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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执念执念心心念念3 ...

  •   深夜弦月如血,四下一片诡气森森。

      苏离娘趴在案台上歇息,迷迷糊糊间,房门被轻轻推开,夜风灌了进来。

      苏离娘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半抬起沉重的眼皮向门口望去。

      门前站着一道人影,一身靛青冰丝纹长袍在夜风下簌簌摆动,昏黄的的烛火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比白日里还要温柔。

      “正清?”苏离娘从案桌上起了身,揉了揉有些微麻的手臂,眯着眼唤了来人的名字。

      来人没有答话,径自朝她走近了两步。

      夜风再起,苏离娘的猫眼惺忪也被吹醒了大半。她清明的双眼落在来人身上,秀眉一皱,厉声道:“庄延明,你来做什么?!”

      庄延明笑着朝茶案走去坐下,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哉哉的品起茶来。品了三杯过后,他才递给苏离娘一个眼神,淡淡道:“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苏离娘厌极了他这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好似所有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她低低哼了一声,冷下脸来:“我与你无话可说,你走。”

      庄延明抿嘴一笑,摇头道:“姐姐何必拒我于千里呢~想想一开始,我们不是相处的很愉快么?”

      苏离娘不想与他过多废话,继续下逐客令:“正清不在这里,你不必要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要歇息了,你快快走。”

      庄延明却偏偏不顺她意,将外袍脱下放在案几上,单手撑着下颔,含笑道:“姐姐别气呀,大哥不在这里,不如我们来联络联络感情吧?”

      苏离娘面带愠色,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庄延明伸出食指在茶杯中沾了茶水,在桌上一划一划,不知在写些什么。每当他划上一笔,他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一分。

      苏离娘凝视着他的侧脸,竟有片刻的恍神。不过一年间,他的变化与当初初见他的样子天差地别。他本就生的白皙,在这精心养护的一年下,他原本沧桑枯黄的面色越渐红润,身形也可见健硕,特别是他那双眼,时常噙着笑,让人看上一眼,便会不自觉陷入其中。这一点,恰恰是与庄正清相反的。二人相貌虽是十分相似,可庄正清浑身透着的是一股温文儒雅,而他,一派云淡风轻之下隐藏着的却是令人心寒的阴鸷。

      这是苏离娘与他相识三个月后所窥得的他的真实面容。也许是他不屑在她面前隐瞒,也许是他故意为之,也正因为如此,当她说起她的所见,却是无一人相信。

      所有人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在拆穿他真是面目的这条崎岖路上,只有她一人孤身奋战。

      她累了。她不想再与他纠缠不清。

      “庄延明,别逼我赶你出去。”苏离娘见他无动于衷,压着声音狠狠说道。

      庄延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越笑越大声,笑得前仰后翻,笑得泪水狂飞,“姐姐,为何你就是容不下我?我们像之前一样好好的,不好么?”话说到此他顿了顿,接着话音一转,尖声又道:“你凭什么要和我抢?!”

      苏离娘莫名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疯话?我与你抢什么了?”

      庄延明抓起案上的茶杯狠狠掷下,面色狰狞道:“你敢说你没我抢?要不是你要挟大哥,大哥怎会出尔反尔?”

      苏离娘冷笑一声:“我没空和你在这里做戏,你快滚。”

      庄延明倏地起身,指着她道:“你别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若不是你以成婚之事要挟大哥,大哥怎么可能不将庄正清的名字给我!”

      “什,什么?”苏离娘惊了惊,随即恢复神色,哼道:“就算你用了正清的名字又如何,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正清。”

      “你住口!”庄延明厉声喝道,他一双眼中全是狠戾阴毒,宛如一头噬了血腥的野兽,张着獠牙,随时随刻都能将人撕裂咬碎!

      苏离娘带着颤意往后退了半步,眼睛不时向外扫去,暗想道:“娟儿呢?娟儿怎么不进来?”

