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1、好逑好逑君子好逑 ...
-
碧江的风吹动着船舫,缓缓游行于平静的江面,船渐去渐远,只留下一片水浪久久不能平复。
连凤逑站在甲板上,看着江面涌动的波纹,心里随之泛起一层涟漪。
他是否过于急进了?
这个想法,从上船开始,便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确定是他了?”
这两句话,是在临走之前聂亭向他提问的。
连凤逑当时毫不犹豫地答他:“是的。”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十分肯定,就是他。他想与之牵手一辈子的人。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聂亭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确实有些急进了。
但是,人海茫茫,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钟情的人,他如何能按捺得住?
所以,他急啊,急得挠心抓肺。
急在心间,时不时就有念头冒出来问问自己,他是否也对自己有意?他是否也在无时无刻地想着自己?
急在身上,灵魂深处总残留着一股瘙痒让他抓也抓不着,浑身难受得仿佛着了火一般热滚滚;
急在嘴边,每次看见他那张凌厉的脸和那条充满诱惑的伤疤,便觉得口干舌燥,舌尖从两片薄唇中间轻轻滑过,它也忍不住想要出来吻吻他。
远远的山峦顶峰笼着一层轻雾,山风从中吹过,多变的雾霭慢慢化成那张心心念念的脸庞。
他抬起手,隔空轻抚,嘴边溢出一抹笑意。
“连凤逑,若是世上只能有一个疯子,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
可是,连凤逑啊连凤逑,你何时变得这样循规蹈矩了呢?
江中的风带着微薄的苦涩灌进他的嘴里和鼻腔,他觉得有一股冷意朝他袭来,下意识抬起双手擦了擦手臂。
正是这时,肩上突然一重,他低头一看,一件素白的披风为他挡住了这无名的寒意。
他一抬头,就见藏苍站在他的面前。
绚烂的阳光过于刺眼,他仿佛看见了眼前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流动着他期望的柔情。
藏苍迎光而站,语气温和道:“连公子,怎么又出来吹风了?”
连凤逑拢了拢披风,答道:“在舱房里呆的久了有点闷了,出来透透气。”
藏苍抿着嘴笑了笑,道:“身子还有没有不舒服?头还晕吗?”
连凤逑一听到他的关心问候就有愧疚涌来,心里暗暗喊了几句抱歉的话,嘴上却是回答道:“没有了。”
藏苍松了松气,道:“没事便好。”
见他这样,连凤逑心里的那点小善念又跑出来对他进行良心谴责,他暗暗与之较劲。
恶人连凤逑:“我又没有杀人放火,不准再谴责我!”
好人连凤逑:“你看看你,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还骗人家,你简直不是人!”
恶人连凤逑:“不就说个谎而已吗?以前又不是没有说过,怎么到他这里就不是人了?!”
好人连凤逑:“你还有理了?就是因为你说谎说得多了,所以才不会有人喜欢你!”
恶人连凤逑:“你骂归骂,不准诅咒我!”
好人连凤逑:“我怎么诅咒你了?我是为你好!你还不赶紧跟他说出真相,若是被他发现了你撒谎骗他,他肯定不会再管你这个大话精的死活!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恶人连凤逑:“藏大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好人连凤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连凤逑陷入纠结,浑然不知藏苍正盯着他,“连公子?连公子??”
连凤逑惊醒过来,道:“啊?怎么了?”
藏苍担忧的目光在身上扫了一扫,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连凤逑急急摆手道:“没事,我没事!你看我,打死一只老虎都不在~咳咳咳~”
许是说得太急,加上船头风大,吃了一嘴风的连凤逑忽地咳个不停。只见他一手捂着嘴猛咳不止,单薄的身子靠着船栏微微弓着,一副随时都要倒地不起的孱弱模样。
藏苍见此,忙忙上前抬手在他后背轻轻抚拍。好一会之后,他才慢慢停了咳嗽。
连凤逑仰起头,一张脸咳得通红,眼眶里还沁着滢滢水光,一眼看去,实在是娇弱极了。
藏苍怔了须臾,默默移开了眼,道:“没事吧?”
