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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落花有意流水无情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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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楚府,二人来到东市。
正是中秋之日,长街一路都挂上了花灯彩结,只是迷雾笼罩,色彩被雾遮去大半,失了艳丽,倒是生出另一种诡谲阴森之美。
楚黎梦一指面前的腰佩,道:“我要这个。”
摊贩立即包好给她。
楚黎梦拿上就走,简单则掏出银钱交给摊贩。
行过一路,简单身上已挂满楚黎梦买下的小玩意,活脱脱一个移动的储货匣子。
楚黎梦还想再买,简单实在拿不动了,遂道:“三小姐,再买就拿不了了!”
楚黎梦转身一看,果见他身上已经没有位置,这才停手,移步向茶楼行去。
茶水刚上桌,简单就猛地灌上好几杯。
楚黎梦慢悠悠抿着茶,美眸落在他脸上细细打量。
简单生得实属不赖,一双细眸不同于寻常俊美男子,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似是含笑,而左眼眼尾处,还有一颗褐色浅痣,更为他增添一分阴柔。
楚黎梦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颗痣。
简单喝饱水,这才察觉她打量的目光,遂放下茶杯,“三小姐,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楚黎梦看得入神,并没听见他的说话。
简单摸摸脸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话刚说完,就见楚黎梦忽地抬起食指,往他左眼角戳来。
简单下意识往后一躲,惊愕道:“三小姐?”
楚黎梦尴尬地收回手,道:“啊,我就想摸摸你眼角的痣。”
简单惊恐道:“什么?”
楚黎梦见他如此害怕,手一摆,笑道:“算了,不摸了。”
简单完全一脸不知道发生何事的表情,重复道:“什么?”
他这一副神情倒让楚黎梦想起了年少时的一些趣事来。
***
“小蛋蛋,你不要跑啊~~”
小小的楚黎梦提着裙摆,在长街上一路狂奔。
身后追着两个妙龄婢女,追得那叫一个汗流浃背,面容扭曲。
“三小姐,三小姐,您等等我们啊!”
“三小姐,别追啦~我们跑不动了~”
“三小姐啊~~~”
楚黎梦全当听不见,跑得更起劲了,“小蛋蛋,你站住!”
跑在她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短褐,面如蜜桃的男童。
男童一边跑着一边回头,满目惊悚:“你不要再追着我了!”
长街上行人百姓们纷纷往两旁一站,眯着眼看好戏。
楚黎梦身轻如燕:“你不跑我就不追!”
男童气喘吁吁:“你不追我就不跑啊!”
楚黎梦脚下不停:“你骗人,上次说好了我不追你就不跑,可后面你还不是跑了?”
男童浑身乏力,快要跑不动了,“这次是真的!不骗你了!”
楚黎梦人虽小,脑子可聪明着呢,“那你先停下!”
男童咬咬牙,加快脚步:“你先停下!”
楚黎梦才不傻:“我不!除非你停下不跑!”
两个小孩在街上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惹得旁人忍俊不禁。
“那不是楚家三小姐么?”
“是她是她就是她!”
“她追的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看着挺面生的,应该是刚来金陵的?”
“就是。是前两个月才搬来金陵的,就东街头卖甜饮的那家铺子,好像是姓……姓什么来着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反正就是那家对了。我记得他家娃儿长得可好看了,粉粉嫩嫩的,跟个女娃一样。”
“那这三小姐追着人家跑做什么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男童狂奔的脚并没有停下,“我求求你不要再追我了啊!”
楚黎梦越追越快,“你不想让我追就别跑啊,我这么喜欢你你跑什么呀?”
男童的哀嚎声贯彻整条长街:“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楚黎梦加快脚步,“你放心,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从街头跑到了街尾,男童真的跑不动了,“不跑了不跑了!”
楚黎梦与他的距离只剩十步之远,“小蛋蛋,我来咯~~~”
男童扶着墙蹲下,急急喘着气,“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话音刚落,楚黎梦已经来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桀桀笑道:“小蛋蛋,你倒是继续跑啊~~”
男童欲哭无泪,只剩下干嚎:“你想做什么?”
楚黎梦随他蹲下,抹一抹脸上的汗,道:“我有东西送给你啊,你等着,我给你拿出来。”说着伸手进腰间的大荷囊掏啊掏,“咦?哪去了?难道跑掉了?……不可能啊,我再掏掏。”继续掏啊掏,面上一喜:“哎呀,抓到了!”语罢,手从荷囊中出来,在她手中,还拽着一条小尾指大小的翠绿小青蛇!