      庄延明看出她心中所想,轻轻笑了笑,道:“她太吵了。她为何能这么吵?整天吱吱喳喳个没完,吵得我头疼,吵得心烦!特别是,她还整日里跟别人说我的坏话,姐姐,你就是这样管教你的下人的吗?不好不好。所以,我替姐姐管教了她一番,你看,她现在不就不吵了,不是么?”

      苏离娘浑身一僵,一股不知名的惊恐从内心深处涌了上来,她惊恐而道:“你!你做了什么?”

      庄延明哈哈笑出了声:“你关心她?你关心她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下人,你与其关心她,不如关心一下大哥比较好哦~”

      “你什么意思?!”苏离娘失声道。

      “我能有什么意思呢?姐姐,你是不是也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呢?是吧?很讨厌吧?”

      庄延明自顾自的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我有个小秘密,现在说给你听,好吗?”

      “我不……”苏离娘本能的开口想要拒绝。可庄延明并不她机会,接着道:“上个月,我不是带着大哥回金陵拜祭爹娘吗?不过,我不只是去拜祭爹娘哦,我还去办了一件大事。你猜猜什么事?”

      苏离娘瞪着双眼看着他,她隐约感觉到,在他身上,有一股阴鸷鸷的邪气缠绕在他四周,而在这道邪气之中,他的那张脸,变得异常可怖,宛如厉鬼!

      庄延明啧了一声,道来:“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那几个打我的无赖吗?他们太坏了,我恨死他们了!我恨不得饮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咬碎他们的骨!不过他们太脏太臭了,我不想脏了我的嘴。所以啊,我就把他们打我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头给切了下来,然后喂给另一个人吃,然后再把另一人的脚趾也切了下来,再喂给另外一人。接着,再把他们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最后呢,我就把那狗给杀了,做成炙肉,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呢~”

      “呕!”

      苏离娘止不住干呕出声,眼泪齐飞,整张脸又红又白,既惊又恐。

      庄延明哈哈一笑:“怎么,这就怕了?”

      苏离娘压住肚子里的排山倒海,一字一顿道:“你,疯,了!”

      “这就叫疯了?那你看看这个。”庄延明从袖中拿出一枚吊穗,穗子上,挂着一枚同心结。

      苏离娘双目剧瞪,看着同心结上的点点鲜红,凄厉嘶喊:“这,这个怎么在你手上?!正清,正清!你把正清怎么了?”

      “嘘~”庄延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道:“这还不都是要怪你,要不是你跟大哥说他若是把名字给我,你就不跟他成婚了,我会做出这种事来吗?大哥这么好,我怎么忍心,忍心…杀了他!”

      “啊!!庄延明!你疯了!你疯了!正清可是你亲生大哥!你怎能!怎能!!”

      苏离娘面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哭不出声。

      “我说了,这一切,都要怪你。”

      苏离娘抓起脚边的椅子砸了过去。

      庄延明侧身躲过,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口中还说着一句比一句更加阴冷的话:“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为什么!为什么大哥可以锦衣玉食!可以干干净净的活着!明明走散的是他,为什么受罪吃苦的却是我!

      你们知道我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为了一碗隔夜菜,我要被,被一个满身毒疮的人,压在身下…为了少挨一顿打,我就要被十几人轮流玩弄!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受这种罪!

      都是你们的错!你们都该死!!!”

      庄延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手中的利刃闪着骇人的寒光。他高高举起匕首,眼中带着狂烈的狰狞,五官已不似正常人有的人色,只听他缓缓道来:“你下去陪陪大哥吧。”

      说罢挥刀而下!

      下一瞬,苏离娘猛地站起,重重将他撞出了几步,随即朝着门口疾奔而去,可刚跨过门槛,跑了几步,便被不知什么硬物给绊倒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低头一看,在她脚下的,是瞪大着双眼,已经僵硬了的娟儿。

      苏离娘抱着头退了又退,呜咽声压在她颤抖的双唇之间,每一声急呼都是十万分惊恐。她的双肩疯狂抖动着悲痛和战栗,忽听一声“咔擦”的折断清脆声在死寂的夜中响起,她的视线僵硬地随之移动,落到娟儿的尸首上。

      娟儿的尸体诡异的折在地上,也许是因为她的脊骨再也撑不住这非人的动作,也许是苏离娘方才的那一绊,踩中了某点脆弱。总而言之,此刻她的身体还是折着的,只是她的头,却是摇摇晃晃的挂在脖颈的皮肉之间,一揺一摆。晃动间,她那双再也不能转动的眼球始终落在苏离娘身上。

      苏离娘堵在喉尖的惊叫终于倾泻而出。

      “啊啊!!”