连凤逑拍了怕心口,道:“就是呛了口风,没事。”
藏苍缩回了还停留在他背上的手,道:“没事就好。”
连凤逑顺好了气,直起身与他并肩而站。
江面水光耀耀,两岸风景倒映其中,竟是另一番风光。
连凤逑两眼弯弯,道:“真美~”
藏苍偏过脸看了看他,道:“是啊,真美。”
清风穿梭在二人之间,吹起他们的乌发交缠于半空,难分难解。
连凤逑抬手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说来:“藏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挺有缘的?”
藏苍淡淡一笑,道:“确实挺有缘的。”
眸光流转间,忆起昨夜他与竹笙一唱一和的‘做戏’画面,又是一笑。
***
明月清朗,银辉满地。
藏苍才刚踏进客栈的大门,就扫见竹笙藏在楼角下冲他这边张望,一见他人,瞳孔即刻闪出一抹精光,明晃晃地写满了“算计”二字。
藏苍微微一愣,想到方才与师傅确认过的事情,心下有了主意,遂假装看不见他人,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客栈堂倌刚给客人倒好了茶,一抬眼就看见他走过来,便展开笑脸道:“藏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藏苍心不在焉道:“嗯。”
堂倌又问:“藏公子,那些伤患都好些了吧?”
藏苍道:“基本都痊愈了。”
堂倌掂了掂手中的茶壶,道:“藏公子,要不您坐下喝杯茶吧?”
身后传来哒哒的上楼声,藏苍侧了侧身,余光瞥见竹笙正急急往楼上奔去。
藏苍摆手:“不了,我还有点事。”说着不等堂倌反应,无声无息地上了楼。
竹笙一进房门,立即反手将关上。
房中烛火微暗,透出两道颀长的身影,正在低低声说着话。
竹笙:“公子,藏公子他回来啦~”
连凤逑:“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我都还没有准备好呢。”
竹笙:“准备什么啊公子?不就几句话的事么?”
连凤逑:“怎么不要准备!我下午睡醒了还没有洗簌呢。”
竹笙:“来不及啦!我上来的时候看见藏公子在跟堂倌说话,这会应该说完了就要上来了!”
连凤逑:“不是吧不是吧?你赶紧去看看上来没有?”
话音一落,其中一道身影缓步朝着房门走来。
藏苍后退半步,一个旋身,直接从三层之高跃下了大堂,稳稳落在了堂倌面前。
从天而降一个大活人,没有见过世面的堂倌惊得茶壶从手中滑落出去。
藏苍伸手接过,眼尾余光却时刻紧盯着楼上。
堂倌稳了稳心神,待看清面前之人相貌,面色煞白道:“藏公子,您怎么从……”
藏苍将茶壶塞到他怀里,转身走向楼梯。
竹笙看着他踏上了阶台,速速退回了房,打开房门。
“来了来了!”
连凤逑连忙将其余烛火点亮,房内瞬间光亮如昼。
不过一会,有平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慢慢传来。
藏苍走上长廊时,又故意放重了脚步,悠悠然而行,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紧张回绕,握了握拳,竟发现掌心渗出了微微薄汗。
走至离房门还有五步之时,房里传出了两道洪亮的交谈声。
竹笙:“公子,我们什么启程去“金陵”啊?”
他有意加重“金陵”二字咬音,藏苍一听,果然顿下了脚步。
连凤逑:“我也想马上出发啊,可是我这身子……唉,都怪我太弱了。”
竹笙:“那怎么办啊?再不出发,恐怕就要误事了啊。”
连凤逑:“那你说怎么办呢?”
竹笙:“要是藏公子跟我们一路就好了,这样既不会耽误时间,也可以给公子疗伤了,公子你说是不是啊?”