楚黎梦献宝似的把小青蛇往男童面前一递,道:“这可是我抓了好久的小蛇,送给你了。”
男童后背紧贴着墙,十指几乎抠进墙里,“啊啊啊啊—你快拿走!拿走!”
楚黎梦嘻嘻笑道:“怎么,你不喜欢蛇吗?”
男童头皮发麻,四肢发软,只惊恐叫道:“啊啊啊啊,拿走!拿走!”
“真的不喜欢?”楚黎梦站起身,捏着蛇尾任由小青蛇在他面前扭来扭去,再次道:“真的不喜欢啊?”
男童捂上脸语无伦次道:“啊啊啊,喜欢,不对,不喜欢啊!!!快拿走!”
“好吧,”楚黎梦轻轻道:“已经拿走了,你睁开眼看看。”
男童慢慢移开手指。
下一瞬,一颗翠绿的蛇头龇牙咧嘴冲他扑来!
男童当即惊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黎梦放肆的笑声混着他的尖叫给热闹的长街新添了另一种微妙。
楚黎梦收回蛇头,居高临下对着他:“以后见到我还跑不跑了?”
男童吓得脸色煞白,目光呆滞:“不跑了不跑了。”
楚黎梦这才把小青蛇放回荷囊,再次蹲下,拍拍他的肩道:“好咯好咯,不哭了不哭了。那你喜欢我了不?”
男童艰难地答她:“……喜欢。”
楚黎梦灿烂一笑:“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
简单几乎是全程拧着眉听她说完这件‘趣事’,“三小姐,您不觉得您太过分了吗?”
楚黎梦笑意未停,“哈哈哈啊?什么过分?”
简单正色道:“我说,三小姐您这样吓人家很过分。”
楚黎梦收了笑声,道:“当时不觉得,后面想想确实有点过分。不过你不知道,他就喜欢我这么对他。”
简单难以理解:“谁会这么傻喜欢被人吓?”
“他咯。”楚黎梦笑眯眯道:“每次我找他玩他都故作矜持躲着我,可只要我吓吓他,后面几天他就会乖乖跟着我了,你就说他是不是喜欢我吓他嘛?”
简单:“……”
楚黎梦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得可都是真的。”
简单一脸不信。
楚黎梦道:“嘿~瞧你这眼神,要是他还在金陵我一定带你去跟他当面对证!”
简单微微一诧:“他离开金陵了?被您吓走的啊?”
“瞎说什么呢~”便见她沉了脸色,道来:“有天响午,我去找他玩,一去到他家铺子门口,就看见大门关着,找来知情人一问,说是乡里的大伯发生噩耗,一家人连夜走了。这一走,我就再没见过他人了。”
简单:“原来是这样啊。”
楚黎梦恢复神色,指了指他的眼角,道:“他眼角处也有一颗跟你一样的痣呢。”
简单抬手摸摸眼尾,静默须臾,道来:“三小姐,您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楚黎梦没有作答,视线落在大门处转来转去。
简单:“?三小姐?”
楚黎梦比了一个噤声动作,道:“我好像看见雪匿了。”
简单一顿,转过身向外看去,果然看见雪匿夹在人群中。
“看过来了!”楚黎梦猛拽一把简单,恰好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简单道:“三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楚黎梦一边偷瞄,一边道:“我去看看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简单:“三小姐?不是,您去哪?”
赶忙掏出茶钱放在桌上,随即跟了上去。
二人潜在人堆里,紧跟着前方雪匿。
雪匿走着走着,忽觉身后一凉,扭头一看,只见迷雾浓浓,行人匆匆,“奇怪,怎么老觉得有人在看我?”
搜索半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遂回身继续前行。
楚黎梦和简单窝在一家面摊后,心跳如鼓。
楚黎梦:“吓死我了,差点被发现!”
简单:“三小姐,您跟着雪匿公子做什么?”
楚黎梦:“嘘~别出声!”
简单:“想去找他就光明正大的去啊。”
楚黎梦:“我不!他一直拒我千里,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在跟别人幽会。”
简单:“您也会害怕啊?您小时候那股劲去哪了?”
楚黎梦:“你别说话了,他又看过来了。”
“我说二位,”面摊老板把头探进二人中间,道:“二位是要吃面吗?”