      尖叫声荡在院子里,四处却是静的可怕。

      苏离娘的喘息混杂着夜风和血腥,化为天上那轮刺目的红月。

      忽然,她身后扫过一阵阴冷。她一回头,是庄延明的脸。

      苏离娘只觉腹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

      庄延明的脸近在咫尺,咧嘴大笑。

      紧接着,一下又一下的刺入,直到苏离娘的身子的瘫倒在地,双眼大睁,两只逐渐变得混浊的瞳孔中,倒映着夜空上那轮猩红诡月…

      “哈哈哈哈哈哈!”

      ————————————

      “思遥!!!”

      他听见桀桀的笑声在他耳边泛滥,紧接着,腹部传来的剧烈撕痛将他从迷眩中拉扯进无尽的冰寒。

      “思遥!”

      有人在唤着他的名字。

      焦急,迫切,惊忧。

      这道声音强势地挤进他的脑中,那声声诡笑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狂劲的风声和焦灼的叫唤。

      楚燿蓦地睁开眼,瞳孔之中,是苏离娘那张白到近乎透明的脸。

      她的眼中满是惊惧和绝望,与他在梦中看见的那张脸相互重叠。只是这一次,她含着泪水的双眼,还带着一份浓浓的期盼。

      狂风迷人眼。

      忽地,一道强光飞来,将楚燿和苏离娘挨近的距离生生撑开。一把比夜还要黑暗的长剑斩断了二人的接触。

      只见二人的身子皆是被这道强光弹的往后倒去。

      楚燿仰在半空,脑袋一片轰鸣。

      随之,一股清冷又带着些暧昧的幽兰熏香飘过他的鼻尖。身后被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和强劲有力的臂膀。

      “思遥!”

      楚燿抬起迷离的双眼,便见肖骐一脸惊忧地飞奔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二郎!你没事,太好了!”

      楚燿那双被迷雾笼罩的双眼逐渐清明。继而慢慢睁大。

      就在方才,苏离娘将手指抵在他的额心上,仅仅只在那一瞬之间,百千幅画面已在楚燿脑中一一闪过。无一不是那被尘埃遮盖了的真相。

      楚燿慢慢转过头去看庄正清…不,应该唤他为庄延明。他还是那副“我才是庄正清”的嘴脸,看到楚燿不由失笑。

      几乎在他笑出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庄延明身上。没人会再相信他说的话,即使那话中饱含着无尽的诚意。

      庄延明也从他们眼中看出了这一点,他索性不再伪装,沧桑的声音徒然一转,变成了尖声嘶厉:“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我才是庄正清!庄正清只能是我!”

      苏离娘趴在地上,一双冷眼冷得可怕。

      庄延明撕下虚假的慈眉善目,厉声骂道:“你这个烂到泥里的贱货,当初我就应该将你的魂魄捏碎了去喂狗!让你永不超生!”

      苏离娘站起身来,沉默以待。

      庄延明被她的平静刺激得几近发狂,双眼中瞬时冒起无数血丝,比炼狱罗刹还要可怖,“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阴风狂卷而起,整个天空低得仿若随时就要砸下来。

      “站我身后!”千面厉喝一声,掐诀布界。

      赤色结界拔地而起,围成一个圆圈,将几人包围其中。

      颜尘持剑飞身上前便与庄延明斗在一起。

      庄延明身法飘忽,只躲不攻。

      颜尘利剑如风,剑气携着灵光连连刺去,却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只被他轻轻一偏,便躲过这来势如电的攻打。

      怪!实在古怪!

      千面观摩片刻,低声道:“怎么回事?以少境主的灵力来看,解决他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何…少镜主的每一步进攻,他都能有所预料?”

