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纨绔》自来水后

285、八月半恶兽藏金陵2

　　楚府，思苑。

　　前脚刚踏入思苑大门，楚燿就冲着快步想要逃走的连凤逑大声一吼：“连凤逑，你给我站住！！！”

　　连凤逑背影一僵，慢腾腾转过身来，道：“呵呵呵呵，楚思遥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耳朵都快被你喊聋了。”

　　楚燿一步来到他面前，抬手揪住他的耳朵，怒道：“说，你这次来金陵到底是为了谁？”

　　“痛痛痛~”连凤逑推开他的手，打马虎眼：“我还能为了谁？当然是为了你啊！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所以不顾一切困难，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赶来见你啊。”

　　“你放屁！”楚燿凶神恶煞道：“你敢对天发誓你是来见我的吗？”

　　连凤逑这人发誓惯了，几乎认识他的人都接收过他的誓言，发誓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说一句话而已，又不用拿命去博，何乐而不为？正要举手发誓，却被楚燿冷冷的一句“敢发假誓就一辈子孤寡终老”给震哑了。

　　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这誓连凤逑可不敢乱发，连忙装乖讨好，“我的好思遥，你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好兄弟，你怎会忍心看我孤独终老呢？是不是？”

　　楚燿皮笑肉不笑：“那就要看你愿不愿意说实话了。”

　　楚燿铁了心要他坦白，哪管他如何讨好也不愿意给他一个笑脸。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连凤逑投降了，“是，我这次来金陵，不光全是为了你……”

　　楚燿竖耳听着，心里已有猜测。

　　哪知连凤逑磕巴半天，也没有讲出他这次来为的那人是谁。

　　楚燿看不惯他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直接问道：“你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涅天境的那个藏苍？”

　　连凤逑光听这个名字就已红了脸，“哎呀~讨厌，说的这么直白做什么啊……”

　　楚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你跟他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连凤逑装傻：“什么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装？”楚燿指指他腰间的玉佩道：“这玩意他腰上也带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你们什么时候又见面了？”

　　连凤逑道：“瞎说什么呢~自从上次连桂山一别就没有见过他了。”

　　“那你这玩意怎么来的？”楚燿再次逼问。

　　连凤逑忍不住捂嘴一笑，羞涩道：“他让驿使快马加鞭送来给我的。”

　　楚燿：“……你们是信件来往的？”

　　“才不是，”连凤逑拎起玉佩，指一指上面那颗刻有‘涅’字的红珠子道：“这叫传音珠，我和他就是用这个联系的。”

　　这个珠子楚燿见到过，不过不是红珠，而是白玉珠，是颜尘给他的，说是……什么用来着？

　　当时他还在‘讨厌’颜尘，对于他送的那些东西他拿过后就乱扔一旁，看也不看的。

　　原来这珠子的用途是用来传音的？

　　楚燿努力回想着珠子去处。

　　连凤逑见他莫名失了神，以为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遂将他晃醒，道：“你想什么呢？”

　　楚燿开口就问：“你俩这是，互相喜欢了？”

　　连凤逑这次反倒不支吾了，承认道：“嗯。”

　　楚燿道：“确定是他了？你觉得你爹会同意么？”

　　连凤逑道：“确定以及肯定。我爹那边嘛……放心吧，这不还有子言顶着么？再说了，我爹那人我比谁都了解，我会搞定他的。若是真的搞不定的话，顶多被他打个半死，我能承受得住的！”

　　楚燿：“……我觉得你对你爹还是不够了解。”

　　连凤逑：“哈哈哈哈，这些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啊。”

　　楚燿是真的羡慕连凤逑。

　　或许在别人眼里，他楚燿就是一个随性自我的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点也不随性，更不自我。

　　从小体弱的他宛如一只金丝雀，每日每夜困在为他打造的专属牢笼里，天知道他有多羡慕那些能走能跳的人。可他也只有羡慕。

　　而自他身子好了之后，他的父亲却视他如无物，他使了一切能使的坏，就是为了让他看自己一眼，可到头来，他还是不愿意。

　　慢慢的，他变得自私自利，变得不近人情，变得不像自己。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真正的随性自我呢？

