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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流寇难平虎离山『上』 ...

  •   却说那头,陵容公主这才离京没几日,本该同时来访却意外滞留半道的璇玑使臣传来了书信。

      这信里写的什么,除了皇帝和云公子,其他人也不得而知,只知道这日早朝陛下突然下诏,令羽林军左统领郁桉墨即刻启程——

      接璇玑的公主入京。

      这真是奇怪的很,且不说再怎么也轮不到羽林军左统领去,单单派兵迎接璇玑公主一事就不合常理。

      都到了大楚境内,派兵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两位丞相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困惑,虽说郁桉墨即将离京多时对于他们百利而无一害,况且皇帝喜怒无常,常做出些随性的决定……

      罢了,左右待璇玑使臣入京便知,也许是皇帝想扩充后宫,又不愿接纳世家贵女也说不定呢。

      谁知道暴君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不过,那都是位高权重的几位该操心的事,这和普通朝臣又有什么关系呢。

      理论上,依照常理,本应如此。

      但——

      天有不测风云。

      郁桉墨离京没几日,又是个一如往常的早朝,这段日子西京平静得很,大理寺没什么事,郁柠白乐得自在,打着哈欠犯着困,听着皇帝阴阳这个,讽刺那个。

      “陛下,西南节度使来报,西南道野匪流寇致使名不聊生……”

      西南道原先是肃川王和裕亲王的两块封地之和,长公主平乱以后,裕亲王以护驾有功为由头换了封地,西南道也重新回到被肃川王和裕亲王架空的西南府手里。

      西南府本应高兴,可惜架空太久,府兵也早就毫无威信,加上长公主平乱之时西南道几大家族出力不少,渐渐的西南道又变成了几大家的天下。

      今年西南道先是突发洪灾,好不容易熬过去,近几月又逢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朝廷任命了西南节度使,拨了赈灾粮和银款,派节度使协助西南府府君救灾。

      “……那便由郁爱卿前往,将功赎过吧。”

      从瞌睡中惊醒的郁柠白:“……”

      不是吧——上上上任的烂摊子也能算到我头上?!

      十分钟前。

      薛相:“陛下,微臣建议立即派兵前去平匪。”

      西南道现任府君是吕相的外甥安云年,安云年的夫人是裴家现任家主裴将军堂妹的女儿,也就是如今接任郁桉墨神鹫军的裴峰的表妹。

      薛相自然不能让吕家得了先机。

      吕相当然不乐意,只是皇帝也不是傻子,于是吕相建议让贺将军带兵前往。

      贺平珧此人刚正古板,因说话直接得罪了不少人,不屑于拉帮结派,先帝在时曾委以重任,后来先帝式微,被一度打压差点告老还乡。

      他若是去了,一来不会偏袒哪方,二来没有除了平匪也影响不了什么,西南节度使是薛相的学生,皇帝为了平衡势力也别无选择。

      果然,皇帝慢悠悠点头,漫不经心的随口附和:“此言有理,那便如吕相所言。”

      薛相当然不高兴,贺平珧个呆子,本来觉得他们都是佞臣贼子,万一因此被吕相拉拢……于是薛相给薛青使了个眼色。

      可惜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薛青得了眼色,脑瓜子转,想着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果断把郁柠白给卖了,反手就推荐了郁柠白一同前往,记录百姓疾苦,探查民间冤情。

      “……”

      郁柠白垂眸盯着手里的象笏发呆,心底里早把薛青骂了个千百遍。

      去你的冤情,要是能查狗皇帝至于这么憋屈么,哪里是在下这等小啰啰能干涉的,小命不想要了。

      宁荼锦此时出言反驳:“……薛大人,这怕是不妥,若想探查民情,何须大理寺少卿……”

      郁柠白眼睛一亮:感动!兄弟我记住你了!你是个好人!

      宁荼锦话没说完,陈元吉就不耐烦的打断他:“我倒是觉得薛大人说的不错,大理寺悬案未决,本是失职,此时前往一来彰显陛下对西南百姓的重视,有利民心,二来也算弥补此前的懈怠,郁大人以为如何?”