连凤逑:“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啦~不过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藏苍凝神听了一会,终于从他们浮夸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意味。
他们怎么知道他也要去金陵?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中停留了片刻,随即暗暗一笑,心道:“他都能装病不让自己离开,打听这点消息对他而言又什么难的?”
心下一快,提脚快步向房门走去,来到门前,露出一副惊讶表情,道:“你们也要去金陵?”
问话一落,房中二人随即露出一副十分夸张的神情。
藏苍憋住了笑意,赔罪道:“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讲话。”
连凤逑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他身上瞟了两眼,遂吃惊道:“啊?你怎么说“也要”?难不成,藏大哥也是要去金陵吗?”
藏苍同样惊道:“没错。”
连凤逑大惊:“不是吧?这也太巧了吧?”
藏苍扬唇一笑,道:“是啊。”
***
连凤逑被他的笑迷得七荤八素,心脏砰砰乱跳起来,不自觉向他靠近一步,转过头直直看着他,眼神迷离,痴痴道:“藏大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藏苍偏了偏头。
二人距离不过一掌之距,四目相视,鼻息相缠。
绚烂的光晕在二人鼻尖处散发着炙热的气息,四下景物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暧昧不明。
天地间,仿佛只留下这一白一暗的身影,在四季迭代下,在时光巨轮中,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竭尽全力地纠缠,不止不歇。
风轻轻地吹,船缓缓地动。
一切美好得让人舍不得移目。
然而,泡影始终会消散,还没来得及开口的秘密,终归只是秘密。
连凤逑按下心中的冲动,嘴边那句就要脱口的话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随着暗暗警示自己:“不能冲动不能冲动!我们才认识多少天呀?这样突然向他表明心意要是把他吓得跳江了可怎么办?冷静冷静,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藏苍见他眉头紧锁,欲说不说,便问:“你要说什么?”
连凤逑自我冷静一番后,换上一副不失礼仪的神情,道:“哦,没什么,我就是想同你说,谢谢你。”
藏苍没预料他说出来的竟是这句话,心中有片刻的失落,“这又是何意?”
二人还是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冲动已过,此时再这样四目交替,竟有一丝丝的尴尬和难为情。
连凤逑正了正脸,道来:“要不是藏大哥你,我这毒气恐怕没那么快清除呢~前几日你一直在我和其他伤患间奔波,我也没个机会好好跟你说句谢谢,眼下有这时机,我当然要好好同你说一句了。”他转过身来,郑重其事道:“藏大哥,真的,真的谢谢你。”
藏苍回以谦虚:“连公子,无需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这句话实属客套,可在连凤逑听来,却又是另一个意思,“不管受伤的谁,他都会出手相救。于他而言,他不过是万千人群中某一片不起眼的孤叶。在他眼中,他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他的心咯噔一下,慢慢沉了下去,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成一个僵硬假笑。
忽地,船身一阵摇晃。
连凤逑收起了笑脸,道:“怎么回事?”
话音才落,轻微的摇晃变成了剧烈的震动。
连凤逑正是心神不宁,一不留意,身子便随着船身晃动而摇摆。
藏苍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小心!”
连凤逑稳住身子,视线落在了手腕处。
藏苍那只苍劲有力的手正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连凤逑喉尖一紧,勾起的手指微微颤动着。
“不可以!不可以!快放手!不然他会忍不住……!”
连凤逑回过神,猛地将手一抽,可还未抽出,又被他牢牢钳住!
藏苍:“别乱动!”
船身又是一震,随即传来阵阵的紧急的叫唤。
藏苍五指一收,用力一拉。
连凤逑顺力旋身一转,靠进了他强壮的臂弯之中。
藏苍沉厚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应该是触礁了。”
连凤逑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胡乱嗯了两声,整个身子如浸在热水中一般,由里到外都是滚烫烫的。就连藏苍拉着他向船栏靠去,他也只是如木偶般任由他牵着。
舫船的震荡慢慢缓了下来。
藏苍退开了身,放开手,道:“没事了。”
温度骤散,连凤逑瞬间清醒过来,“抱,抱歉,刚才失礼了…”
藏苍露出一个不失风度的微笑:“没……”
话还未说完,船身蓦地一抖!