　　楚燿万般惆怅，突然想起那抹温柔似水的笑容，心中才有一点点安慰。

　　楚燿拍拍连凤逑肩膀，道：“到时候连府不要你了，你就来金陵，我养你。”

　　连凤逑感动得眼泪和鼻涕齐飞，“思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宣布，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思遥。”

　　全天下最好？

　　楚燿暗暗想道：“我是全天下最坏才是。”

　　正在这时，门口冲进来一抹倩影。

　　“二哥！！！”

　　楚燿头疼，又一个麻烦来了。

　　“熳熳，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知道我来了所以特意过来迎接我的啊？”连凤逑不要脸地道。

　　楚黎梦面无表情地推开凑到跟前来的脸，直往楚燿身上扑去，“二哥，大哥他欺负我！”

　　楚燿柔声道：“大哥他最疼你了，怎么会欺负你呢？”

　　被无视的连凤逑点头赞同：“是咯，你说楚大哥欺负思遥我还信，欺负你？才不信呢。”

　　“总之大哥他就是欺负我！”楚黎梦怀着一腔怒火把说亲一事添加油醋说给他听，“大哥他逼我嫁人！还是嫁给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花甲老富绅！”

　　连凤逑满脸震惊：“……”楚大哥的路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野了？

　　楚燿则是一脸冷酷：“……你这又是从哪本话本看来的故事？”

　　楚黎梦嘟囔一句：“卑鄙无耻老富绅强娶如花似玉美娇娘……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大哥他逼我嫁人！”

　　楚燿道：“大哥他怎么逼你嫁人了？”

　　楚黎梦气道：“他明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还要去给我说亲，这不比逼我嫁给花甲老富绅还要可恶吗？！”

　　这事楚燿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昨晚和颜尘闲来无事到后花园散步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出来消食的连蕴，三人闲话一阵，连蕴便使了个借口将颜尘支开，跟着将楚黎梦说亲一事透漏给他。

　　按照楚黎梦这个年纪，说亲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更何况金陵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排着队要和他们楚府结亲呢。就拿前一两年来说，几乎是每天都有人上门来说媒，楚府大门的门槛还险些被媒人们给踩烂，为了保护自家门槛，楚烁不得不发话说楚黎梦之婚事待她过了十八再议，请金陵诸位媒人们稍等两年，这才消停。

　　楚燿记得，那时候门槛都快被踩烂了连蕴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怎么眼下才一个说亲就让她这样紧张了？

　　楚燿察觉其中有异，遂道：“嫂嫂，你特意在这里候我不会是就为了给我讲这件事吧？”

　　连蕴轻轻一笑，道：“我就知道阿遥你最聪明了。”说罢眸色暗了暗，道：“其实还是熳熳的事。”

　　楚燿仔细听她说来。

　　原来，在他前往连阳县前日，连蕴曾旁敲侧击问过雪匿对楚黎梦的想法，雪匿也没有掩藏，只道楚小姐错爱，如今的他只想一心修炼，斩妖除魔，儿女情长之事不适合他这种每日悬在刀尖上的人，还请求连蕴把他的话转告楚黎梦，希望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连蕴一直不忍将这件事告诉楚黎梦，深怕她要伤心。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楚燿奇怪道：“爹无缘无故怎会提起熳熳的亲事来的？”

　　连蕴如实告诉他。

　　楚燿道：“那可就难搞了。对了，爹给熳熳说的那家亲事？”

　　连蕴唉声叹气道：“湘王府的潘星辰。”

　　楚燿：“……”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楚燿：“那嫂嫂是想我怎么做？”

　　连蕴道：“熳熳和你说得来，雪匿这事你要多劝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个雪匿呢？是不是？”

　　楚燿道：“好吧，我有机会会跟熳熳说的。”

　　楚燿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熳熳，你是不是就想嫁给雪匿？”

　　楚黎梦被戳中心思，也不羞，点头：“没错。”

　　连凤逑插话：“咦？雪匿不就是刚……？”