      正当他怀着疑惑陷入思考之时,只听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因为,我们都在他编织的梦里。”

      “什么?!”千面回头一看,说话正是苏离娘。

      苏离娘望着结界外缠斗二人,再次道:“你没有听错,我们都在他的梦中。诡梦。想必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千面何止知道,对他而已,简直就是他此生的噩梦。诡梦,顾名思义,由鬼生梦。

      施梦之鬼侵蚀生人的神魂,将生人拉到自己编织的诡梦之中,生人会像在现实世界中一样正常活动,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厉鬼掌控之中,道行高的厉鬼还有“重启回溯”之术,若是有人察觉自己身陷诡境,厉鬼便会立即清除他的记忆,让他重回一次,一次不行,便继续下一次。

      因此,被厉鬼拖入诡梦之人,十有八九都会因现实世界的身体饥饿坏死而丧生于诡梦之中,而死后仍要困于诡梦,除非施梦之鬼魂消魄散,或是被镇压,或是善心大发。简而言之,施梦之鬼就是诡梦世界的主宰。

      千面前些年驱邪时曾被强行拖入一只厉鬼的诡梦中,浑浑噩噩度过了几日时间毫无察觉,后面还是师傅发现他没有复命,才带人前往驱邪之处寻他,最后在一处山洞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可惜他深陷诡梦无法自拔,幸得师傅帮他解梦,他才能脱离诡梦,回到现实之中。

      可现在外面世界并没有能助他们解梦之人。那他们,岂不是大半个身子都在黄泉中了?

      那边,庄延明褪去那层温柔儒雅的沧桑皮囊,变成了阴鸷厉鬼的模样!

      颜尘剑光击去,轰然一炸,漫天飞沙,却是半点尘埃都没能染上他的身子。

      庄延明飘浮在半空,阴声笑道:“在我主宰的世界,无人可以打败我!哈哈哈哈。”

      千面思绪齐飞,却找不到任何解梦之法。他暗暗咬着牙关,低声道:“如今之计,只有找到他魂魄的藏身之处,才能活命出梦。”

      肖骐扶着虚弱的楚燿急急道:“那你快快去找啊,我和二郎都不想死在这里啊。”

      千面脸上冒着薄汗:“诡梦之中事物无数,任何一个人,一件物品都有可能是他的藏身处,你说找就找?你以为这么容易吗?”

      “那不找怎么办啊?难不成在这里等死?”肖骐泄气道。

      颜尘的击打越渐密集,庄延明依旧躲闪没有还击。千面看出来了,不是他不愿还击,而是他,不能还击。他定是将所有鬼力都用来支撑诡梦,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鬼力再来还击,唯有躲避!

      “只要找到他魂魄…没错!找到他的魂魄我们就能出梦!”千面激动想着,转头去离娘:“你应该在这里面很久了吧?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是他会用来藏匿魂魄的?”

      苏离娘惨白的面容一片呆滞,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所有的行动都受制于他,只要我做出违背之举,他就要把我关起来虐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正清他,他也被关起来了,可是我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

      “哈哈哈哈哈~休想打败我!”

      庄延明得意的狂笑在几人耳中肆虐,只见他大手一挥,无数黑雾朝着颜尘飞去,将他缠住。

      颜尘赤手运法,操控着破秽挥砍浓雾,不过半刻,那厚厚黑雾竟将破秽卷裹其中,隐约有被吞噬之兆!

      颜尘弃法飞身扑去,紧紧抓住破秽剑柄,使劲全力,将破秽一点一点拔出。可拔了一半后,一道黑雾趁他不觉,偷偷潜到他的身后,欲要偷袭。

      颜尘一手拔剑,一手运法击退黑雾。不料黑雾越来越多,他的身影陷在雾中,已逐渐模糊!

      “千面!你快想想办法啊!颜公子就要招架不住啦!”肖骐急迫催道。

      千面掐诀的手指松了松,赤色结界隐隐一阵晃动,潜伏在外界的黑雾见状,扭曲着长长的尾巴慢慢朝着几人靠近。

      肖骐惊呼一声,拖着楚燿往后退了退,哪知脚下一扭,二人砰地应声倒地。

      楚燿眼冒金星,整张脸皱成一团。

      肖骐吓得脸色煞白,“二郎,二郎!你没事吧?”

