样不好,万一吓到苏家父母怎么行,况且,他们也不一定舍得。”
“或者入赘也好。”许世安依旧面不改色道,“毕竟你我初见时,就是你将我买进你宫内的。”
沈文珠冷不丁的被翻起了旧账,不由得觉得有点窘,那个时候她正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时候,偏偏许世安似乎对这时的她印象颇深,也真是非常奇怪。
有一段时间,在她非常落魄的那段时间内,只要一想起从前对许世安的苛待,她就恨不得自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她知道受人冷眼的滋味不好受时,都会想起那年在御道上的初遇,那时衣衫褴褛被押解着许世安在想什么,她这时才知道。
“那时候,你不怨我吗?”沈文珠苦笑着问他,“幼稚傲慢又自大,根本就是一无是处,但是上苍偏偏让我在那个时候碰到了你。”
“公主,离宫之后,你到底过得如何?”许世安顾左右而言他,眉头紧皱。
“嗯,怎么说呢,和之前的日子比,当然是云泥之别,天上地下。但普天之下,多得是苦命人,想通了这一点,我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许世安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女孩,最终还是长大了,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
许世安之前出于某种古怪的心思,一直没有和她说萧家的近况,现在看来,是时候和盘托出了。
他道:“明日,我想带公主去见一个人。”
沈文珠心中一惊,随即猜到了人选。
许世安坚定道:“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就会请求圣上赐婚。”
沈文珠笑着点了点头,她用从前的语气道:“那本公主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了。”
话说出口,二人皆是一愣,沈文珠有些羞赧的催促他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苏府,久久未动的沈文珠才迈进府。
到了正厅却只见父亲母亲都齐齐坐在案上,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
沈文珠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二人摆出这副神色呢,她玩笑道:“阿爹阿娘怎么做出一副要审犯人的样子?”
王凝华早就听府里的下人汇报了门前的情景,听闻女儿是由当朝太傅大人送回来的时候,她几乎满腹狐疑。
另一旁捋着胡子的苏颂也是如此,一开始他以为太傅大人是欣赏自己,所以登门拜访,但是听到他是携自己的女儿一道前来时,便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窍了。
沈文珠知道府前人多眼杂,大概也猜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先发制人的问道:“爹娘到底想问什么呢?”
苏颂率先开口道:“榆儿,我听闻你是与太傅大人一同回来的,你在宫里是怎么撞上他的,又为何会坐他的车骑回来呢?”
“是啊,榆儿,虽说本朝风气开放,可你到底还是未成家的姑娘,这些事多多少少也要自己注意。”王夫人在一旁补充道。
沈文珠为他们二位亲手奉上茶,然后再回到她自己的座椅上,悠闲开口道:“太傅他之所以送我,当然是因为他喜欢我呀。”
上座的二人闻言,不禁齐齐喷了一口茶水。
王夫人笑道:“榆儿怎么好开这样的玩笑,为娘可是在问你正经话呢。”
苏颂也在一旁做捧腹状。
沈文珠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于是有些着急的抢白道:“女儿说的当然是正经话了,若是你们二老不信,大可以自己跑去问他,他都说过会娶我的。”
王夫人见她语气认真,这才自己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郑重的问道:“榆儿,你说这话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无凭无据的,你可千万不要戏弄我们。”
沈文珠知道这些话当然很难让人信服了,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父母,毕竟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二人从来就没有认识过。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有点酸涩。
不过很快她就收拾好了情绪,抬头认真地对的爹娘道:“等明日他来了,爹娘可以自己亲口问他。”
得到这句答复的苏家夫妇面面相觑,他们是想过要为女儿寻得一位佳婿的,但是没想到女儿竟然自己找到了,而且还是他们从来没有奢望过的。
谁不知道当朝许大人高风亮节,洁身自好,数十年如一日为了大梁兢兢业业,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家事。
因此有很多人编了扑朔迷离的说法往他身上套,有的说许大人曾经有一个亡妻的,他府中的下人曾看到过他为亡妻上坟,还有的说许大人和从前病逝的公主有过一段情。
但是大众也都知道,这些只是牵强附会的玩笑,因为这些话从来无从证实。
毕竟许大人那样的人,好像一辈子都和风月事无关似的。
所以王夫人还很是关切地摸了摸沈文珠的额头,关切道:“榆儿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