连凤逑未及反应,整个人朝着藏苍扑去!
只听砰地一声,二人齐齐摔落在地!
“哎哟~哎哟哟哟~~”
连凤逑被摔得眼冒金星,手下胡乱一摸,压着一块既硬又软的东西撑起了身子。
起了一半,忽有一股异样感袭上心头。
低头一看,就见手下按着的不是甲板,而是藏苍的胸口!
连凤逑双目一睁,一张脸红如煮熟的虾子。
这边,藏苍后背被一块硬物硌得难受,眉头一紧,伸手绕到背后想要将其掏出。
连凤逑心里有鬼,见他神色这样难看,还以为他这一皱眉是对自己的动作表示嫌恶。
思及此,他立即挪开了手。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挪手,他整个人如失了重力般重重压了下去!
原来,他竟忘了支撑着他整个身体的就是这只该死的手!
船身终于稳了下来。
风平浪静,风光依然。
由半空掠下的青鸟在江面上留下几道深深浅浅的水痕,仰天飞去,鸣叫声不绝于耳。
甲板上,杂物乱了满地。
狼藉之中,一上一下,两具生涩而燥热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万物皆空,唯有两颗悸动的心在强势地宣告着自己的热烈!
良久,连凤逑终于生硬地抬起了头。这一抬,所有的理智化为轻烟。
幽深而清明的瞳孔之中,是藏苍那张近到几乎是贴在眼球里的面容,那样的清晰,那样深刻。
这辈子,再也无人能像他这样撞击着他的心灵,他的神魂。
鬼使神差下,连凤逑低下了头,如蜻蜓点水般从那片诱人的嘴唇一点而过。
藏苍倏地睁大了眼。
“公子!”
竹笙的声音远远传来,打破了这份头皮发麻的惊骇。
“公子!你在哪里呀?”声音越来越近。
连凤逑的面色由一开始的赤红,慢慢变成了死白。
藏苍放在他肩上的双手微微一动。
连凤逑骤然惊醒,整个人弹跳起身,猛退十来余步后,捂着脸大叫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说完仓皇而逃,转角时与前来寻找他的竹笙撞了正着。
竹笙吃痛道:“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啊。公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奇怪?嗳,藏苍公子你怎么躺在地上?公子你??……不是,公子!你跑去哪里啊?公子?等等我!我找你有事!”
乘风而行的舫船在江上缓缓前行,一切归于平静。
藏苍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往后一摸,摸出了一盒香脂膏。
他坐在风中,望着膏盒发呆。
久久过后,他抬起右手,抚贴在温热的唇瓣上,轻轻摩擦。
凉风吹来,扬起他的长发在空中飞舞,露出那一对红了耳尖的耳朵。
接下来两日,连凤逑仿佛失去记忆一般,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同他一起用饭,一起聊些家常,甚至依然不咸不淡地唤着他藏大哥。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如果忽略那一吻的话。
这日,船终于抵达了千里渡口。
藏苍不作多话,拣了行礼便同连凤逑辞别。
连凤逑好似换了一个人般,只与他说了几句,也挥手告辞。
竹笙甚是疑惑,问道:“公子,你就这么放藏苍公子走了?”
在藏苍转身的那一瞬,连凤逑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他痴痴望着远去的背影,忧伤道:“竹笙,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竹笙一脸迷雾道:“搞砸了?搞砸什么了?”
连凤逑不想再想起痛苦回忆,只唉声摇头道:“没有,没事了。”
他消沉得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叫竹笙实在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一回事?合着拖了人家几天时间,现在人家说走就让他走了?那这几天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好玩吗?”
又再想了想,才发觉连凤逑前两天已经变得古古怪怪,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同藏苍相处,可总感觉少了一份──热烈。
对,就是那份热情如火,那份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藏苍已经被他看上,没人可以和他抢的那股霸道之火!