      陈元吉和宁荼锦不对付很久了,准确说是陈小侯爷单方面讨厌这个总在典狱司和他分权的不听话的“外人”。

      众人也早就耳闻,陈小侯爷私下对宁副使从来恶语相向,没想到朝堂之上也毫不遮掩。荣安侯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宁荼锦却是摇了摇头,面色如常。

      郁柠白:“……”

      心里气得牙痒痒,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只得温声道:“全凭陛下定夺。”

      “呵,道貌岸然。”陈元吉丝毫不压音量,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

      【这小子,火眼金睛,还真说对了】

      〖你也别说话〗

      【略略略,你打我撒,你打我撒~】

      〖……翅膀硬了啊你!〗

      皇帝冷不丁开口:“陈元吉。”

      目光缓缓移到陈元吉身上,陈小侯爷只觉得锋芒如刺,一时间仿佛置身冰窖,压得喘不过气。

      陈元吉咬着牙:“微臣……”

      皇帝放下手里把玩的玉佩,没什么语气,很平静的看着他,说。

      “你吵到朕了。”

      “微臣……知错。”

      皇帝终于移开目光,陈元吉刚要松口气,就听上位传来恶魔的低语:“退朝了,便去白柠塔眷抄经书罢。”

      依旧没什么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倒不像皇帝一贯冷嘲热讽的暴戾风格,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陛下……”

      “嗯?”

      陈元吉顶着压迫感正欲搬出老侯爷——皇帝还是七皇子的时候,曾是老侯爷的学生,未被皇后收至膝下前受其照拂——只是话未出口,云少卿便笑眯眯道:“小侯爷戾气之重,老侯爷若是还在,定十分痛心,眷抄书经修身养性,小侯爷该感谢皇恩才是。”

      陈元吉后牙槽都要咬碎了:“……微臣,谢主隆恩。”

      该亖的宦官,溜须拍马精,天生的泥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被本侯逮着小辫子!

      有病的暴君,没脑子的蠢货,也给本侯等着……不共戴天!

      几乎没有异议的,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郁柠白失魂落魄的走在家里花园的小径上,差点撞到专心修剪花枝的芃羽。

      “呀!谁这么不……”长眼二字硬生生咽回去,芃羽一下子收起了龇牙咧嘴,转而露出谄媚的笑,小心翼翼凑上前去,“呀!不知是长公子,多有冒犯,长公子可是心情不大好,小的听闻金玉缘近日又出了几样新菜品,要不……”

      哪里看不出来芃羽的小心思,可不就是嘴馋了么,偏偏不巧,郁柠白正心烦着呢,谁也不想搭理,连开口说话的欲望都没有,抬头看了眼乌蒙蒙的天,叹了口气,摆摆衣袖摇着脑袋,便沉默着一脸心事的远去了。

      期期艾艾的芃羽:“……”

      哦!不!长~~~公~~~子~~~别~~~走~~~

      哎,亲爱的长公子竟然也有孤寂背影的一天,这就是少将军离京的后遗症么,真叫人伤心……

      一向温柔的俊脸也露出了苦大仇深的面貌么……究竟是谁惹了我们善解人意的长公子,别被我抓到啊啊啊!

      芃羽瞬间联想到最近看的一些风流话本,一时间伤感不已,站在原地脑补了一场离别悲戏,直到路过的宋柏笙顺手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剪刀。

      “呃……芃羽?”宋柏笙看着他红红的眼睛,洁癖精正犹豫要不要舍弃身上唯一张手帕。

      “隔,辰安君,隔,没事,谢谢您,长公子他,他刚刚走过去,就是隔他隔……”

      虽然不知道芃羽想要表达什么,大抵是关心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吧,于是宋柏笙非常好心的告诉了他早朝的事,并补充道:“长公子的包袱,劳烦你了,待二公子回京,想必定会好好嘉赏你的。”

      长公子……呜呜呜X﹏X,果然是忍辱负重的长公子,您就是太温柔了,他们都趁二公子那个黑阎王不在欺负您呜呜呜……

      芃羽一下子哭得更凶了,宋柏笙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拍拍他肩膀,也不知道安慰什么好,正欲开口,芃羽揉了揉眼,说:“没事,我没事的,辰安君好生休息去吧,二公子不在,我一定会照顾好长公子的!呜呜呜长公子真是大好人……”

      宋柏笙:?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受了什么刺激,但过程不重要,结果一致就行,宋柏笙高高兴兴的回梅园去了。

      到了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两道交谈的声音。

      宋柏笙敲门的手顿了一下,长公子……也在么?

      “……明日就出发。”

      “赶的这么急么?”

      “嗯。”

      “陛下他……这是怎么想的,让你?你内力甚至不如我,若是遇到危险如何自保?”

      “……左右不会有事。”

      郁柠白喝了口茶,没事才怪,西南道如此乱,亖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再正常不过……就算知道有问题,又有谁能说什么。

      若不是改变不了过去,郁柠白都想捂住之前的乌鸦嘴,还说什么下次刺客来袭呢,这下要是灵验了可真是……

      “你还有心思喝茶,怎么大难临头还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庄韵白嘴上埋汰着,还是给他把空茶杯倒满。

      “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去吧!”