楚黎梦和简单齐齐摇头。
面摊老板竖起手中锅铲,冷冷道:“不吃面别在这里捣乱!”
二人被赶出面摊,雪匿也恰好背过了身。
楚黎梦拉着简单一路又躲又藏,直到郊外,却发现已没了雪匿身影。
楚黎梦对着空荡荡的空地喊道:“人呢?人呢??他这么老大一个人呢???”
简单道:“三小姐,您别喊了,跟丢了。”
楚黎梦不相信,“怎么就跟丢了啊?刚才在林中不是还看得见他么?”
简单道:“出了密林就不见了。”
楚黎梦气得原地跺脚,“啊啊啊!你怎么不早说啊?”
简单无语:“我刚才说了,您不信,非得再跟上去。”
“我不信什么啊!”楚黎梦转身指着他骂:“都怪你,要不是你说不要跟太贴怎么会跟丢?”
简单有气无力道:“三小姐,我们跟的可不是寻常人,要是跟得太紧早被发现了。”
楚黎梦不听他的解释,“我不管我不管!就是被发现也好过跟丢啊。”
简单道:“您刚才不是说了宁愿跟丢也不要被发现么?”
楚黎梦装傻:“啊?我有说过吗?”
简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楚黎梦自知无理,轻飘飘一句揭过:“那算咯,跟丢就跟丢吧。呀,突然觉得好渴啊,你带水了么?”
简单摊摊手,“没有。不过树林前有一家茶寮。”
楚黎梦道:“那敢情好了。”
二人行至茶寮,除了店家,只有三两过路人一边喝着茶,一边低声说着话,脸色看上去都不甚好看,想来也是这诡雾闹的。
简单唤来店家上茶。
很快,一壶茶水上桌,二人急急喝下一碗。
这头刚喝完,那头店家又端来两只碗送到二人桌上。
一看,碗中窝着几颗雪白雪白的汤圆。
简单略带警惕道:“店家,这是……?”
店家是一名古稀老丈,牙齿都没了好几颗,笑起来只能看见两个黑洞,“今天不是中秋嘛?这是贱内自己做的桂花汤圆,我们两个老家伙也吃不下太多,所以就煮出来给大家尝尝,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简单转眼看向另外那桌,也见他们桌上摆了同样的碗,遂道:“那就多谢店家的款待了。”
店家笑眯眯退下。
楚黎梦舀了一颗送进口中,两眼倏地睁大,“嗯~好吃~皮滑陷香,真好吃~”
听她赞美,简单也忍不住吃了一颗,眉头立即皱起,“好甜!”
怪不得都没见其他桌上的人动勺!
楚黎梦连吃两颗下肚,问道:“你不喜欢吃甜食么?”
简单皱着脸道:“不喜欢,太甜了!”
楚黎梦直接把他的碗移到自己面前,道:“你不爱吃我爱吃。”
简单也不出声,只自己静静喝着茶。
另一边,邻桌的人指着天开始骂声不断。
食客甲:“这个破天气!这个破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散!”
食客乙:“是啊,走到哪都是湿哒哒的,衣服都生霉了。”
食客丙:“最气人的是,这个破天气我还要回村拜月!雾都把路遮没了,这山路又难走,走到天黑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回去!”
食客甲:“你还别说,今天的天好像黑得特别快。”
食客乙:“是哦,你看那头,那云黑得呀,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食客甲:“下雨就下雨吧,说不定下了雨雾就散了呢。”
食客丙:“那还是等我回到家再下吧,不然这路不好走啊。”
食客甲:“那也不要耽搁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说罢,三人结账匆匆走了。
简单放下茶碗,道:“三小姐,这天看着要变,我们也赶紧回府吧。”
楚黎梦刚好吃完最后一颗汤圆,“行,回去吧。”
简单放下茶钱,随着楚黎梦往来的方向走去。
很快,二人的身影便与迷雾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了。
滚滚云层中,响起一声闷雷。
密林中。
千面对着姗姗来迟的雪匿道:“怎么这么迟?”
雪匿:“刚才来的路上总感觉有人跟着我,所以就在林中绕了几圈。”
千面道:“谁会跟着你?”
雪匿摇头:“不知道,那人很谨慎,抓不到马脚。”
千面道:“行了,旁的先不管先,赶紧把剩下的锁灵阵布好。”说着抬头看一眼天,道:“看样子,这天是要变了。”
又一声闷雷响起。
黑压压的云层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