竹笙沉思片响,喃喃道:“难不成公子不喜欢藏苍公子了?不是吧?这才几天啊?!”
“竹笙,这些东西放哪里?”
卸货的仆役打断了他的思索,他晃了晃头,决定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打下主意,转身安排仆役们装卸行囊去了。
收拾好一切,叫了马车,出发前往楚府。
行了大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楚府大门前停下。
方一下马车,便见肖管家站在门口与一名白衣男子说着话。
连凤逑抬眼看去,只看见男子高大的侧影,日光正正打在他的身上,折射出白茫茫的光晕,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说来奇怪,连凤逑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子的身影时,便有一股异常的熟悉。他拉了拉身旁的竹笙,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身影很像是……”
竹笙正在吩咐仆人卸下行礼,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听见肖管家爽朗的高声响起:“连公子?!连公子,您怎么亲自来了?!”
岂料,在肖管家喊出“连公子”这三个字时,那名白衣男子身子一震,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交汇,似乎有一道电光在他们之间摩擦与碰撞。
连凤逑愣住了,带有一丝丝窃喜。
竹笙也愣住了,带着的却是震惊和惊恐。
“藏苍公子!?你,你怎么在这儿?!”
一瞬间,什么跟踪,图谋不轨,谋财害命,劫色等等等等能想到的想法全都他脑中过了一遍。
竹笙暗暗想道:“这可太可怕了!”
肖管家也是惊道:“怎么,你们认识?”
说话间,肖管家和藏苍下了台阶,来到他们面前。
竹笙带着戒备问道:“藏苍公子,你这是……?”
藏苍解答了他的疑惑。
竹笙道:“这这这,这也太巧了吧?!!”
肖管家老脸笑道:“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藏公子和连公子你俩真是有缘啊。”
藏苍轻声应道:“嗯。”
肖管家招呼下人替他们接过行礼,道:“来来来,二位公子里边请。”
连凤逑随藏苍并肩而走,行了一会,藏苍突然放慢了脚步。
连凤逑跟着慢了下来,歪着头道:“藏大哥,怎么了?”
头顶是葱葱绿叶,缝隙间透下来的点点光影恰好落在他的眉间,宛如一只小鹿般,欢快地跳跃着。
藏苍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挠过,很痒。
少顷,他眸子一转,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发现……”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
连凤逑屏气静听,生怕他说出一些他不想听到的话来。
“发现…”藏苍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接着道:“我们确实挺有缘的。”
听到他的这句话,连凤逑整个人才算真正的松懈下来。看来,那件事,他没放在心上。也是,放在心上的只有他一人吧……
在二人经历船头那一小插曲过后,他便直接奔回舱房,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这一裹,就是一整夜。
他静静一人反复回忆着那无意识的一吻。
地点不对,方式不对,时间不对!
什么都不对!!!
他懊悔至极!
他不敢睡觉,他害怕闭眼之后,再醒来,他已经离开了。
所幸第二日起来后,发现他还在。而且,也并没有表现出现嫌恶他的神情。一切如常。
所以,这两日,他表面故作轻松,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可有谁知道,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煎熬!
他每日面对着他,看他的每一眼,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他多怕他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对他说一句“真恶心”,那他真真是要生不如死了!
连凤逑乱七八槽想了一大堆之后,扯开了嘴角,微笑道:“是啊,真有缘~”
藏苍听完一笑,眸中闪着炙热的光芒。
“公子,藏苍公子,你们俩怎么走这么慢?”
藏苍快了两步向前迈去,见他还没有跟来,回头道:“快跟上。”
连凤逑:“来啦~”
轻风拂来,叶声簌簌,光影下人影重叠,袍角相缠。
连凤逑微微眯起了眼,目光闪闪,忽忆起初次见他的场景,心头一热。
人潮涌涌,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你。
从此,为你辗转反侧,倾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