      苏离娘闻声也前来帮忙,当她的手抚上楚燿的手臂时,楚燿忽地一把将她拍开,弯下腰干呕起来。

      肖骐略微尴尬地道:“那个,二郎他不是…”话未说完,他目光一凝,落在了地上的两枚虚影上。

      肖骐扶着楚燿坐好,将它们拾起:“这个…”

      苏离娘伸出手道:“这是我的同心结。”

      是了,这两枚同心结是方才推搡时从她身上掉出来的。

      肖骐细细看着这两枚同心结,倏地站起,朝千面问道:“千面,你说,他的魂魄可能藏在人上,也可能藏在物上,是不是?”

      千面正绞尽脑汁想办法解决眼前黑雾,忽听他这样问道,奇道:“是了。怎么这么问?”

      肖骐看一眼楚燿,又看一眼苏离娘,再看一眼正在戏弄颜尘的庄延明,心中明了,道:“千面,你身上有火吗?”

      千面眉头一皱:“你要做什么?现在是危难之际,你能不能不要开玩笑了?”

      肖骐一脸“我没有在开玩笑”的正经表情看着他:“你到底有没有火?”

      千面烦躁道:“在我荷包里,有明火符。”

      肖骐扑上去掏出了一张赤红符咒,道:“怎么让它燃起来?”

      苏离娘目光流转,似有察觉他这番举动为何,惊问道:“你要做什么?”

      肖骐举着同心结,镇定道:“信我,只要烧了它们,我们便能回到外面。”

      苏离娘大惊:“不行!这是正清留给我的东西!”

      肖骐平静道:“那你是要同心结,还是要解脱?所有人的解脱。”

      苏离娘不语。

      肖骐站到千面身旁,道:“你快让它燃起来。”

      千面一脸怪异之色,想起那日他看穿苏离娘的藏魂之处至今仍是震惊不已,连身为术士的他们都无法在短时间内确定的事他却一猜便中。这一次,难道他又猜到了什么吗?千面暗叹,他不信。这一切绝不可能如他所说只是“恰巧猜中”这么简单。

      然而,眼下情况危急,他不得不按耐住内心的好奇,口中默念几句咒语,明火符轰地燃烧起一簇小小火团,火花明耀。

      肖骐毫不犹豫将同心结放在火上。

      与此同时,庄延明惨叫一声,失控低吼道:“你做了什么!!”

      忽见一抹黑影疾速飞来,是庄延明。他赤红的双目死死勾着结界内的肖骐,脸上全是厉鬼的阴毒狠辣:“你都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他厉声嘶吼,召来重重黑雾撞击结界。结界隐有晃动之兆。

      破秽朝他身后刺来,他一个旋身,破秽刺了个空,看看刹住剑身,直朝他胸口刺去。

      一鬼一剑很快战成一团。

      颜尘也隐隐发觉,他的动作,慢了许多。而他的悠然一派也变得焦虑起来。

      同心结燃的速度非常慢,肖骐十分焦急,恨不得它一下烧个精光才好,“怎么这么慢啊!快点!快点!”

      同心结一寸一寸烧着。

      正在混斗的庄延明无心恋战,却挣不脱颜尘的围击。

      忽地天空顿暗,飓风从四面八方狂卷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

      庄延明厉声狂啸,天地为之一震。

      四周的黑雾齐齐朝他涌去,贯穿他的身体。同心结已烧了大半。

      雷电交加,风云汹涌。

      黑雾之中,传来庄延明的痛苦嘶叫。

      围攻的黑雾尽数散去,千面撤下结界,喜道:“果真藏在同心结中。少镜主!”

      千面奔到颜尘身边,道:“少镜主,快一剑解决了他!”

      颜尘却收回剑,道:“等等。”

      千面一喝:“还等什么?!”