　　“你别插话，”楚燿道：“你才见过他几次，怎么就一定要嫁给他？”

　　“当然是一见钟情啊，”楚黎梦回想起第一次见面场景，脸颊微红，“还记得杨岭那事吗？他救我于水火之中，自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嫁他为妻！”

　　楚燿无言片瞬，道：“要是他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英勇呢？你还是想做他的妻子吗？”

　　楚黎梦道：“他怎么可能不英勇？要不是他力战杨岭，将杨岭杀死的话，我早就没命见你了。”

　　想到杨岭那事，楚燿真是一言难尽，“他是英勇，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英勇。”

　　楚黎梦：“你什么意思？”

　　楚燿将真相说出来：“其实力战杨岭的是颜尘，将杨岭杀死并拖入炼狱的是那些无辜惨死的新娘。雪匿他，救你纯属只是意料之外。”

　　当时的雪匿，在湖底世界快要塌的时候是想逃跑的，要不是屈于颜尘逼迫，他早就跑了个没影。

　　雪匿是胆小的，也算是勇敢的，楚燿明白这一点。

　　说实话，就算雪匿逃了，楚燿也觉得再正常不过。毕竟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是关乎到自身性命大事。

　　记得在楚黎梦整天和他念叨雪匿的那段时间，他还刻意对他观察过一阵。

　　他发现雪匿这人，不像颜尘那样冷静自持，也不像千面那样敏锐沉稳，当然也不像勇士那样英勇无惧。他就像是所有普通少年一样，心中存有大义，只要稍作历练，早晚有一天也是要翱翔于天，当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只是在遇到楚黎梦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人。

　　楚燿道：“你现在知道他为何总是要避着你了吧？你总是在别人面前说他是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奋力激战杨岭，如何排除‘万难’将你从杨岭手中救出来。你每说一次，就相当于多了一座巨山压在他的身上，你叫他如何承受得住？”

　　“如果你喜欢的雪匿只是你幻想中的样子，那我劝你，还是及时停止吧～不管对你，还是对雪匿，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黎梦一脸呆样，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楚燿叫道：“熳熳？”

　　连凤逑忍不住插嘴道：“你这话说得太狠了。”

　　“你闭嘴。”楚燿又叫道：“熳熳！”

　　楚黎梦猛地惊醒，迷茫道：“啊？”

　　楚燿：“你啊什么啊？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楚黎梦道：“听见了啊。”

　　楚燿摊手道：“那你怎么……”

　　‘看’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口出，就见楚黎梦盯着苑门口，道：“雪匿？”

　　楚燿回身一看，果然见雪匿背着身站在门口不知在和下人说着什么。

　　楚黎梦惊喜道：“那不是雪匿吗？他怎么在这里？”

　　楚燿这才告诉她：“他响午才到的金陵。”

　　楚黎梦跺脚：“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楚燿道：“刚才不是还没有机会说嘛。”

　　楚黎梦埋怨道：“你早说我就可以去找他了啊。”

　　楚燿：“……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的？”

　　楚黎梦冲着苑门口挥手，大喊一声：“雪匿！！！”

　　雪匿闻声扭过头一看，脸色瞬间白了。

　　跟着，他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咋舌的动作——拔腿就跑！

　　楚黎梦反应也是极快，拔腿便追！

　　“雪匿？！你跑什么啊？”

　　“喂！雪匿！不是，你做什么要跑啊？”

　　楚黎梦追了一会，停下大声一喝：“站住！”

　　雪匿背影一顿，停了下来。

　　楚黎梦向他靠近，在距离他十步之外停下，道：“对不起。”

　　楚黎梦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只自顾自说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会对你照成这样大的压力，我，我不是有意的。”

　　楚黎梦再向他靠近一步，不再掩藏自己的心：“自从我睁眼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时常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无暇。所以我费尽心思的讨好你，引起你的关注。

　　可就在刚刚，我明白了，是人都会有缺点，你有，我也有。

　　也正是刚刚，我发现，我们之间的鸿沟一下从天上人间，变成了近在咫尺。

　　我真的很开心。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雪匿，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雪匿背对着她，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