      “嗯?!”/“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郁柠白手抖了一下,茶杯摔在桌子上,洒了一片。

      二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有些失态的宋柏笙。

      难得看到宋柏笙如此生气皱着眉,目光凌厉的叫人心慌,郁柠白轻轻的扶起倒下的茶杯,默默的搽干净桌上的水渍。

      庄韵白在触及他目光的瞬间便移开眼,他突然站起身,拽过郁柠白还捏着麻布的那只胳膊:“有些准备得和芃羽说一下……”

      努力别着手腕以保证麻布上的水不会蹭到他们衣裳的郁柠白一个踉跄,冷不丁和宋柏笙对视上,心里咯噔一下。

      哦莫,好兄弟……预感不妙啊。

      宋柏笙垂眸静静的看着庄韵白拽着郁柠白手腕的部位,让郁柠白有种,但凡不是身份摆这儿,他能把自己的手腕砍断的感觉。

      郁柠白趁庄韵白手松了些,悄悄挪出手腕,默默回去继续擦桌子,简直比服务员还要敬业。

      平时青竹一般的辰安君看不出来,此时郁柠白才发现他宽肩窄腰大长腿,往这儿一站,竟把前路堵了个结结实实,庄韵白一米八的圆润公子哥儿竟几乎被他箍在怀里。

      宋柏笙的手紧紧箍着庄韵白的胳膊,握得他有点疼,庄韵白有些生气:“你……放开我!”

      “你不许去。”宋柏笙语气温和了些,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你……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谁啊?”庄韵白觉得尴尬极了,柠白还在这里,狗东西当面胡说些什么,“你别在这里碍眼!”

      说着,庄韵白摁着他的手要挣开,怎么也没想到宋柏笙居然用了内力箍着,庄韵白震惊又意料之中,他瞪圆了眼睛:“你弄疼我了!”

      宋柏笙低头看了眼,手腕已经泛红,他终于松手了,只是依旧拦在门口,像个倔强的雕塑。

      庄韵白有些生气的甩甩手腕,刻意的大动作,嘀咕着“狗东西疼死我了”,一边瞟着宋柏笙那边,见他皱着眉有些内疚的神色,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你不要管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庄韵白犹豫了下,还是强硬的表示自己要去,只是语气不再那么恶狠狠。

      “你没有合理的理由。”宋柏笙微笑着提醒,他方才确实着急昏了头,这么重要的一点居然忘了。

      “辰熬君说的不错,”郁柠白接机插话,他本来就没想同意,而且也想到了这点,连朱雀也非常认同,这事肯定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他补充道,“有贺将军陪同,不必担心,更何况我可有天下第一轻功傍身。”

      【你可别真这么觉得,那个老头可保不了你】

      〖我知道,只是这么说而已〗

      【嗯,警惕些】

      郁柠白总觉得朱雀知道些什么:〖我会的〗

      朱雀知道他起了疑心,便一头扎进精神海里,不再出来。

      郁柠白:“……”

      哎,这个小滑头。

      “可是我就是想……你愿意看到我整日整夜睡不着担心的样子吗?”庄韵白可怜巴巴的盯着郁柠白,他知道若是柠白愿意就肯定有办法的。

      “不行。”郁柠白收拾好,转头就往外走:“你们好好休息,我看看芃羽收拾怎么样了。”

      宋柏笙让开身,和郁柠白眼神交汇,双方无言,沉默着彼此点头以示告辞。

      “柠白!柠……你拦我?”

      “别让我担心。”

      “那就要让我担心?你知道柠白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没你那么冷血!”

      “我知道!你先冷静!”

      郁柠白逐渐走远,后头的声音渐渐不可闻,只隐约听得霹雳乓啷的打斗声,隐约夹杂着呜咽和咒骂,单方面的,庄韵白的声音太过明显,简直像拿着喇叭咒骂仇人一般。

      不想细想梅园小院里此刻正发生着什么,郁柠白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好兄弟别又逞一时嘴毒,以免度过一个难熬的夜晚。

      如果再来一次,郁柠白心想,他上辈子一定不要接过助理的那本漫画,更不要因为好奇而去看了原著小说……否则他一定不会入坑耽美文库,也不会懂得这么多。

      尽管他不是很直,但一直对这种情爱没什么兴趣,朱雀一直说他是性冷淡,可能……也许是吧。

      遇到芃羽的时候,郁柠白已经调整好心态了,虽然芃羽呆呆的,但武力值没得说,且足够忠心值得信任,这一趟顶多有些惊险罢了,就当坐次过山车了。

      只是看到芃羽颤抖的背影,郁柠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芃羽……”

      “公子!”芃羽转过身,脸上是少有的愤怒和紧张,还有无可奈何的委屈。

      郁柠白沉声问:“怎么了?”

      “……宫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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