      下一刻,裹着庄延明的黑雾簌簌抖动起来,只听见一声虚虚的声音穿透厚厚黑雾,飘了过来:“离娘,离娘~”

      这不是庄延明的声音。因为此时的庄延明还在嘶吼惨叫。这是谁的声音,不言而喻。

      苏离娘红了眼眶,欲要奔去,却被一把拉住了手。

      “别去。”楚燿坐在地上,在动荡中用着虚弱的声音向她请求着。

      苏离娘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后已是泪流满面。她摇摇头,笑着道:“楚公子,我是飘零在人世间的幽冥厉鬼,我自有我该去的路。还有,谢谢你。”

      楚燿露出悲痛:“这又是何必,他们兄弟二人的爱恨,本不关你的事。”

      苏离娘久久不语。

      黑暗的天穹滚动着惊雷,狂风仿佛要将一切吹裂,将所有的人与事物都搅碎在这不能清醒的梦中。

      庄延明惊天的嘶嚎再次响起:“你们休想除我!除了我,庄正清也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哈哈哈哈。”

      天地间躁动不止,这个虚假的世间随时都要分解崩裂。

      苏离娘站在风云动荡之下,向着楚燿福了一礼,转身看着远处道:“正清,我来了。”

      她义无反顾奔了出去,狂风卷着她的纱裙,吹乱她的黑发。晦暗之下,她仿若一片没有依靠的细叶,在风的吹打下,朝着归宿坠去。

      庄延明周身的黑雾戾气犹如利刃,但凡靠近是必死无疑。可当离娘慢慢走近时,这股戾气却像温柔的清水一般,紧紧包裹着她。

      苏离娘来到庄延明身后,伸出手,将他圈住。

      庄延明的身子彻底僵住。

      慢慢的,他转过身来,眼中是似水的柔情。庄正清的神魂促使着身子朝她缓缓靠近。而庄延明却在放声大喊:“放开我!”

      苏离娘将头埋在他的胸膛,轻声说道:“正清,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庄延明双目瞪大,眼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拥她入怀。

      再也不分离了。

      庄延明的体内传来一句低声浅语。

      “出。”

      颜尘念出驱语,破秽倏地飞了上去,直穿而入。

      两个人的身体,三个人的灵魂。

      这一刻,再也无人能将他们分开。

      叮。

      清脆声音在二人消失后随之而至。

      一缕幽光飘入铃中。

      楚燿望着引魂铃,眼中一片晦涩之色。

      紧接而至的,是一道强烈的灼眼白光。楚燿猛地闭上双眼。

      天地翻转,净白褪去颜色,化为隐晦不清的昏暗。

      这一场莫名的长梦,始终是要醒来的。

      楚燿再睁眼时,看见的却是客栈的帐顶。

      他慢慢偏转过头,恰好与坐在床边的颜尘对上了目光。

      在他身后,是正揉着眼睛的肖骐和千面。

      四周响着蝉鸣虫声,还有早起的切切私语。

      远处天边云雾渐散,洒下无数金光点点,天明了。

      楚燿等人收拾好包袱细软,坐上了前往渡口的马车。

      马蹄踏踏在街上悠悠行着。

      楚燿坐在马车内,闷热的气息熏得他脸色泛红,微微喘不过气来。

      肖骐递上一杯玉露饮给他,“二郎,喝点清凉的吧,这天实在太闷了。”

      楚燿接过喝了一口,身子顿时便舒爽了。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手指划过杯底的圆润,略感冰凉。

      “吁~”

      马车摇了几晃,在马夫的吁声中停了下来。

      楚燿挑起车帷的一角,恰好看见了牡丹楼三个明艳艳的大字。

      前路是被一名老妪挡了去路。她篮中的瓜菜洒了一地,路人们正在帮她捡起。

      正当楚燿望着牡丹楼失神之际,一曲琵琶曲音悠悠荡了出来。

      然后是“啪,啪啪”几声惊堂木敲桌声。

      楚燿凝神屏息,竖起耳朵倾听着。

      “各位花客,今日老夫为大家来一段《血染红琴》,花神离娘的一生。

      请各位花客们且听我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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